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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花落花开年华过，风雨骤来心生恼
春去秋来，银杏叶黄了又绿，掉了又长，唯有那青松苍翠欲滴，这时光眨眼间就匆匆过去了二载。
单数这一鬼一僧相处已近两年，而阮明清已经在这府上住了四年。
这两年里，她倒也如当初承诺净明的一般，耐住了爱耍闹的小性子，没有像以前那样肆意妄为，胡闹吓人，和净明几乎是朝夕相处，当上了和尚的背后灵。
但是这孽欲却是越来越重。
这样下去，她会引火自焚的……
阮明清心里知道，但是却始终无法控制自己那越来越危险的感情。
***
和往日一样，阮明清坐在佛坛一边，哼着永远不着调的小曲，无所事事地到处闲看着。
而净明却显得宽容了许多，也更加成熟英俊了不少，并没有像当初那样叱咤小鬼胡闹，辱没了佛祖，而是一心一意地打坐参禅，念诵着让阮明清头痛心烦的佛经。
这秃子还真是死脑筋！
萧风华飘至净明身前，“咚”的一下，一个毛栗敲在了净明亮闪闪的光头上。
“和尚，陪我玩一会儿，这样很无聊耶，难道这佛真的有这么好？”
见净明不为所动，阮明清无奈地趴在了净明耳朵，暧昧地吹了一口气，见到净明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阮明清更是清了清嗓子，张嘴便要唱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天外魔音。
只见一道金光闪过，阮明清张着嘴，愣是没有发出一个音节，她恨恨地瞪着气定神闲的净明。
净明眼神正视着前方，嘴角却噙着一丝轻笑，对阮明清的怒视不予理会。
气郁地回到佛坛上坐着，阮明清继续瞪着那张越看越英俊的脸，渐渐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她不由想到：这和尚若是留着一头青丝，一定会是更加俊秀，算来他今年也二十七八了，若是在普通人家里，这个年纪早就儿子女儿一大把了……
那她呢？
她今年到底多大了？
若不是净明时常提点着她的名字，她兴许连自己的名字都给忘记了吧……
如此想着，阮明清眼中的神采越加黯淡，她甚至无法想象若是净明离开后她的生活究竟会是怎么样！
可惜，她是鬼，时间对她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也许几百年后她还游荡在这个院子中，而净明终究是人，或许早已作古，或许功德圆满之后升入了西天佛界。
就算她愿意一辈子守在他身边，也不过一世事件，之后呢？
她不会和他一起老去，甚至还会遗忘了净明。
“为什么不是人……”
无意识地喃喃从阮明清的口中吐出，之前净明早已在她安静下来的时候解开了禁口咒。
她呆呆地望着净明，似乎要把自己所有的心意全部传达给那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心如止水的男子。
“小鬼，可有何心事？”
净明抬眼望着发呆的女鬼。
难不成刚才的话被他听到了？
这秃驴的耳朵这么灵光干嘛？！
阮明清回过神，胡诌了句，说道：“我在想为什么我出不去这里呢？你可知道？”
“这袁府二十多年前降下了天童子，是受上天庇佑之所在，更有当世国师九转道人下的结界守护，你如何进来便已经是谜团，又如何能出去？任何妖魔鬼怪不是难以进入袁府寸步，便是再进入之后不消片刻便灰飞湮灭了。”
净明起身，解释道，“若想要离开这里，便只有在府中将你渡化了这一条路。”
听着净明的话，阮明清心里更是翻腾得厉害。
她道：“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渡化……难道没有其他……”
净明收起了法器，走到坐在佛坛边的阮明清跟前，和她对视着。
“你若想离开这里，贫僧便可渡你往生净土。”
不敢看那双让她心里小鹿乱撞的明眸，阮明清别开眼：“我不想离开，我说过无数次了！我不想被超度！”
“死和尚！此生此世你休想渡我！”
“若是贫僧渡你，你便可转世投胎为人，难道你不想离开这里，再世为人吗？”
净明上前一步，又道，神色间似乎有种不容置疑。
“我就不渡，渡与不渡与你何干！”
阮明清跳下佛坛，直起腰板，仰头与净明对视着，猛然拔高了声音，坚定决绝。
“如何无关？佛渡众生本就应该。”
净明炯炯有神的眼睛似乎看透了阮明清表面的强装镇定矛盾不已。
萧风华不甘示弱，依旧和净明对峙着，但是渐渐却没了底气。
“佛佛佛！你心里就只有你的菩萨！还有什么东西！你是我什么人？！你管我干什么！”
阮明清猛地推开了净明冲出了庙宇。
这时外面正是大雨磅礴，狂风呼啸，但是却并没有阻止阮明清消失在昏暗的天幕雨帘之中。
净明远远望着那个站在假山上的鬼影，身处在清寂肃穆的大殿中，原本应该佛光普照，温暖祥和的大雄宝殿此时此刻却显得那么阴冷。
***
举着伞，净明站在假山之下。
黑暗的夜幕被雷鸣电闪照亮。
他心里不由沉了下来，净明对假山上淋浴吹风久久不肯下来的女鬼道：“若是让这雷击中你的话，你的元魂会被打散的！”
“谁要你管！”
阮明清索性坐了下来，她需要让水来帮她冷静，让风带走她的烦恼，让闪电来照亮她的心，“反正都是离开这里，不还都一样。”
“阮明清，你……”
净明似乎还想再说什么，规劝什么，但是话到口边却突然化为了一声，“小心！”
只听得净明话音未落，阮明清便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之中。
随后一声霹雳落地，假山群便顷刻间化为了一堆废石堆，石屑四飞，大雨打湿很快了尘埃碎屑，终于一切再度归于死寂。
“和尚？和尚？”
阮明清推了推半压在她身上的净明，却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不——
阮明清心中大急，声音间带了些哭腔，“净明！你……你没事吧？”
“咳咳咳……”
回答她的是净明止不住的咳嗽声。
阮明清感觉到净明的气息不稳，还有那越来越多的咸腥味。
“对不起……是我害你受伤的……对不起……净明……”
“不碍事。”
净明有些吃力地靠着一边的石块坐了起来，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慰然，“这袁府的雷可是天帝命电母雷公专除妖孽鬼怪之雷，你这小鬼，若是被它所打，不说魂飞魄散，也得少了一魂三魄，怎可如此胡闹。”
“净明……你……我……”
阮明清不知所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时间没了主意。
“扶贫僧进寺。”
净明见到阮明清这般模样，却是笑了一下，道，“幸亏得刚才贫僧不然小鬼可是有的苦头吃了。”
净明的笑容让阮明清心安起来。
“嗯。”
她应道。
阮明清扶着有些步履蹒跚的净明，心里不知是愧疚还是一丝丝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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