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之笙歌·幻之绮梦

　　春末夏初的夜晚，虫鸣声声嘈杂入耳，前厅的迷幻愉欢已接近尾声，李若欣下了台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到房里休息，而是趁着星光寥落避开众人，移步至后院，又沿着窄得只容许一个人通过的老楠木楼梯拾级而上，来到一间门窗紧锁的破旧小屋前。
　　还没等她敲门，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声响，随即贴着门板叫了起来，“欣儿，是你吗？欣儿，说话呀！”
　　是鸢怜的声音，没错。
　　“你，怎知道是我？”
　　“呵，不瞒你说，这些天来，根本就没有人来看过我，妈妈她甚至都没有带我去问话，他们都像是忘记了我一样。”
　　天呐！这就是他们对一个犯了错的丫鬟的惩罚吗？李若欣听了之后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那你……你吃什么呀？”
　　“偶尔有几个相熟的姐妹会偷偷地给我送些吃的过来，呶，就从那个窗口丢进来。”
　　说着鸢怜身手指了指窗边儿那个细小的缝儿，李若欣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小得只能伸进一根手指头，而里面则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那……你……”李若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确实是为了那天背叛的事恨过鸢怜，可她万万没想到他们会这样折磨她，毕竟姐妹一场，她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她活活整死，反正来看她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了注意，现在不如就做一个顺水人情卖给她，于是稍稍顿了顿，继续道：“虽然之前你害过我，但我也不是那种毫不讲情面的人，只要今后你肯帮我，我就会替你去妈妈那里说说情，看着能不能既往不咎。”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欣儿，你真是大好人！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唉，别真么快就谢我，你还没有答应我的条件呢。”
　　“条件？行，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只要你能原谅我，救我出去！”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要你帮我找到我姐姐江采凝，你能做到吗？”
　　“这……这个…….”
　　“怎么？办不到？”
　　“不…...不是的，这事儿妈妈不让我们多问，也不许我们多说，但……但你要是真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反正已经被妈妈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这么说你知道我姐姐在哪里？”
　　“嗯，其实翠烟楼里的每一个姑娘丫鬟都知道这事儿，只是你大病一场之后忘记了以前的事，妈妈就吩咐我们不准多嘴，不可以在你面前提起你姐姐的事。大约是在一年之前，你姐姐还是这儿的头牌姑娘，可就在那个春天，她得了一种怪病，吃了很多药都不见好，后来大夫说怕是害了桃花痨，而且已经病入膏肓，无法治愈了，要知道这病可是会传染的，所以妈妈对她的态度就急转直下，她也清楚自己活不长了，于是就将你托付给了妈妈，让她好好照顾你，然后就自己一个人离开了翠烟楼。再后来，有人说在城郊见到过她，不过这也只是传言，究竟她住在哪里，是死是活，我们做丫鬟的就都不得而知了。”
　　“原来，她这么可怜……”李若欣听完鸢怜的讲述，心里顿时升起一丝莫名的感伤，虽然这个“姐姐”她从来都没有见过面，可是听说她有这样的遭遇，还是难免会有恻隐之心。
　　“是啊，采凝姑娘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呀！可是她看错了妈妈的为人，白白浪费了这十几年来的积蓄啊！”
　　好一个吸血老妖婆，李若欣越想越气，可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快表现出来，这样就中了沈依依的奸计了，她巴不得她跟罗妈妈闹翻，好坐收渔翁之利呢！
　　就在这个时候，有脚步声从楼梯那边传来，一下一下踩得木板子吱吱作响，李若欣赶紧轻敲了两下窗棂，示意鸢怜不要出声。
　　不多时，上楼来的人已经走到了李若欣的面前，正是“母老虎“罗玉娘。
　　“我这是没有看花眼吧，欣儿你怎么在这儿呀？”显然是在四处找她，却还故意装出一副意外撞见的样子。
　　“哦，我来看看你们到底在怎么惩罚鸢怜呢。”
　　“现在看到啦，你不会是不忍心了吧。”
　　“呵，怎么会呢，她当初这么对我，我恨不得让她多吃几天苦头，不过我现在又想了个新的办法来折磨她，就是请妈妈把她指给我做丫鬟，这样，我就能天天给她好果子吃啦。”
　　“你可要想清楚了，她背叛过你一次就保不准会背叛你第二次。”
　　“那我就每天亲自管教她，直到她彻底服从我为止。”
　　“行啊，欣儿，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呢，好吧，既然你决意要救她我也无话可说，我这就去把妈妈请来，开了门放这小丫头出来。”
　　等罗玉娘一走，李若欣立刻转过身来对这窗口那道缝隙说道：“出来以后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事，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带我去见我姐姐！”
　　那鸢怜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虽然还是受制于人，但至少欣儿不会像那个沈依依那样利用完她就和她撇清了干系，放任她受尽折磨，于是颤颤巍巍地回答：“嗯，我记住了，答应了你的事，我绝不会食言的。”

　　就这样，鸢怜成了李若欣的贴身丫鬟，当然最看不惯这些的要数那沈依依了，可李若欣管不了这些，她此时最想知道的是鸢怜给她带来的关于她姐姐的消息。
　　三日之期已到，这天傍晚，李若欣用不着登台，就在房里焦急地等待着。
　　终于，鸢怜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了，“欣儿，我知道你姐姐在哪儿了，她就住在城东老石门巷子的大杂院儿里！我现在就带你去！”
　　“嗯！”李若欣得知这个消息一下子激动起来，一把抓过鸢怜的手就要往外走去。
　　“等等，我们不能这样出去，你得换下这身衣服才行。”
　　还是鸢怜仔细，李若欣看了看自己的打扮顿时恍然大悟，她现在可是翠烟楼的台柱，身上的行头自然是风光得不得了，要是就这么招摇过市，改明儿罗妈妈一准就知道她去过哪儿了。
　　换好了轻便的装束，李若欣带着鸢怜从后门悄无声息地走出了翠烟楼，这个点儿，姑娘们正准备出来接客，前厅的生意足以让罗妈妈他们忙得不可开交，谁都不会注意到她们两人不在房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