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女传

　　来到这庭院深深的大秦后宫，姬清婉才真正地感受到什么是水深火热。天气渐渐变得酷暑，蝉鸣声声正象征着这后宫浮动的人心。

　　公主才来大秦时，人人敬畏巴结。她的喜事隆重程度直指正妻级别，又是宣太后亲自点的亲。宫中还在传，王当初质于燕时就对公主倾慕有加。
　　可是，王与公主大婚后，仅结婚当日宠幸了公主，其他日子都在司马美人和新人房里过得，沈少使还连着侍寝了两日。对此，宫里的风向渐渐地变了，宫女、侍卫们都在私下暗暗议论，燕婉公主也不过如此。姬清婉在情感上虽说对嬴稷无感，但大秦宫如此轻视自己那是万万不可忍耐的，简单说，因为这件事整个冀阙都不好过，而且，自己还代表了大燕的形象，可不能让人看扁了。

　　成亲第一天宫里就添新人，明显就是没把公主放在眼里。本想等晚间，嬴稷来时好好地质问一番，可没想到，除了早间在耳房见过他之后，一天都不见其踪影。
　　晚间，姬清婉一个人坐在冀阙的内屋里，撑着下巴，透过窗户，一直看着远天，亘古的长空，幽深重重，星辉点点，神秘而不可捉摸，就像是人心……

　　而此时的兰池宫却是少有的喧闹，“还在生寡人的气？”嬴稷早就来了，一直在外院逗黑炭头，总不见美人出来迎驾，便只好自己进了里屋。
　　司马凌霜坐在桌边，“咚咚咚”地不知在剁着什么，但草药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煞是好闻。“这又是在做什么？”嬴稷凑上前去，好奇地问。
　　“宫内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新人，最怕就是王上虚了。”司马凌霜说这些话的心内火气很大，剁药的力度也就更大了，“菟丝子、肉苁蓉、鹿茸碾在一起最是壮阳补肾。”
　　“哦！看来今晚美人想要……”嬴稷向来这般没皮没脸。
　　司马凌霜没想到嬴稷会这么说，自己反倒害了臊，再一看王，竟在脱衣服，忙别过脸去，“王上……”
　　“给寡人拿点金疮药来。”美人见王不是与自己闹着玩儿而是受伤了，赶紧去拿药给王涂上。
　　“这么深！怎么弄的？穆监也太不尽心了。”美人一边往王肩上涂药，一边心疼地抱怨着。
　　“只是一个眼罢了！是寡人自己不小心。”嬴稷涂好药，穿上衣服，安慰到。
　　“王上是万金之躯，可不能有一点差池。”
　　嬴稷拉过放好药的美人，意识她坐下，等她坐定，才说到，“这段时间苦了你了……”美人刚想插嘴，嬴稷摆了摆手，自顾自地说下去，“寡人明知道你不喜与人相交，还把那些人派给你。在这后宫，寡人唯一信任的也只有你了。”
　　美人斜身靠在王上的怀里，“只要王上心里有我，我做什么都可以。”抬首看着王的眼睛，“钱、周二位少使，因为王上之前打过招呼，很是听话，王上不用担心。”
　　“凌霜做事，寡人放心。”
　　美人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问到王上，“婉公主如今风头正盛，要拉拢她吗？”
　　姬清婉，嬴稷心里突然慢了一拍，“先不用管她。”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最终会投向谁的阵营。
　　“诺。”美人心中仍有迟疑，但没有多说什么。

　　望月之日，宫嫔们都要去甘泉宫见礼。姬清婉来得最早，夏日的甘泉宫，绿荫深深，日光浅浅，格外地清凉。
　　宫内各妃，陆陆续续地赶来，神眷顾的孩子们，名号不同，容颜各异，但迎风招展的神态都是动人的。

　　姐妹们坐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叙话。
　　“最近，王上来我宫里勤了点，总觉着宫女不够用。”沈少使说这话也不知是炫耀还是别有其他用心，“呀！司马姐姐还没有来，本想向她司宫处讨一个了。那就先和王后娘娘通个气。”
　　“接待王上可不是小事，怠慢了可不好。王后娘娘您说是吗？”李良人跟着帮腔。
　　“本宫准了，”王后娘娘见良人都这么说了，并且向来也很大方，“只要是为了王上，万事好说。”

　　这边沈少使刚谢过娘娘，那边的钱、周二位少使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这宫中各妃配几名侍女都是有规定的，”钱少使先开了口，看向王后，“娘娘可不能这般偏心。”
　　“偏心的另有其人，娘娘自然也要厚待。”姬清婉为王后辩解，“如果各位姐姐妹妹也得王上宠爱，谁又不高看呢？”
　　“这句话说的对。”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司马美人姗姗来迟。
　　各位妃嫔忙起身见礼，“见过司马美人。”
　　美人径直走到姬清婉前头，微微倾身算是给王后见礼了。等她坐下，各妃方才坐定。美人看着公主，笑了笑，“在这后宫，王就是天，为了王我们什么不可以做呢？至于王上是偏心还是宠爱，公主随意议论可是僭越了。”
　　“姐妹们随便聊聊罢了！”王后搭话到，“沈妹妹的事看来美人也允了。”看向沈少使，“一会和美人去司宫处挑一个去。”
　　“谢谢娘娘，谢谢美人。”沈少使起身言恩。
　　“好了！姐妹们没事就回去吧！”王后不想留人，不一会就遣客了。众人起身退下，仅清婉留了下来，等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她才松下了劲，坐到王后的身边。

　　“看到了吧！在这后宫之中，王就是天，有了王的宠爱，那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王后拿着活生生的事例教导清婉，但公主似乎并没有多上心，王后拿过辰星摇的扇子拍拍清婉的肩，“知道吗？”
　　公主夺了王后的扇子忙给王后扇扇风，嬉皮笑脸地说，“知道了。”不过她的重点在后面，“要不然司马凌霜能那么狂。以前只觉着是个冰美人，现在看来是我看走眼喽！”
　　“司马凌霜能从进宫一来就盛宠不衰，就可见其心智与机谋了。”
　　“李书倾那帮人也不好惹。”公主现在终于正视自己的处境了。
　　“宣太后是她们的后台，王上肯定也是要给面子的。”王后给分析到。
　　“就咱们，孤家寡人，爹不疼娘不爱的。”公主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哈哈一笑。
　　“你呀！”王后内心苦涩但被公主这么一调侃，也无话可说了。
　　“清婉知道，姐姐别担心了。”公主安慰到。
　　王后拿过公主摇的扇子放在一旁，拉过公主的手，“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不要重蹈覆辙呀！”
　　“好啦！姐姐，你不是说我和王上是天合的一对吗？没事啦！”公主起身拉着王后就往屋外去了，“走，我们去看看木儿。”

　　木儿刚刚睡醒，奶妈正逗他玩乐，看王后和公主来了，忙抱起来交给了辰星。看见这么可爱的儿子，一时间，王后所有的烦恼都没了。公主也和他们母子玩得不亦乐乎，但是心里多少有点压力。这么多年她可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冷折磨，所以没过多久，她便向王后告辞回去了。

　　王宫里的花木无情，在这初夏更是长得郁郁葱葱。灌木类的植物分出宫廷内院一道道的小路，这边常常看不到那边，多少的流言蜚语就在这半私密，半公开的地方飞扬着。

　　“大燕公主原来也不过如此，还以为是多厉害的角色。”
　　“人家毕竟有母国撑腰，可不能乱说。”
　　“那又怎么样，燕国离这千八百地，远水解不了近渴。”
　　“自己不争气，还总自视得高高在上，良人胜之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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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李书倾和沈、吴两位少使的声音，隔着树，随着风，传到了正准备回冀阙的公主耳朵里。
　　“公主，她们好大的胆子，我去给您教训她们。”琐兮从未见有人如此诋毁公主，气得马上要前去，但公主拉住了她，“算了。”

　　“你说，这燕公主和楚公主都得这般恩宠，是不是双葩对开，吉夕素仙。”
　　说我姬清婉可以忍，但这般折辱姐姐……公主绕过灌木，来到这群人面前，也不知道是谁口不择言，还没等那三位嫔妃见礼，就一人给了一耳光，然后，扬长而去，留下捂着脸互相暗暗埋怨的三人。

　　姬清婉一行人心里也是一股子气，大家急匆匆地往冀阙赶，也不知道为什么？只不过，走得太急，在拐角处，两方人突然就撞到了。
　　又将是一场没硝烟，没由头的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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