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邪君

作者:六月六月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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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的病


      “起来罢!”姜云洛斜眼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子夜,到底有些不忍心。
      “谢师父。”王子夜缓缓起身,膝盖的酥麻酸痛传来,一时有些站不稳,旁边的顺安见了,想要上前搀扶,被姜云洛一眼瞪了回去。
      “东西既已到手,明日送完贺礼便启程回去吧,岛中的事务也不能耽搁太久。”姜云洛上下打量了一眼王子夜,又缓缓说:“那个杨含灵,不管她是真是假,为师且劝你一句,不要与她生出什么瓜葛,萧牧之此人,不是能轻易招惹的。”
      王子夜却并不答话,兀自立在屋内。
      姜云洛见状,愠怒道:“你忘了你的誓言么!”
      “徒儿并不敢忘。”
      “哼,如今这般,便是想弃性命与诸般于不顾了。”
      “当日誓言,徒儿不曾忘记,也不曾想要弃性命于不顾,只是这其间种种,徒儿仍有想不通,窥不破的地方,亦是有,想要争取之处。”
      待要想再说什么,瞥见王子夜眼底一丝淡淡悲凉,姜云洛又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轻轻摇一摇头,便示意顺安带他进里屋歇息。
      “姜真人······”眼见王子夜进入里屋,天禄想说点什么,却被姜云洛抬手打断:“我自己教出来的徒弟,我自己清楚,不必说了。”
      王子夜侧身而卧,不一会,外间的烛火也跟着熄灭,他从衣中掏出那枚荷包,借着淡淡的月光细细观赏,缓缓合上双眼,口中轻轻叹到:“你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玄肃坐在厅中,拿着一卷书,正借着月光研读,见梁管家开门进来,斜了一眼,嘴里咕哝到:“却是这半日才回来。”。
      “主人不也在这守着么?据我看来,小姐此番,已然放下了过往的种种,主人也该放过自己了。”
      “呵,你倒是口齿越发锋利,她既然已经心有所属,我且有什么放过不放过的。”玄肃一抖书卷,锁着眉又说:“倒是那个王子夜,这小子图谋甚远,只怕以后······”
      “若非小姐把东西送到他手上,我也是不太信,原以为是赌气之举,而今看来,竟是真情实意。”梁管家略有不甘的正色道。
      “映虚幻境等闲人不能破,足可见她真心。”玄肃此番话,不知说给梁管家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只觉得,带着一缕酸涩,一丝怅然。
      “若不是你一味逃避,今日又何来映虚幻境?他无伤岛传人是不假,无极宫主人亦是不差,且王子夜此人心思诡谲,于小姐未必是好事,只怕这安稳人生,是求不得了。”梁管家言如利刃,刀刀见血,尤其最后一句,着实刺得玄肃一痛。
      “你愈发不知礼数了!”玄肃面色越来越沉,语气也有些恼怒,“既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已无从干涉,至于无伤岛么,他们自己尚且自顾不暇,若真有什么,我也不会坐视,若我西去,那也是无可奈何了。”
      “礼数?我且不知,这礼数为何物,是饮水干粮不可或缺,还是世俗枷锁多此一举。”梁管家一甩袖子,也不顾呆坐的玄肃,自顾自回房休息去了。
      窗外的树影婆娑,书卷上的字,却不知为何逐渐模糊。
      萧牧之啊萧牧之,你作茧自缚,如今已然尝到苦果,曾经尚有痛苦折磨相伴,可现在这短短余生,竟然已经空无一物,她的悲欢喜怒,已不再与你有任何干系。
      果然,已是局外人了。

      晨曦微光,虫鸣鸟叫,王子夜已早早候在厅中,他是来向玄肃道扰请辞的。
      “大公子,你说这玄肃真人并未和杨含灵决裂,可为什么以往千年殿被各路人马寻仇,也不见他帮上一帮”顺安侍立在王子夜身后,抱着手看着屋顶横梁,兀自咕哝。
      “就你话多,玄肃真人又不傻,要是帮着他那个不成器的魔道徒弟,岂不是摆明了向各大门派宣战么!”天禄瞪了他一眼。
      “以无极宫主人之能,即便宣战又如何,据我看来,玄肃真人对杨含灵的容忍,竟是到了一忍再忍一让再让,毫无底线的地步,他之所以和千年殿毫无往来,并非是撇清干系,而是为了保护她”王子夜语气轻缓,端起茶杯微微品了一口。
      “保护?这是从何说起?”顺安不解。
      “杨含灵在江湖树敌无数,如若玄肃和她有干系,武林中人必定会以正邪不两立为由,要求玄肃清理门户迫他出手,他如何肯?若为此与各路门派反目,那时修为不高的杨含灵反成掣肘,倒不如互不相干,表面决裂,实则是宽容放纵。”
      “竟有这一层,只是这个妖女竟然妄想高攀公子,真是······”顺安话未说完,被天禄使劲捅了几下,只见王子夜的脸阴沉无比,微微垂下的眼眸里,冰冷的目光叫人不寒而栗。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出妖女两个字。”王子夜的声音不同于往常的温和,凉飕飕的莫名让人心底发毛,顺安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公子,一时愣住。
      里间传来一阵脚步,玄肃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看见久候厅中的王子夜,神色不善的轻哼了一声。王子夜规规矩矩上前请安问候,两人话里藏针的说了许久,王子夜才带着仆从走出厅堂。
      “这玄肃真人说话也太不客气,公子虽未正式继承家主之位,可咱们无伤岛名满天下,他竟一点面子都不给。”顺安回头恨恨的瞅了一眼。
      “他是长辈,我理应恭敬。”王子夜一脸风轻云淡,毫不在意。
      “话虽如此,可大公子才思敏捷,刚刚言语之中倒也并未吃亏,现下已快到正午,是否直接启程赶路?”天禄恐他弟弟又闯出祸来,及时打断这个话头。
      “不急,且用过午饭吧。”王子夜眸光微沉,明明与玄肃相谈不契,却不知为何,仍想多呆一会。
      难道,是为了再见她?王子夜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微微一愣。

      大大伸个懒腰,杨含灵翻身起来,走到外间推窗一看,日头正高高悬在正中,睡过头了!
      都怪昨晚的故事太虐心,没想到我的初恋竟然是这样的,倒是也蛮像是我会做的事,也不知这时候去正厅找师父能不能赶上吃午饭······慌乱穿戴整齐洗漱完毕,杨含灵风风火火冲出门外,风一吹,突然想起还没梳头,从袖子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木梳,准备边整理头发边赶到师父那边,奈何正值正午时分,日头太毒,只得找一处树荫,将头上的红绳解开,侧着脑袋把头发垂到一边慢慢梳理。
      阳光斑斑驳驳,细碎的光点落在杨含灵身上,眉眼朦胧,长发飘动,这树下拢青丝的一幕落入了往客房寻来的王子夜眼里。
      站在原地出神片刻,王子夜轻轻走上前去,“来与姑娘道别,不想有幸得见如此美景。”
      “什么?”杨含灵正专心梳头,一时没听清,转身看到是王子夜,想起荷包的寓意,不由脸上发烫。
      “没什么。”王子夜走到近前,伸手从她头上拿下一片落叶,眼里温柔似水。
      “子夜哥哥,你要走了吗?”杨含灵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王子夜,本想约男神吃个饭,却不知如何开口。
      “嗯,家中事务繁杂,路途遥远,即刻便要启程。”
      “哦。”杨含灵心里没来由的失落起来,突然想到他是无伤岛的少主,无伤传人能通天理晓阴阳,解析命运,广济苍生,也不知道能不能治癌症,“那个,子夜哥哥,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医治绝症吗?”
      “绝症?什么样的绝症?”
      “心结不解勾结旧时内伤积郁成疾······大概是肝癌?而且还不肯打针吃药,延误治疗,现在已经是晚期了。”杨含灵苦着一张脸。
      “若是病症所至,或许还有一人能起死回生,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心结不解,就是金丹灵药也是无用。”王子夜虽然觉得杨含灵的话有些古怪,但大体意思,还是听懂了。
      “起死回生?什么人?”
      “医仙温崇晟。”
      “呃,也不知道他收费高不高。”杨含灵本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还真有谱,只是武侠小说中这些仙啊圣啊好像就没有一个好相处的,只怕这玄幻小说里也一样,单看看那个空幻就知道了。
      “什么?姑娘是说,银钱?”王子夜微微侧首,垂眸看向杨含灵。
      “啊哈哈哈哈,我的意思是,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怪癖,比如说要让人做点上刀山下火海之类的事情以示诚意,他才肯救人。”
      “我与他并无交集,也仅是听闻而已,据说此人温和有礼,经常在民间悬壶济世。”
      “有这种好事?那子夜哥哥知道他在哪吗?”
      “怎么,你要去寻他么?”王子夜深邃的眼瞳看了看正在皱眉思索的杨含灵,淡淡笑道:“不知是何人患病,让姑娘如此挂怀。”
      “呃,一个,一个重要的人,他的病情也跟我有些关系,我就是,想尽力帮帮他。”杨含灵抓抓脑袋含糊着,眼下师父正在过寿,说他得绝症不太吉利,而且他们二人似乎看不太对眼。
      “哦?重要的人?”王子夜嘴角挂笑,语调微微提高。“难道这忧思成病,是因为姑娘么?”王子夜扫来一记锋利的目光,杨含灵居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不由得手心冒汗,正在满腹搜罗理由,指尖传来一丝冰凉,王子夜突然牵住了她的手。
      “姑娘似乎有些紧张呢。”琥珀色的眼眸目光幽深,脸上却是一如往常的微笑着。
      “呃、不不不,不是的,那什么······”杨含灵此时只觉得口干舌燥手足无措。
      “既然姑娘不肯说,那在下便不问了,这温崇晟行踪不定,我也不知如何寻他。”似是玩味一般,王子夜的笑意愈浓,眼底却浮出一丝幽暗的凉意。
      “啊,这样啊。”好不容易有一丝希望,没想到又要失望,行踪不定,我连千年殿的路都还不熟,况且又是个人人喊打的魔头,不方便出门,这天南地北的,可怎么找他。杨含灵心里不由一阵失落。
      王子夜低着头看了她一会,又缓缓说到:“过不久清风谷谷主将要传位于其大弟子,因此设宴广邀天下各派,说不定,医仙也在邀请之列。”
      “真的?”杨含灵惊喜到,转念一想,不对啊,清风谷可是千年殿的死对头,小说中杨含灵杀死的清风谷弟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最后更是屠了个片瓦不留,让我去他的地盘找人,那不是找死嘛!可恶啊!该死的主角人设,可把自己坑惨了!
      看着杨含灵又喜又忧,略带怒气的脸,王子夜心下也猜了个大概,轻笑一声:“怎么,姑娘想去清风谷?”
      “呵呵呵呵······太远了,路不熟。”杨含灵干笑几声,说不敢去,又怕丢了面子。
      “看来,这位重要之人,也并非那么重要呢。”王子夜瞟了一眼杨含灵,唇角一勾挂起一丝笑。
      走到正厅,王子夜与杨含灵告辞后正要离去,杨含灵突然想起荷包还在他那里,虽然她自己认为一个荷包定终身的事太扯淡,纯属封建糟粕,但是这荷包怎么也是家传的,且又怕王子夜误会,反正里面的东西他已经拿到了,于是想把荷包要回来。
      “啊,等等,子夜哥哥,那个荷——”
      “那个绝症之事,或许另有他法,姑娘不必过度伤怀,在下,这便告辞了。”王子夜突然打断杨含灵的话,也不等她开口就转身走远。
      王子夜进入车中,顺安拉起缰绳吆喝了一声,马车缓缓向前驶去。
      从衣襟中拿出荷包,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五瓣桃花,王子夜低垂着双眸,轻轻说到:“为什么,就是不想还给她呢。”
      杨含灵再想说什么,人家已经走远,四处都是下人宾客,也不便追上去再做纠缠,只得作罢。肚子咕咕一叫,也顾不上许多,杨含灵一顿小跑冲进给客人用饭的偏厅,却看见下人们正在收拾残羹剩饭。
      “诶,等等等等,怎么就开始收拾碗筷了?你们古代人吃饭都这么早的嘛!”杨含灵一边说着,一边拦下一个端着半盘糖醋排骨的仆人,伸出爪子拈了一块就想扔进嘴里,突然啪的一声,一个杯盖飞来,正巧打在手腕上,排骨也应声而落。
      到嘴的肉居然丢了?这还得了,杨含灵登时大怒,转向杯盖飞来的方向正要破口大骂,张嘴却变成了:“师父?”
      “一个女孩家,睡到日上三竿不说,竟然还用手去抓剩菜!你也太不像话了!”玄肃皱着眉呵斥到。
      杨含灵尴尬的嘬了嘬手指,干笑着走向玄肃,心里坏水上涌,这个死要面子的玄肃,最怕什么呢,想来想去,他最怕的是我,还有我的,柔,情,杀!
      故作正经,撩你没商量!
      一个措手不及,杨含灵只把在场的仆人当做透明,再一次猛扑进玄肃怀里,双手死死环住他的腰,把下巴磕在他的胸前,仰起头,撅着嘴,眨着灵动的眼睛,脸上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嗲声道:“人家饿了嘛,你也不给人家留点吃的。”
      果然玄肃瞬间手慌脚乱起来,轮廓分明脸上浮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连话也说不利索了,“你你,做什么!拿开手,吃的在、在——”
      “咦?果然给我留了午饭么,我就知道,师父还是爱我的。”杨含灵看着这个惊慌失措的大哥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咯咯直笑。
      “胡说什么!越来越放肆了!”看着厅中仆从们目瞪口呆的神情,玄肃赶紧捉住正在他身上揉搓的杨含灵,提溜起来,一路拎到了厅后的书房内。把她往布满菜肴的桌边一放,喘了口气,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她,低声淡淡说到:“往后,不要再这般胡闹了。”
      “唔,这东坡肉肥瘦正好。”杨含灵正狼吞虎咽,完全没有听到玄肃在说什么。
      玄肃蹙起眉,微微张口,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只轻轻的叹息一声,坐到一边,看着杨含灵一点都不文雅的吃相出神。
      “师父,你这的厨子不错,以后我会常来光顾的。”酒足饭饱,杨含灵用手抚着圆滚滚的肚子咂咂嘴。
      “你,以后还会来么”玄肃的声音似是一道悠悠的微风,夹杂着期望,惆怅,伤感,和些许的温柔。
      杨含灵看向坐在书桌边的玄肃,他正垂首看着桌上的书卷,长发如墨,剑眉微蹙,日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空气中薄薄的灰尘在光线下若隐若现,显得他形单影只。不知为何,杨含灵突然觉得一阵心疼,他的病,当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当然,以后有空,我会常来看望师父的,你要······”杨含灵本想说,你要等着我找到医治绝症的办法,话到嘴边却噎住了,改口到:“你要多弄些好吃的招待我。”
      “行了,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你要想来,随时都可以来。”玄肃头也不抬,只抬着一卷书观看。
      想办法开解了一下玄肃,又和梁管家啰嗦了一会,四下搜罗打包了一些小玩意,磨磨蹭蹭直到夕阳将落,杨含灵才登上自己的豪华马车,吩咐赶回千年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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