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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
少年思索片刻,像是在回忆:“我没骗你,我喜欢吃虾,不过是很久以前了。”
他顿了片刻,似乎在压抑:“十岁以前,我父母外出务工,家里没有什么好吃的,爷爷就会带我去捉虾,给我打牙祭。所以,喜欢吃虾虾,没骗你。只是...”
“只是什么?”言钰坐近靠近少年,紧紧握住他的双手。
“其实,我和父母关系不怎么好,不像给你们资料里描述的那么好。”
少年眼里泛着泪花,重新回忆这些似乎没想象中的那么难。
“十一岁那年,夏天,河里的水都暖暖的,我和爷爷早起去放笼子,隔天去收了满满一笼子虾,那时心情很好。”
“可是爸妈回家了,他们看我的眼神不善,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说,爷爷会担心。"
他稍微停顿,嘲弄一笑:“呵呵,白天他们不会动手的,他们还会给我买好看的衣服还有零食,我好喜欢白天的爸爸妈妈,那时候好希望我的人生没有夜晚,哈哈哈哈。”
少年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眼睛通红,微微喘起来。
言钰抬手摸摸他的头:“别害怕,以后没人欺负你了。”
少年怔怔的看着她,低头靠近她的肩膀,肩膀有了湿意。
“晚上,爷爷,回屋了。他们问我喜不喜欢吃虾,我说喜欢。我不该说喜欢的,他们把我放在全是小龙虾的桶里,其实我可以出来的。但他们按住我的肩膀,我出不来,我好疼,哪里都疼,密密麻麻的。我没哭也没喊,知道没有用,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天亮了就可以起来了。”
少年嘴里吐露出来的话语,比上一次了解到的还让人愤怒。这样的人还配当父母吗?
少年沉浸在回忆中,他似乎在感受着那时候的疼痛,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
言钰揽过少年,轻轻拍着他。
他抽噎着:“真的好疼,比平时打我还要疼。不过他们第二天就走了,我后来很乖,除了陪爷爷捉虾,我在他们面前没提过。爷爷不到两年就走了,这下好了,他们更肆无忌惮了。”
“对不起,没有早些找到你。”
言钰揽在少年肩上的手缩紧,眼中迸发悔恨。
少年抬起抵在言钰肩上的头,他思索片刻,想要知道自己在她心里有什么地位,她会抛弃自己吗?
打定主意,他调整片刻,接着说:
“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我?”
他看言钰在帮静静的看着,温和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因为我有病。很小的时候,他们非常的疼爱我,可笑的是,他们是对表面夫妻,感情不和。后来靠打我,夫妻两竟然关系缓和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以前我总是看见父亲在打母亲,他们宁愿在外人面前作秀也不愿意在我面前装一次。后来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母亲被打我也无动于衷,甚至有些兴奋。我平时不这样的,只有在父亲家暴时,我才控制不住自己,我伤了一只猫,不过你放心。它没有死,我没来的及,父母找到了我,它逃了。”
少年讲到这里,他抬眼观察着言钰的神色,确定没有发现异样,才松了口气。
这就是原因,病情引发的行为。言钰没露出什么厌恶,她只是心疼少年。
她捏捏少年的手指,示意他继续说,少年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会有这样的行为她不意外。
少年得到她的承诺,放松了眉眼。
“父母找到我后,他们互相指责,都认为是对方的错。刚开始他们还会纠正我的错误,在我面前尽量不吵架,可是改不了的,长期的压抑带来的只是积累性的怨恨,他们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而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终于到了那天,他们放弃我。改不掉,那就以暴制暴,一旦发现我有施暴的倾向,他们会反过来对我施暴。长此以往,我是不敢再有任何的意图,父亲不再打母亲,我开始成为他们家暴的对象,然后我学会了自虐。”她想她知道少年高中辍学的原因了。
少年说完一切,面无表情,父母都厌弃,她也应该会这样做吧,谁愿意和一个疯子待在一起呢?
言钰听完,内心沉重。
她似想到什么,对少年展开笑颜:“小甜甜。”
这是少年第二次看见她这样笑,好像只是笑给他看,如昙花一现。
“小甜甜?”
“你啊。”她希望少年以后的日子,能像这个名字一样。
“甜甜,不要害怕,以后我们一起去面对。”
“你..”甜甜这个名字真好听。
“怎么了,不愿意?”
“没..我愿意。”
少年会因为某些情况失控,见到暴力,弱小被囚禁的动物。
那一次呢,见到血也会这样么?
“甜甜,和我说说那天晚上你在厨房干什么了,出来的时候明显感觉你虚弱了很多。”
“看见你受伤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看到血我就有种莫名的兴奋,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想要知道什么情况下你会失控,以后的活动我就可以事先排除这些因素。”
她安定好少年,准备去拿块毛巾,刚转身,衣角就被拉住了。
“我喜欢你。言钰”
言钰动作一僵,“甜甜,这种话不能乱说。”
“我没有乱说。”少年固执
言钰转身坐下,耐心说:“甜甜,你知道移情么。用我们的话就是服务期间情感的投射,是你将过去对某些重要人物的情感移情到我身上,你能保证你对我的感情是自己真实的想法,而不是受这个干扰。”
“你说这是移情,这是你所学的那些空洞概念,是书告诉你的,不是我告诉你的。我从第一眼见你时,我就对你有感觉了。那时候我没可不止现在这种关系。”
“甜甜,你需要时间。服务结束后,你好好想一想,想清楚了。现在好好的治疗,其他的不准想。”
言钰给他时间想,她不敢保证少年的喜欢是否受了影响。
少年面无表情的看着言钰,双目清冷明亮,似嘲讽。可垂下来的双手紧紧握拳,手背上的青筋被伤痕映衬着更显狰狞。
言钰看着少年不发一言,牵起少年的手,给他上药。少年僵持着,甩开他的手,冷言冷语“你对待病人都这样?”
她没这耐心,言钰心里想。
气氛凝固。
半晌,言钰起身,猛地将少年推仰靠在沙发上,少年激烈挣扎,脸上泛起红晕。
“你糟蹋自己让谁心疼呢?甜甜,坐好。”
“无论什么时候不准伤害自己,其他的方法千千万万,为什么要选择最笨的,甜甜。”手下的身躯太过瘦弱,胳膊也纤细的不成样,好歹也是个一八几的俊秀少年,身上没个几两肉,一推就倒。
吼过一遍,少年乖乖的坐好,伸出手让她上药。
酒精消毒水的味道围绕着两人。
少年凝视着刚刚处理好的伤口,有些烦躁,完全吵不起来怎么回事,和棉花吵吗?
“哼。”少年将双脚缩回沙发上,半眯双眼,冷冷回了一声。
“你这样,比之前看着顺眼。”言钰看着少年发小脾气的样子,比之前唯唯诺诺可爱多了。
不就是时间么,他等的起。言钰去洗手池,放热水,将毛巾放进去润湿。
“拿着,擦擦脸,跟个小花猫似的。”
温温的毛巾覆盖在脸上,刚刚哭完有些黏糊刺痛的脸颊瞬间好受了许多,少年乖乖的顶着毛巾。
两个人的空间格外温馨。
言钰在厨房用剩下的材料做了一顿饭,淘米煮饭,买来的瘦肉块洗净切丝,放入淀粉少许料酒抓匀,木耳洗净,洋葱切片,葱姜切丝。
“田骁,吃辣吗?”
“不吃。”在客厅顶着毛巾的少年支起耳朵回了一句。
饭做好,两个人都默契的没说话,埋头吃饭。吃完后,收拾好一切,言钰准备告辞:“我先回去了,咱们下周见。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都在。”
“嗯,路上小心点。”还有些别扭的少年又拿起毛巾顶在脸上。
.........
“好,那我走了。”对着顶着毛巾的少年,说了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开。
屋子里空荡荡的,又只剩他一人。不过今天特别满足,他将需要小心守护的秘密说了出来。
以为会遭受厌恶,可一切都表明是他想多了,她还像阳光一样,温暖着他,除了那“移情”定理不讨人喜,一切都很完美。
她果然不是父母所说的那样,没有人会接受他,他是个怪物。
很久以前他对这话不屑一顾,只要他乖,成绩够好,一切都可以弥补,结果是他想多了,同学的疏离,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他开始怕和别人交流,害怕露出什么破绽。
幸运,他遇见了她。他想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
过了会儿,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本该回家的身影又折而复返,带着满身的寒气。
少年捏着毛巾,惊讶的问,
“你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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