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鱼的替身日常

　　易幸不置可否地发出一个单音节词。
　　目前看来，反倒是月妍最无辜，完全不知道玩法的她，别人问什么答什么，现实和剧情还傻傻地分不清楚。
　　看上去除了古怪一点倒没什么大的嫌疑。
　　孙千，“我们来捋一下故事线，美人鱼上岸，爱上人类，男主角死了，现在我们三个都有嫌疑，看一下谁的嫌疑最大，易幸你是死者的好朋友，和死者没有过多的矛盾，动机不大。”
　　月妍取出一张线索卡，“这是易幸在实验室的监控截图，看上去有些吓人。”
　　孙千接过线索卡，一个男人对着摄像头露出阴沉笑容，一眼看上去让人头皮发麻。
　　“找到证据了！”孙千把线索卡拍在桌面上。
　　易幸推了推眼镜，“一个卡片而已，什么都说明不了。”
　　“嘿！还真是……”孙千被难住了，“先来排除不在场证明，易幸，案发的时候你在哪里？”
　　易幸，“在实验室内。“
　　”那可真是不太巧了，当时我看到你了，在停车场，我想叫你，当时你已经开车开走了。“
　　易幸沉默不语。
　　孙千俯身，无数电影情节在脑海里显现：“我知道了，那个时候你已经杀了周源，然后想驾车离开。”
　　易幸：“证据呢？还有你去那里做什么，案发时你出现在周围，你的嫌疑也很大。”
　　孙千：“我……我……我没有……”
　　易幸：“那你去做什么？”
　　“你怎么不按剧本走，剧本里你是钟情于我的痴情男，能为我做任何事，照你现在这个玩法，你别玩了。”
　　易幸：“嗯！是我杀了周源，结案了，可以离开了！”
　　易幸真起身，带着椅子在地面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孙千一脸懵：“你干嘛呀！”
　　“上厕所！”
　　旁边的店家目瞪口呆，这破案速度简直就是有史以来最快！
　　等易幸回来，店主发下去推测卡，填完后收回。
　　店主把卡片交还给大家，“本场出现两个mvp，凶手是你。”他看向孙千，向大家解说剧情，“杀人动机是情杀。”
　　孙千翻着两人的卡片，“你们都猜对了啊？”她看向月妍：“你是怎么知道的？”
　　月妍：“刚刚你不是说了吗？他能为你做任何事情，你的动机也很大，他可能是为你顶罪，所以我就觉得凶手是你。”
　　我去！这也可以！
　　孙千内心崩溃，所以本场最大输家是她？！

　　一辆疾驶的汽车呼啸而去，月妍坐在后座望着窗外一言不发，故事结局，因为她的任性，她心爱的人类男孩最后消失了。
　　孙千紧了紧绑在身上的安全带，“易兄，你开那么快干嘛？”
　　易幸思路还沉浸在刚才美人鱼的故事中，孙千的话将他的思绪拉扯回来，他眉头微微拧起，“你们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美人鱼的存在吗？”像是询问又像是审视。
　　后座月妍目光一凛，身体不自自主僵直。
　　孙千只关心车速，坐在副驾驶直面他飙车，小心脏砰砰跳，比5D电影还惊险，“不知道，假的吧，不然我们怎么没见过？”
　　周源：“童话里不都这么写，美人鱼住在大海里不为人知的地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美人鱼怎么了？”
　　易幸目光幽微：“海洋里有很多神秘地域人类从没有踏足过。”
　　月妍一张脸惨白如纸，易幸在车镜里打量着她，唇边挽起一抹神秘笑容，月妍抬头，两人对视，她心跳如擂，险些尖叫出声。
　　孙千拉紧扶手：“神秘地域？多神秘，你别大晚上在这里讲鬼故事。”
　　易幸嘶了声，“你以为我在研究超自然，虽然我可以勉为其难地称呼它也算一个领域？”
　　周源脑海里哐哐哐浮现出那个夜晚，一向沉稳的易幸喝醉酒之后，眼亮如炬，兴奋地喊道：“我一定会改写生物进化史！”只要找到美人鱼，他就会成为改写人类生物进化史的那个人！
　　“嗯？”孙千偏头看了一眼易幸，才发现他现在看上去居然有几分威严肃杀的意味，“那你讲讲有多神秘。”
　　易幸目视前方，用不疾不徐的语气说道：“有一次我们的科考队下到海底，前方区域有生命迹象，随后信号瞬间中断，探测不到前方的任何情况，当时为了研究人员的安全着想，我们选择全员退离。”
　　易幸在经过几天几夜的数据比对之后，将研究方向确定为那片区域，那是他生平最大的冒险，也是在那一次，因为他的大胆冒进让大家对他失去信心。
　　他想留下来单独研究，那一块区域，像是有魔力，吸引着他前去一探究竟。
　　但被陈教授厉声阻止，“易幸，我们都是做研究的，我知道有时候科学家的直觉早于事实发生，可是我答应过你家里人，要把你的安全放在首位。”
　　随后陈教授下令封锁舱门，易幸怀着巨大失落离开。
　　他目光沉沉打量那块区域，将能搜索到的一切数据都刻进脑内。
　　后来，他私自下来过一次，但再无任何生命征兆，种种迹象都表明那天可能只是一次实验失误。
　　但冥冥之中他总觉得，那片区域背后，一定藏着他想探索的答案。
　　后来，他私自下海的事情被查出，受到研究室的重大处分。
　　从以前惹人注目的国际新秀变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他对于美人鱼的痴迷早已超出正常范围。
　　但他内心笃定，这个世界上一定存在美人鱼！
　　从他第一次看到那具人身鱼尾的尸骨时，内心潜藏久时的狂热情感如火山爆发尽数喷薄，他一生坚持终有方向！
　　找到美人鱼存在于世的证据，并公之于众，是他目前生命当中的第一位。
　　车子驶进隧道，恐惧暗合，月妍指甲嵌进肉里，后背被冷汗浸湿，她咬紧唇，在黑暗里看着前方仅凭一丝光亮露出来的轮廓，眼里布满惊恐。
　　当外面的光亮洒进时，易幸肩侧从阴影里逐渐显现，他深邃的眉眼透出寒气来，五官在阴影映衬下晦涩莫名。
　　孙千抱着肩膀，“停！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大晚上你讲什么恐怖故事，吓死人了都！”
　　她的话打破静寂，四周恍若寒冰破开，生机从碎冰中一寸寸渗出。
　　易幸悄无声息拐进旁边一条小道，车骤然停在一个小区门口，车锁吧嗒一声打开。

　　月妍盯着斩开浑厚光线的车消失在视线中，抬头，对上周源温润的目光，她一颗慌乱的心终找到落脚点，徐徐归于宁静。
　　周源半低头，放缓了声音，”怎么了？今天一直奇奇怪怪的，不开心啊？”
　　月妍追随着他的目光，“周源，如果今天玩的剧本是真的？你会怪我吗？”
　　周源发出哧一声笑：“你说什么是真的？你是美人鱼？”
　　月妍眼里染上内容，目光也变地悲切，我不是有意要欺骗你，有关我是美人鱼的事，实在是没有向你解释的机会。
　　周源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收了笑容，“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这种没有可能性的假设是不存在的。”
　　月妍追问：“和人类相爱的美人鱼最后真的会变成泡沫消失吗？”
　　周源抓了抓头发，带着她往楼上走，“只是传说，易幸不也说了，现在根本就没有任何科学依据能证明美人鱼确实存在。各国流行的版本也不一样，有的是悲剧，有的结局却很幸福，我想美人鱼什么的都是写书人杜撰的吧，哪有什么美人鱼，如果真的有美人鱼，那真是能改写人类生物进化史！”
　　周源走着走着发现后面没动静了，他往后看，月妍还站在原地，并没有跟上来，他朝她挥了挥手，“走了，你发什么呆？”
　　月妍后知后觉跟上，周源开门的时候，她忍不住发问：“如果真的有美人鱼，你会讨厌她吗？”
　　周源转过头来，半开玩笑道：“为什么要讨厌它们，不同物种罢了。”
　　月妍一颗心才咚地落下去。
　　“周源你真好！”她再次露出笑容，不管周源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周源把她扯进门，温暖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回家了，你刚说我好，你知道我好就对了……”低沉温煦的男声似和暖春光，她心底的恐惧渐渐消散，一股和暖的力量在周身蔓延。

　　二人走后，孙千身体蜷缩进宽大的真皮座椅里，漫不经心问道：“你看到没有，周源已经被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迷地神魂颠倒了，他再不是我熟悉的周源，从那个女人出现的那天起，周源就在从内到外发生质变，以前怎么没见他对谁这么耐心过，以前对什么都不上心，什么都无所谓，可是刚才你也看到了，他对月妍嘘寒问暖，真是要天上的星星，脑袋一热也赶着去了，就像今天剧本里写的那样，玩到最后为她把命都丢了。”
　　易幸抓住关键词，“来路不明？”
　　孙千扒拉下遮阳镜，“这个姑娘说起来古怪地很，听周源说是在片场捡来的，可是谁也不认识她，周源说她当时穿着美人鱼的道具服，就硬说是我的替身，可周边的人一点印象都没有，谁也没有见过她。有的时候吧，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从来没有在人类世界里生活过的野人一样，一句话都不说，像小狗那样呆呆的，我曾经还怀疑过她不会说话，最气人的你知道是什么吗？她演美人鱼演地比我好，搞地好像我是她替身一样，连圈内总是对人鸡蛋里挑骨头的王导都夸她演技自然，看不出痕迹，我之前还不服气，可是后来看她演戏，特别是下了水，活灵活现，甩起笨重的鱼尾真像一条真正的美人鱼。”
　　易幸脑海里电石火花，某篇古老的文献资料与孙千的话不谋而合，“美人鱼性真，率诚坦然，是已十分受人类男子倾慕，初来人世，不能言语，久之渐习……”
　　孙千说着话，没料想到车砰一声撞停，她后背往后狠狠一撞，顿时停住话头，“你干什么？”她揉着被撞疼的肩膀，眼底有薄怒：“急刹车能不能通知一下我。”
　　易幸看向她，眼里一片肃杀。

　　“你……”现在的易幸并不是孙千熟悉的模样，他总是谦和温润，像手边的一杯温水，但现在的易幸却让人缺少安全感。
　　易幸头埋在方向盘里，刚才的冲击给他造成的影响也不小。
　　他抬起头，盯住孙千，眼里淬出烈火，“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孙千无犹端地大脑打结：“……你……你说什么……”
　　易幸逐字逐句道：“你刚说那个叫月妍的女孩最开始不会说话？”
　　孙千点头，“那时候我们还以为她是个小哑巴。”
　　“你说第一次发现她的时候她穿着鱼尾道具服？”
　　孙千：“周源是这样说的……”
　　“你说她下水一样犹如一条真正的美人鱼……”
　　孙千有些结巴，“是……没错……不过你怎么了？”
　　某个不成形的想法在脑海中轰然炸响，易幸久久冥思苦想不得陷入迷雾中，现在似一道天雷为他指明前方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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