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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牛爱红本来就不喜欢凌霜，平日上工不好好上，经常出错，要不是看在她是军嫂，厂子早就开除凌霜了。
这次凌霜家里虽然出了情况，可也没有工人十天半个月不来上工的，现在厂里正是忙的时候，每个车间的人数不能少一个，凌霜请一天假生产就要受损失。
好在向菊找人临时代替凌霜，这才没有耽误车间生产。
“主任，玲玲可比凌霜吃苦耐劳，在车间更是没有出过任何错，你可以问问二车间的其他人，都夸玲玲手脚灵活呢。”向菊道。
向玲玲是向菊的亲侄女，她一直想把向玲玲安排进纺织厂，奈何还不到招工的时候。
正好凌霜这个时候请假，向菊就将向玲玲塞进了第二车间，现在向玲玲顶替了凌霜的位置，那凌霜自然就得卷铺盖回家。
“你说的事，我知道了。”牛主任虽然没有明说，可向菊也请牛主任吃过好几顿饭，还塞了钱，这事肯定是定下了。
就是不知道牛主任今天会不会就直接开除凌霜。
很快牛爱红和向菊就来到办公室，等在门外的凌霜看到牛爱红主动打招呼。
牛爱红看都没看凌霜，点了一下头，就开门进了办公室。
这明显就是不待见凌霜，凌霜倒也没当回事，毕竟原主在厂里不好好上工，好几次被牛爱红叫来单独批评，这次来见牛爱红，她早有准备。
凌霜顺其自然地跟着进了办公室，向菊见凌霜竟然厚脸皮的跟进来，面色越发不好。
“主任，这是二车间这个月评选的优秀红旗员工名单。”向菊将手中的报告单递给牛爱红，还特意瞥了身旁的凌霜一眼。
牛爱红看完报告单，紧绷的面上露出笑容：“不错，这个二车间的优秀红旗员工有五位，比其他几个车间多了三个。”
纺织厂的厂子大，每月量产需求也高，这对车间女工来说也是极大考验，所以厂子今年开始每个月都评选优秀的红旗员工，只要是满全勤，量产达标甚至超标的员工，就会在工人所在的机器旁插一面红旗，以资鼓励。
二车间内，向菊的这组就出了三位优秀红旗员工，其中一人就是向玲玲，也难怪向菊一脸傲气。
“告诉工人，这些我都看在眼里，等到年底肯定给这些优秀员工发奖励。”牛爱红笑着说。
向菊一听这话心里就有门了，知道牛爱红铁定会留下向玲玲。
“那我先替工人们谢谢主人。”向菊说完这事就走了。
办公室内只剩下牛爱红和凌霜，但牛爱红坐在红木桌前办公，完全没有要理凌霜的意思，这明显是要晾着凌霜。
凌霜却不会坐以待毙，她主动出声：“牛主任，我这个月因为丈夫牺牲的事情生了一场大病，请了这么久的假没来上工，给您和厂子添麻烦了。”
凌霜是个能屈能伸的，尤其是原主留下这堆烂摊子，她要想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就得留在纺织厂挣钱，有了钱才能谈养孩子。
牛爱红虽然很不想理凌霜，可人到底是烈士遗孀，不能太过分，这才抬头看向凌霜。
“节哀顺变，纺织厂这么大，每天都需要大量生产，缺你一个自然会有人替补，你要是还不舒服，就回去继续休息吧。”
凌霜听出牛爱红这是准备冷处理了，她当然可以继续休息，但如果牛爱红不开口让她回来上工，不要说介绍信了，只怕工作都保不住了。
“牛主任您这么体谅我，我更应该早些回来，您放心，我肯定不耽误车间生产。”凌霜说得一脸认真。
牛爱红皱了皱眉，优秀能干的向玲玲和偷奸耍滑的凌霜，她自然偏向向玲玲，更不要说她还收了向菊给她买的贵重丝巾。
“凌霜啊，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知道你请假这一个月，正是车间忙的时候，每个车间配备的工人都是有数的，你一走机器就得停，为了不耽误进度，就只能让人替补。”
“当然，等忙过这段时间，你再回来。”牛爱红道。
这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不准备让凌霜回来。
凌霜冷下脸，盯着牛爱红说：“主任，我记得咱们工厂工人是有事假的吧？我丈夫牺牲了，我才请假，您不让我回来上工，那我家里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可就养不活了。”
牛爱红也沉下脸，她身体靠后，将手中的笔搁在桌上：“凌霜你的难处，我知道，但厂子的难处也希望你可以理解，这样吧，你回去再休息几个月，这期间厂子会给你发基本工资。”
这若是换成以前的原主肯定同意了，但凌霜却知道牛爱红这招很毒，如果她真的回去白拿着工资又不上工，几个月后不用牛爱红出面，恐怕厂长就直接把她开除了。
凌霜低头不语，牛爱红以为她同意了，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就要出声赶人。
“牛主任，我知道我请假耽误车间进度，可我也不想啊。”凌霜再次抬头，一双漂亮的杏眼就酝着清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我也不想我男人牺牲，他为国家做贡献就这么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呜呜，主任您还不让我回来上工，这是要把我们娘四个往死路上逼啊……”
牛主任瞪大眼睛，急忙制止：“凌霜你不要乱说，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这是体谅你。”
“那主任就让我回来上工吧。”
牛爱红狠狠拧眉，她已经答应向菊让向玲玲顶替凌霜的位置，怎么可能轻易变卦。
“凌霜同志！你这个样子是没法正常上工的，万一你在机器边出个意外可就麻烦了，我这都是为你好。”
看出牛爱红是不打算让她回来，凌霜摸了摸泪：“那我只能去找工会主席评理了。”
“站住！”牛爱红眼睛闪了闪，现在必须稳住凌霜，便道：“工会主席去省城开会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既然你这么想回来，等我这边安排安排。”
凌霜还有求于牛爱红，也不能一直强逼，就转过身感激道：“那就谢谢主任了，对了主任，我孩子也到了上学的年纪，需要您给我开个介绍信，麻烦您了。”
牛爱红面色稍缓，只要凌霜不恼，一个介绍信她当然愿意开。
凌霜如愿拿到介绍信，又回家拿上户口本准备给三小只办理入学手续，可户口本上三小只的名字还没定，得先去派出所给三小只改名字，办理好户口本才能去学校。
至于三小只的名字，凌霜也早已想好了。
大女祁槿，二女祁萱，三女祁凤，这三个名字代表着凌霜对三个孩子的美好祝愿，愿她们各自如盛开的花儿一般耀眼，男主什么的都是屁，只要自身优秀，何愁没有男人？
凌霜来到康南镇派出所办理改名手续，正巧给她办理的警察就是在百货大楼抓抢劫犯其中一人。
警察名叫杨英雄，是个年轻小伙子，为凌霜办理手续时，还竖起大拇指夸凌霜英勇，毕竟当时那抢/劫犯手里拿着刀子，没人敢靠近，可凌霜一个文具盒就把人给撂倒了。
凌霜毫不客气地点头：“谢谢夸奖。”
杨英雄一愣，眼前这女人同别的女孩子还真是不一样。
“行了，孩子的名字都改好了。”杨英雄把户口本交给凌霜。
“谢谢。”
凌霜接过户口本就离开了，杨英雄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后低笑一声，摇着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凌霜拿着介绍信和户口本来到学校，很顺利给三小只办好了入学手续，育红班每学期学费是五块，外加书本费两块，三个孩子下来就是二十一元。
交完了学费，凌霜就剩下几块钱了，接下来，就得想办法挣钱了。
凌霜本也没有打算在纺织厂长待，只是她暂时还没有别的来钱路子，就先在纺织厂过渡一下。
回到家，凌霜将学校统一发的小书包递给三小只，说了去学校的事。
三小只紧紧抱着怀中的书包，小脸满是吃惊。
“妈妈，我们真的可以学校了吗？”三丫，现如今该叫祁凤，祁凤的小手拽着凌霜的衣袖，扬起小脑袋激动地问。
“当然是真的，喏，妈妈给你们起了新名字，老师已经写在书包上。”
三小只赶忙低头去看手中的书包，说是书包，其实就是一个印着五角星的蓝色小挎包，小挎包正面五角星下面有个透明插兜，里面的纸片写着孩子的名字。
三小只还不识字，凌霜蹲下身体，一一将名字告诉她们。
“祁槿，祁萱，祁凤。”凌霜看着三小只，问：“喜欢不？”
三小只的名字以花为名，为木槿花，萱草花和凤凰花，也代表凌霜对她们的祝福和期望。
三小只激动的手舞足蹈，重重点头：“喜欢！妈妈我喜欢我的名字。”
她们虽然年纪小，可也知道大丫。二丫，三丫这种名字不好听，她们也曾羡慕家属院其他孩子的名字，什么彩凤，春花，桂兰，可好听了。
可是现在她们觉得妈妈给她们起的名字最好听！
凌霜看着眼前三个孩子激动的小脸红扑扑的，心头也莫名一软。
这时老大祁槿突然走到凌霜面前，她是三个孩子中个子最高的，她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突然伸手抱住凌霜，闷闷出声：“谢谢妈妈。”
祁萱和祁凤也跑过来，皆都紧紧抱着凌霜的脖子，齐声喊着‘妈妈’，声音都有些哽咽。
她们一直不相信妈妈，以为妈妈给她们买新衣裳，买好吃的，给她们做饭，是像大伯母说的一样，是要抛弃她们。
可现在她们不仅好听的名字，还可以上学，妈妈真的不送她们走啦！
三小只心底很有默契的想，这个妈妈真好，她们喜欢这个妈妈。
凌霜被她们抱的有些喘不过气，可心中却软软的。
有三个女儿，好像还不错。
第二天，凌霜早早送三小只去上学，班里的孩子中午可以在学校吃饭，饭钱从学费里扣，所以凌霜每日送一次，傍晚来接孩子就成。
解决了三个孩子上学问题，凌霜再次来到纺织厂。
当牛爱红看到凌霜时，可没了昨天的耐性。
“凌霜，我就直说了吧，你的工位已经给别人了，至于你，厂里考虑你条件特殊，所以准备给你另外安排，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凌霜皱眉，牛爱红这个另外安排，只怕是无限期了。
她要养三个孩子，没了工作可不行。
“牛主任，要是妇联那边知道厂里就是这么安排烈士家属的，只怕不好说吧？”
既然对方已经摊牌，凌霜也准备硬刚，要是不闹开，她只怕就被厂里冷开除了，现在她最起码还是烈士遗孀，于情于理，厂里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把她赶走。
彼时厂长办公室。
厂长刘霞正在接待一位重要客人，客人穿着红皮衣，波浪卷，脚上踩着高跟鞋，正是赵红梅。
“刘厂长，希望咱们合作愉快。”赵红梅伸出手笑着说。
刘霞也伸出手和赵红梅握手：“合作愉快，赵经理放心，我们是康南镇最大的纺织厂，产量质量连续几年都没有落下下风，一定会让你满意。”
赵红梅也很开心，这次她来康南镇就是和纺织厂谈合作，这里比市里的厂子虽然远一些，但起价低，质量却好，是她最满意的。
“对了刘厂长，你们纺织厂是不是有一位叫凌霜的？”赵红梅突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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