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不红

　　苏泗清再也忍不住开口道：“额娘，不就是在外过夜一个晚上吗？你至于这样对阿哥吗？外人的言论在额娘看来真的这样重要吗？难道没有脸面就不能活了吗。”
　　苏泗清不懂，一时言不由衷。
　　沈案生当即想阻止，眼下看来已然来不及。
　　叶赫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脸色阴沉，大手一挥道：“管家，拿鞭子来，我今天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惜春忙不迭的跑上来护住了苏泗清，脸色哀求道：“夫人，小姐细皮嫩肉的怕是禁不住这遭，都是我做丫鬟的没能照看好小姐，夫人要打要骂还是冲惜春来吧。”
　　苏泗清当即看了眼身旁与她年纪相仿的丫头，一时情绪上心头，眼眶微热“惜春……”
　　“今天，谁要为她求情，就一并家法处置”叶赫走到苏泗清面前，“泗清你如此口无遮拦，将来要是额娘看不见了，指不定你要惹出什么大祸来，到时候苏家一倒，你那无用父亲还能为你撑腰几时？怕是这邺城再无你容身之处！”叶赫说的面色急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隐隐的按压着胸口。
　　管家知晓夫人的话当真，不敢再多说求情的话，只好递上了鞭子，他也于心不忍小姐受这般苦头，眼下也是没有办法。
　　叶赫狠的一鞭打下去，沈案生反应极快的扑了过来，这一鞭，竟直愣愣的打在了沈案生的肩上，这是前朝留下专治不服管教的下人所制，所打之处，稍一用力，皮肉绽开。
　　“阿哥……”苏泗清控住不住情绪，巴掌大的小脸哭的通红。
　　沈案生只是沉吟了一下。
　　随即，苏泗清转身拉住了叶赫旗袍的边角道：“额娘，我知道错了，你忘了吗？小时候都是阿哥照顾我，陪着我，两家以往不是交好？为何今时今日会闹得这般境地，额娘教我，做人不可忘恩负义，我不懂额娘为何这般恼火，阿泗往后不在外留宿便是。”
　　“如今，你还以为是……”叶赫话未至，气急攻心，一时没能控制住，两眼一黑，重重朝后跌落下去，她的心脏顿痛。
　　苏泗清慌了神，瞳孔紧缩，顾不上其他，忙不迭爬过去的扶住了叶赫，嘴里喊着：“来人啊，快去请医生来。”手上还轻轻的摇晃着叶赫，嘴里不停唤着额娘，眼泪止不住的流淌，花了面颊。
　　医生检查完，拿下诊听器，语气诚然：“夫人这是日夜操劳落下了病根，小姐还是好生照顾，夫人怕经不起刺激。”
　　苏泗清愧疚的低下了头，神色灰暗，轻微颔首，算是回应了医生。
　　叶赫脸色恬静的躺在房间里，憔悴之色显而易见。
　　“惜春，你去送送大夫。”苏泗清没有回头的吩咐着，两只白皙莹润的手紧紧的抓住叶赫，生怕错过了叶赫醒来的第一时间。
　　“是，小姐。”
　　“阿哥，你还有要事在身，权且先行一步吧，我在这陪着额娘就好。”她看了眼沈案生，方才将精力都放在她的额娘身上，这会才见沈案生的肩膀上已渗出丝丝血迹，极为明显。
　　“阿哥，你的伤…..”
　　“无妨，我自己回去处理一下就好，不必放在心上。”沈案生深深的看着苏泗清，安抚道：“夫人日夜操劳商事，阿泗还是懂事些，不可再莽撞顶嘴，我先走一步，想来夫人醒来之时，也不想看见我。”
　　苏泗清没再多做挽留。
　　沈案生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苏叶赫，意味深长。
　　待沈案生走后，过了不知多久，苏叶赫这才缓缓睁开了眼，轻抬手，抚上苏泗清的鬓角，气息温润清浅，低低的呢喃着：“泗清……”
　　苏泗清看着额娘的脸上稍有好转，将苏叶赫的手贴着自己的脸，委屈地说着：“额娘，你吓死我了，你要是倒下了，女儿才是举目无亲。”
　　叶赫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己半大的女儿，语气轻柔：“泗清，迟早要长大，等你找到好归宿，额娘下黄泉才能和你亲外公有个交代。”
　　“额娘叫你不要和沈案生走的太近，不是额娘不喜案生，如今新的制度尚未完整，沈家毕竟是南京的人，虽然表面上对我邺城军政府俯首称臣，可背地里也是蠢蠢欲动，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要与他走的太近，以免殃及池鱼。”叶赫眼神沉着，正色道。
　　苏泗清不懂这些，她只知道阿哥待她如亲妹妹一般疼爱，未曾如母亲那般深谋远虑。
　　苏泗清莞尔，道：“阿哥是好人，不会夺权的。”
　　叶赫赶忙捂住了苏泗清的嘴：“泗清轻声些，当心隔墙有耳。”
　　苏泗清一愣。
　　“在你面前的沈案生已不是往前那个月明风清的少年郎，如今他治理军中士兵有方，他长于权术，善于临时应变，深得厉督军喜爱，心思深沉额娘都不能所及，怕额娘不在，往后不会善待阿泗。”
　　苏泗清眼神迷离，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分，或许是没能听进去。
　　这时，房门被敲响，传来婀娜娉婷的声音：“大夫人，我来看你了。”是苏府的二姨太黎烟，未等苏泗清答应，黎烟便走姿袅袅的走了进来。
　　她玫色牡丹旗袍到至小腿，叫人一眼看便知道是妾室，多看两眼，尽显小家子气，走起路来一扭一摆，虽是婀娜却沦为风尘俗物。
　　语气至柔至妖，满目媚态：“大夫人，瞧着今儿下人说道你晕倒了，做妹妹的过来看看。”
　　叶赫没好气的冷哼了两句：“不用你在这假惺惺的，怎么，老爷又去赌了，闲着没事来我这找不痛快。”
　　黎烟霎时脸色有些难堪，没人注意她一双手后面丝帕被捏的死死的。
　　苏泗清看着房间的硝烟味持续上升，讪讪道：“二姨娘，我额娘身子不适，脾气有些急躁，还请多担待。”
　　诚然，应该是对除了苏泗清以外的人，叶赫不曾温柔过。
　　黎烟见苏泗清好说话的样子，倏尔嘴角一笑，走了过去搭住了苏泗清的肩膀：“姐姐你也是，泗清向来懂事，你又何必和一个孩子家过不去。”
　　苏泗清嘴角狂抽。
　　“你以为说两句好听的话，就能在我手上讨一分好。”叶赫脸色狠厉的看了一眼黎烟，嘴角轻佻：“你若是有自知之明，最好能一被子牵着顾岳那老东西走，当初容许你一个戏子大着肚子进门，已经是我法外开恩，你想挑拨，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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