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晓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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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将密折仍给季毓年。

　　“你瞧瞧，你瞧瞧，这一个个的，是把朕当傻子不成!”皇上脸色很难看，在一旁伺候的大太监洪公公十分有眼色地命左右退下，自己也退守在门外，此事事关皇室颜面，多听无益。

　　季毓年接过密折，快速看了下内容，仙台寺行刺的那批黑衣人，是江湖亡徒，说是有人指使，线索直指五皇子，可世人皆知五皇子不受皇上喜爱，外家也落魄了，他又何必如此心急地刺杀皇上呢？而且，他们似乎有些刻意，留下那么明显的证据，且这刺客也有古怪，武功似乎也不强，所有人都知道皇上身边有禁军守卫，这些黑衣人根本杀不了皇上，所以这只是个简单的栽赃陷害。

　　“皇上息怒。臣想，此事八皇子应是不知情，但也是殿下手下人做的。”季毓年拱手恭敬回道，若是八皇子出手，这件事恐怕不会如此轻易结束，而且以八皇子的心机城府也不会做这么错漏百出的祸水东引，想必是哪个不长眼的手下自作聪明地想为主分忧吧，这就是所谓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这点小把戏成帝还是看得出来的，不过他都已经如此忽视铮儿了，怎地还是有那么多人想要取铮儿的性命，这些人简直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自从瑞儿和尚儿因为他的疏忽而遭了毒手之后，他就下定决心定要护好铮儿，他这些年故意冷着容嫔和铮儿，就是不想他们锋芒太露遭人眼红，他其实知道若儿的事与容嫔无关，他当年不能为若儿讨回公道，但苏氏和岚贵妃，他一个也不会放过，这皇位只能是铮儿的。

　　“朕知道，铮儿身边要多看着点，莫要叫他们钻了空子。”“他们”是谁，自然不言而喻了。

　　“是，臣这就派人，不过，”季毓年迟疑了下，犹豫要不要跟皇上说。

　　成帝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见他不似以往那般简单利落，还是出了什么事情？

　　“皇上，既然您如此看中五皇子殿下，可这些年对他不闻不问，怕是殿下心里对陛下会……”

　　成帝挥了挥衣袖。

　　“朕道是什么事呢，想必爱卿也知道朕主要是想让他多磨砺磨砺，同时也是为了保护他，朕深知岚贵妃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所以绝不能叫铮儿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朕越冷着他，他才不会有性命之忧。”成帝深叹了一口气，都是他这父皇没用，所受掣肘颇多，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没办法保护好，他对若儿母子三人当真是亏欠太多了，所以铮儿他是一定要护着的。

　　“臣明白了，那臣就先告退了。”季毓年向成帝行礼退下，心中挣扎了下还是没有跟皇上说他跟徐离的事，现下时机不好，还是晚点再说吧，季毓年暗叹。

　　…………
　　徐离摘了一篮子忍冬花回来，借着好日头，晒干了给各个妃嫔公主们都送了些，当然，皇上皇后太后和淑妃的是她亲自送的，苏昭仪直接将它扔了，而岚贵妃则转手赏给了下人，徐离才不管呢，要不是顾及礼数周全，她才不会送给苏昭仪这个曾经陷害过她的人呢。

　　就在成帝准备就寝的时候，房外洪陈相公公仓皇来报，说是五皇子受伤，户部侍郎邱大人家的嫡次子已经坠马而亡了，成帝听了也大吃一惊，这才出来多少时日，京中便出了事，尤其是还闹出了人命，他沉吟片刻，马上吩咐道：
　　“传朕旨意，明日起驾回宫，还有，叫季毓年来见朕。”

　　“诺。”洪公公应声，急忙宣旨去了。

　　不多时，季毓年便求见，成帝已经整理好衣冠。

　　“季爱卿，你对此事怎么看？”季毓年在来的路上，洪公公透露了些口风，他知道皇上这是在问他关于五皇子受伤的事，不过此事想来应与八皇子脱不了关系，只是苦无证据罢了，话虽这么说，但作为臣子却不敢如此上报。

　　“回皇上的话，臣不知。”

　　“罢了，待朕回宫定要好好治治他们，这些个不省心的。”成帝脸色有些阴沉，老八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他还没死呢，小动作就这么多。

　　“季爱卿何时如此拘谨了，你不说，朕也知道，老八这次真的太过了，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季毓年知道皇上这次是真的动气了，皇上这些年私底下没少敲打过八皇子，恐怕是不甘心吧，觉得自己一身尊荣，如何比不上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季毓年也不应声，他知道皇上只是想发泄一下罢了，其实，他很早就发现皇上虽然表面上对五皇子不假辞色，但也替他考虑了许多。

　　“行了，这件事朕交给你去查，你知道该怎么做的，退下吧。”

　　“诺。”季毓年垂着眼出去了，只怕这次八皇子要吃点苦头了，不过，这也不是好时机，他要什么时候跟皇上提他们俩的事呢？他在心里琢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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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回到宫，季毓年就把涉案人员及相关证据等放到了成帝的御案上了，皇上看了以后龙颜大怒，他真是没想到，老八何时又跟陈相那只老狐狸搞到一起去了，先前他执意要娶镇国大将军之女的时候，他就敲打过他了，他还不动声色地促成了镇国将军府庶女和老三的事，好让他老八心里有个数，没想到他竟变本加厉起来了。

　　“洪涛，传朕旨意，让刑部和京兆尹彻查此事，不得放过蛛丝马迹，必要时可先斩后奏，哼!朕倒是要瞧瞧，他们还要如何违逆朕。”

　　“奴才遵旨。”

　　这次邱小公子坠亡就是因为他骑了原本属于五皇子的马，马儿突然发狂，还伤到了五皇子，幕后之人处理的很干净，本来是查不出蛛丝马迹的，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当时那马儿摔死了，倒是让人发现它腹中有未消化的草料，医官查证含有蚀心草，此草与人无害，与畜生却是可慢可快的毒草，无色无味，一般人也不会去剖开马肚子看，所以这是事先算好了的。

　　那喂马的马倌事发时就畏罪自杀了，但季毓年也费了一些功夫才找到了看见了陈相颇为中意的门生收买那马倌的下人，他们以为天衣无缝才直接去找了那人，倒是没想到还是被人挖了出来，但他们定会弃车保帅，一口咬定与他们无关，但此事也不会善了了。

　　闹了好几天，前朝折子也递了不少，这事终于落下了帷幕。

　　最后说是那门生因记恨五皇子前些年带人抄了他舅舅家，故只是想要让五皇子在马场上出丑而已，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严重，后来，那门生被判了秋后问斩，只当是赔了邱小公子的那条命。本来幕后之人算得好好的，就算出事他们也可以想法子将那门生捞出来，却没想到这次皇上真的动怒了，彻查后，没人敢触皇上霉头，只好舍了他。

　　此事结束后，太后皇后还有众多公主小姐们终于在八月的尾巴里回到了京城，这时候天气还带着些暑气，可把这些小姐们折腾得够呛，原本是打算至少要待到九月中旬的，事发突然，太后也忧心宫中，就紧随皇上其后也启程回宫了。

　　徐离性子好，太后和皇后都还挺喜欢她的，有些小姐们嫉妒她，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做些什么，不过背地里小动作也不少，徐离都懒得与她们计较。终于回京了，时隔三月，她得皇上恩准可回徐府，她心中高兴极了，连多日不见她家季大人的愁绪都消减了些。

　　第二日皇后召徐离一家觐见，皇上也在，他早就派人查了徐离一家确实是元妃的家人，所以他才封了徐离为郡主，也敕封徐夫人为五品宜人，虽然徐隽还是七品修撰，但也是看在元妃娘娘的份上给予徐家的恩典，徐竟也被封为长安伯，一时间众人皆知徐家人很受皇上的恩宠。

　　毕竟当初元妃娘娘可是很受得皇上喜爱，甚至一度要被封为皇贵妃的，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元妃所出，只不过大皇子早殇，二皇子也在不久后落水而亡，元妃接受不了精神失常，再过了没多久元妃也接着去了，皇上还大病了一场，他与离若算是青梅竹马，他之前并不受先皇宠爱，一朝失事，更是吃了不少苦，是离若一直陪在他身边，却没想到，最后她还是被他害死了。

　　出于对元妃的愧疚，所以才对徐家人很是优待。但徐隽也确实出色，才华横溢，为人正直，又娶了明仪郡主，上面也暗示他快要升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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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季毓年还在为他和徐离的事不知道该不该和皇上开口。

　　徐离早在刚回到家时就叫被徐夫人看出了端倪，细细问了他们的事后，徐夫人便差人打听了季毓年的事，觉得他确实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虽然外界传闻他为人冷酷无情，但从女儿的口中，他倒是待女儿极好。

　　又托了徐隽稍微注意了一下他，几番计较，又知他府中尚无妾氏通房，徐夫人对他很是满意，倒是徐父不高兴了几天，他们一家好不容易团聚，女儿却要被人娶走了，他心中有些酸楚。

　　徐隽先前与季毓年相识，算得上是点头之交，后来为了他妹妹，与他接触了几次，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优秀，家世好，其父乃是定国公季世仁，其母是世家大族宜州宁氏嫡女，姑母是皇上的淑妃；自己有本事，才二十四岁就做到了禁军统领，天子近臣；人品端方，君子兰心，无可挑剔。

　　季毓年在成帝面前几次欲言又止，连皇上都看出来他有心事了，早在五陵台时成帝就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不同寻常，还想看看他这侄儿到底什么时候才说出来，本来上次以为他要说的，没想到他又憋了回去，成帝表示他都快受不了这磨磨唧唧不似从前的性子了。

　　终于这日，季毓年乘成帝心情不错时，提了此事。

　　“季爱卿啊季爱卿，朕等你说出来都等了许久了，朕早就看出你与明沁有情了，谁知你自己倒是磨叽了这么久，行了，朕明日便给你们赐婚，不过，及远，你要好好待她，朕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不要叫朕失望啊。”成帝语重心长地与季毓年说到。

　　“谢皇上成全，及远定不叫皇上失望。”季毓年心中狂喜，没想到皇上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以为还要稍费一番周折呢，清峻峰刃的眉宇间也漾开了喜意，叫他整个人都温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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