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关系

　　大家好，我叫韩芷心，今年十五岁。
　　我妈妈叫顾笙，爸爸叫□□西。
　　今天是我外婆叶初桐的忌日，我们一家人从澳洲回来了。
　　照片里的外婆依旧在笑着。
　　但从她的笑容里，我看不见笑。
　　因为病，她的脸尖尖的，都没有肉。
　　奶奶说，这张遗照还是摄像师傅拍下来后，又去找专业修图的师傅按照外婆生前的照片修过的，她不想让外婆就连死了都还要受到别人的看不起和嘲笑。
　　从我出生开始，我就没有见过她，只是从妈妈收藏的那些照片和墓碑上的这张照片上见过。
　　她是一个很漂亮的人，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仙子一样。
　　还记得当年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带着我，从澳洲回来的时候，外公的意识已经迷离了。
　　他一拉住妈妈的手就把妈妈当成了外婆，摸着她的脸，不停的叫着外婆的名字，还不停地向外婆道着歉，叫她等他，别走的太快，让他追不上。
　　我不知道外婆和外公之间都发生了什么，妈妈和爸爸也没有和我提起过，唯一的一次，也是从奶奶欧阳菲菲那里听到的。
　　她说：“芷心啊，你外婆她这一辈子太苦了，从出生的那天就被仇人抱养，过着连...都不如的日子，后来遇见你外公和外曾祖母，本以为从此都可以有人陪她了，但是哪知道，天不怜人，他们之间又因为有心人的设计而分开，这一分开啊就是十多年。后来你外公好不容易回来了，可你外公却是要报仇，他亲手让你外婆的日子更加水深火热，雪上加霜。你外婆她这一生都在为别人着想，尤其是对你妈妈。自从她知道她身体情况后，她就把她最后的日子都用在了将就你的外公上，所以......”
　　外公是在我十岁那年去世的。
　　自我有记忆开始，直到外公死的那一天，妈妈都没有叫过他一声。
　　“妈，我是笙儿，我回来看你了。你知道吗？叶肖肖她死了，因果循环，是陈书愉开车撞了她，抢救无效，双双死亡。我从网上的一段视频里看见了她临死前的口型，她到死都在叫着那个人的名字，说着她恨你。就在叶肖肖死的那一年五月，陈蓓华就疯了，被叶庭风送去了精神病医院。叶庭风也在去年去世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就在你走后的第二年，外婆她也跟着走了，我们把她葬在你身边了。妈，你和外婆一定相遇了，对不对？你放心，正西对我很好，妈和爸也对我很好，把我当成他们亲生的，把我照顾的很好，你不用担心。”
　　“只是妈，我把...嗯...我把那个人葬在墓园的另一边了，我不想让他死后都要再来打扰你的生活。我看了你给妈留的信，知道你的苦心，你是不想让你们上一代的恩怨影响到我的生活，但是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是真的，呜真的原谅不了那个人，是他让你，让我，让我们，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在外婆的墓前跪了下来，低着头。
　　“笙儿，妈她会理解的。”爸爸跪在妈妈身边，拍着她的背。
　　我看见地面上有水珠，妈妈哭了。
　　妈妈每年回来，都会住在外婆住过的那个租屋里，从来都不会回去。每次过来看外婆，都很少说话，不是在这里一站几个小时，就是跪在外婆的墓前几个小时。
　　“外婆，我是芷心，我和爸爸妈妈一起来看你了。你知道吗？我又拿到学校的奖学金了哦~，下次过来，我拿给你看。爷爷本来是要和我们一起过来的，但是奶奶说你最爱吃水果炖的排骨了，所以她要等排骨炖好了，给你带过来，爷爷就在家里等她，陪她一起过来。”我来到外婆的墓前，跪在妈妈身边。
　　“我这不是来了吗？今天可是你外婆的忌日。只不过这人老了，走起路来呀就慢了，又在跑上遇到了几个完全不想见的人，就耽搁了一些时间。正西，来，把这个给你妈拿出来，她呀，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了，我可是学了好久才学会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她喜欢的那个味道。”
　　爸爸上前，扶着奶奶。
　　“笙儿，来，把这个给你妈放过去。”奶奶把手中的保温盒交给妈妈。
　　“叶初桐，我来看你了。在那边过的还好吗？这辈子遇到你，真不知道到底是福还是祸啊，哎~。”每一次来看外婆，奶奶都会像这样，看着外婆的照片叹气。
　　爷爷呢？则是站在旁边看着她。
　　“要说这是福吧，你丢给我那么大的一个难题，你自己却当个甩手掌柜，说走就走，连个预兆都不给我，只有一个通知。你可知道当我听到你离开的时候，我可是足足愣了一分钟都没有回过神来啊，要不是詹给了我一耳光的话。你要知道，从小到大，那还是我第一次挨打，詹那一巴掌，差点把我牙都打掉了。”
　　奶奶笑了，眼睛却红着。
　　妈妈把头偏向了一边。
　　“咳咳咳咳~”
　　“奶奶~”
　　“妈~”
　　奶奶拨开我们拍在她背上的手，只是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你呀，就少说两句吧，初桐知道的。”爷爷上前，劝着奶奶。
　　“不说不行啊，这泥巴都已经堆到嘴边了，要是再不说，就怕再也没机会了。”奶奶这样说着。
　　“好好好你说你说，我不拦你，不过，你得答应我，慢慢说，你身体也不太好，不能急。”见奶奶这么说，爷爷只能站在一边，担心的看着奶奶。
　　“叶初桐，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你让我想想啊，这人老了，记性就不好了。”奶奶抬手，摸着外婆的照片，最后把手停在她的眼睛上。
　　“奶”
　　我想要开口提醒奶奶，爷爷和妈妈还有爸爸都对我摇头，阻止了我。
　　“哦~，我想起来了，瞧我这记性，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奶奶笑着，收回手，把拐杖交给爸爸，在墓前的空地上坐下来，靠在墓碑上，望着外婆望去的地方。
　　“可要说这是祸吧，你又送给我一个这么好的媳妇，她孝顺，懂事，贴心，知我冷暖，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粗枝大叶的，总是丢三落四还爱唠叨人，性子又急，最见不得那种慢慢吞吞的人了，有时候就连詹都会受不了，可是笙儿这孩子她却不在意，她会耐心的听完，要是我和詹闹脾气了，她呀又会给我们当和事佬，直到我们和好，现在还给我们生了一个孙女儿。”
　　奶奶老了，满脸折子了，说着说着，就变成了老泪纵横。
　　“.....叶初桐，亲家母，咳咳咳...我的时间也快了，将来到了那边，遇到你，我呀也总算是可以向你交差了。笙儿刚刚的话，我听见了，你呀，就别怪她了。她当初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是和我们商量过的，就连顾家人都同意了。活着的时候，他对不起你，那他死了，也没资格葬在你身边，你呀，下辈子就别遇见他了，就从这里断了吧。”
　　“他也没那个资格怪笙儿！”叔叔和婶婶走来，看着外婆的照片，把他们手中的鲜花放在她的面前。
　　“做为一个青梅竹马，他一声不吭的把背朝着她，一走就是那么多年，不问原因；做为一个丈夫，他失责，亲手让把自己的妻子女儿逼到了永远都无法翻身的绝境，承受了这世界上最重的辱骂，他活该！”
　　“呜”
　　叔叔的话让妈妈抚着嘴，把头偏向一边，哽咽出声。
　　爸爸揽过妈妈的肩，让妈妈靠在他的怀中，不停地安慰着她。
　　妈妈虽然不愿意，可最后还是和叔叔婶婶一起，去看外公了。
　　就像妈妈说的，外公的墓有点远。从外婆那里离开，到这里，差不多要走上一个小时的路，中间还隔了无数座别人的墓。
　　来看外公的只有我、爸爸、妈妈和叔叔婶婶。
　　奶奶说外婆的死是他造成的，她原谅不了，就算他死了，她也不想见到他。
　　外公他是一个很帅也很好看的人，但从我有记忆开始，他就没有笑过。不是冷着一张脸，就是静静地望着一个地方，有时候一望就是好几个小时，还有时候一望就是一天，一动不动。
　　其实，在他下葬的那一天，在他的墓前，妈妈烧了两本厚厚的日记。
　　从其中一个日记本中飞出了一张纸：叶初桐，我这一辈子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你叶初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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