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

　　“我不吃。”

　　“别呀。这东西我看好多女孩子都爱吃呢，刚才去买的时候还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要不是我机灵在外头嚷了一声谁掉了锭银子，准没这么早买到。”

　　岿然不动。

　　嘿，这人怎么这么别扭！晏道之直接将纸包塞人怀里，还有灯笼，也塞人怀里，特地买的呢！
　　路过一个面具摊，聂采薇停了下来。

　　走在前方的晏道之感觉异样，又转回来，问：“怎么了？”

　　摊主见来了人，开始花式推销了：“姑娘想买面具，那我可告诉您，您选我家的面具就对了。我家的面具不仅花样多，款式新，临清城绝对仅此一家，总之买了不吃亏，买了不上当……”

　　晏道之撇嘴，“不就是个面具吗？”

　　老板脸一板，“公子，这可不是普通的面具，我这面具可是沾了咱祈山的仙气，开过光的。那面具不行，公子您看我这还有文剑，看看我这剑的穗子，编得多巧多精致，今晚很多公子的文剑都是在我这买的。看公子这样子还未娶妻吧，您要买我的文剑，保您来年平安健康，寻一如意娘子。”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聂采薇挑了个具丑，晏道之不禁劝道：“小薇薇，咱不要这个，这个丑，咱挑个好看点的。”

　　聂采薇不理他，将手中的东西一股恼丢给晏道之，拿着丑脸面具，问老板：“这个多少钱？”

　　“十文。”

　　老板道，不免有些心虚。

　　晏道之气得吐出一口老血，“十文？老板，你怎么不去抢呢，五文，爱卖不卖。”

　　老板一噎，愣是无言以对。这面具要价五文，只不过看来人一身贵气，以为是个金主，不想，是个行家，还欲强辩几句，那姑娘已经从怀中把钱递过来了，顿时喜笑颜开，“得嘞，姑娘您真有眼光！”

　　晏道之一手梅花烙，一手灯笼，苦于没手去阻止，心里那个郁闷那个恨铁不成钢，于是可怜兮兮，“小薇薇，我想要那个绝世美男子！”

　　没人理他。

　　“道之。”

　　“道之。”

　　身后两个声音喊他，晏道之回头，是东方和芋头，“你们怎么也玩这来了？”

　　东方指着晏道之手里的纸包，“咦，道之，这是什么？”

　　芋头已经抢过去了，打开一看，“哇，梅花烙，道之反正你也不爱吃甜食，我跟东方正好一人一个。”

　　两个人吃得没心没肺，晏道之都没来得及出声阻止，直看得瞠目结舌，大翻白眼，那是买给你们吃的吗？那是我买给我家小薇薇的，你们这对强盗、流氓……

　　晏道之气呼呼，转身走到方才的面具摊，拿走一个绝世美男，摊主追他，“公子，你还没给钱呢？”

　　晏道之一瞪，“怎么没给，我家小薇薇不给了你十文吗，还想找我要钱，没有。”

　　呃，摊主自知理亏，灰溜溜地回了。

　　“道之，你买面具干什么？”东方道，“我和芋头准备去城东酒楼喝酒，你去不去？”

　　酒？晏道之心动了。

　　芋头道：“听说那里新来个烧菜师傅，做的菜那叫一绝，一起去吧！”

　　什么，还来了个新师傅？这下要命了，晏道之道：“你们先去，我稍后就来。小薇薇也来了，我去把她叫上。”

　　“行。”东方应了声，推着芋头，“走，咱们快去，晚了没位置了！”

　　芋头走着，又回头催道：“道之你们快点啊！”

　　聂采薇戴着小丑面具，有意无意放慢脚步等晏道之跟上来。

　　果不其然，“小薇薇……”晏道之在不远处招手，“等等我。”

　　聂采薇脚步一停，转身回头。

　　晏道之一手灯笼，一手面具，本来走得脚下生风，可在聂采薇转身时停住了。她戴着丑面具，长发高高束起，长身玉立，素衣若雪，雌雄莫辨，好看得不像个人。

　　晏道之郁闷的跟上去，凭什么你长得比男人还好看啊。

　　“怎么了？”聂采薇问。

　　“没怎么。”

　　两人一道走着，没一阵，身后就跟了几个姑娘，笑得含羞带怯，满面春风。

　　咦，有漂亮姑娘！晏道之回头，就见身后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齐齐一退，满面娇羞。好呀，几位姑娘真有眼光，晏道之笑了，刚才的那点小郁闷瞬时一扫而空，我晏道之其实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风流倜傥的英俊少年，没理由不得姑娘青睐呀？他用胳膊肘撞了撞聂采薇，撞了个空，回头一看，好嘛好嘛，小薇薇早走远了。

　　晏道之凑过去，做贼似的说：“小薇薇，你帮我看看，后面那几个姑娘是不是在看我？”

　　不理。

　　晏道之边走边回头，笑，几个小姑娘也笑，他挥了挥爪子，打招呼，“嗨！”

　　姑娘们笑得更欢了。

　　这一笑，笑得晏道之心花怒放，他又几步跟上去撞了撞聂采薇的胳膊，“小薇薇，你说他们是不是喜欢我？”

　　他哎呀一声，烦恼道：“长得都好看，哎你说，我选谁好呢？如我这般长得玉树临风，天上少有地上无双气宇轩昂的美男子，果然太招人喜欢了也是一种忧伤哪！”

　　晏道之走路跳脱，与旁边目不斜视，淡定自若的聂采薇一比，就显得聂采薇卓然出尘，气质不凡。

　　晏道之说得振振有词，煞有其事，聂采薇看了他一眼，回头……

　　几个小姑娘你挤我我挤你的跟了一路，就是不见那位公子转身，正想推谁出头去跟人家说一说呢，冷不妨人家回头了，姑娘们个个又紧张又害羞，干脆把绣有自己名字的荷包往聂采薇怀里一扔，转身就跑。

　　聂采薇被扔了个措手不及，傻在当场。不是都已经离开定情河了？不是都已经戴上小丑面具了？
　　不怪人家姑娘，他二位从定情河来，她们几要往定情河去。扔一扔怎么了，扔一扔不犯法，扔一扔不吃亏，扔一扔不上当。

　　倒是晏道之，有些五味杂陈。我跟小薇薇着一样的袍，束一样的发，我才是翩翩少年郎，你们看不见吗看不见吗？亏得刚才还以为那些姑娘心仪于他，在聂采薇面前吹了好一通牛皮，这下面子挂不住，更更可气的是，他戴的是美男子，小薇薇的是丑八怪啊！

　　“我还就不信了？”晏道之咬牙切齿，摘下美男子就要跟聂采薇换。

　　聂采薇当然不肯。

　　晏道之也不强求，只阴阴地说：“小薇薇，莫不是你还想被姑娘扔荷包？”

　　聂采薇瞅瞅手里的荷包，一愣，脸上的面具被晏道之揭了，紧接着手里被塞了一柄灯笼。

　　好了，两人换好了面具。晏道之放心了，聂采薇不放心了，她看了看偌大的夜市，几次欲言又止，对男女之事，她显然有些不知应对。

　　反观晏道之，早钻进人群里，东看西瞅，专看漂亮小姑娘，或者说看人家小姑娘手上的荷包。只是盯着姑娘看的模样有些猥琐，姑娘们都躲他。不光姑娘们躲他，迎面几个小朋友围上来就对着晏道之指指点点，“丑八怪，丑八怪……”

　　要死了要死了，自家孩子在瞎说什么呢，看人家公子脸色，气得不轻，公子勿怪，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几个妇人抢上来抱着孩子就跑，一溜烟功夫没了人影。

　　有烟花在空中炸开，但晏道之没动，也没有抬头看，隔着一道人群，与聂采薇对望，咬牙切齿，委屈至极：“小薇薇，我想找你单挑。”

　　聂采薇远远也没动，也没有抬头看。她唇角微抿，抿出一道极好看的弧线。

　　城东酒楼一间小包厢，爆出阵阵笑声，笑声张扬又不加掩饰，引得路过的伙计客人纷纷侧目。

　　东方拍桌，芋头击盏，此二人之爆笑落在晏道之眼里，显得犹为可恨。他挟着菜，恶狠狠嚼着，都怪这张臭嘴，在这两位八卦王面前说什么不好，非说自己跟聂采薇换面具的事被人当丑八怪嘲笑的事。说什么童言无忌，正是因为童言无忌，才显得可信哪！

　　那二人笑了一路，聂采薇不紧不慢若没事人跟了一路，晏道之提着灯笼走在后面郁闷坏了。眼见前方石彻牌楼，三门四柱，都回祈天坞了那二人还在笑，晏道之不服气了，“东方，芋头，你们能不能别笑得这么，欠揍！”

　　此二人笑容一收，神色如常。

　　东方说：“好的道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芋头一本正经，清清嗓子，背书一样，说：“道之没来我先来，看看谁坐冲锋台；道之没坐我先坐，看看位置错不错；道之讲话我鼓掌，带动全场一片响；道之吃饭我先尝，看看饭菜凉不凉；道之睡觉我站岗，……”

　　晏道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上去捂住芋头嘴巴，及时捂住了芋头接下来的话。

　　这是几人私下的玩笑话，玩笑归玩笑，万一小薇薇听到误会怎么办？他清清白白正正经经的正派人士，怎会有此等偷鸡摸狗之事！

　　果然，聂采薇听了一脸懵，完全没听懂，看了一眼这打打闹闹的三人，抬脚走了。

　　没听懂就好，没听懂就好，晏道之望着聂采薇纤长背影讨好地笑，待人走远，脸色一变，手紧紧卡着芋头的脖子，威胁，“芋头，咱们好像很久没打架了啊！”

　　喝了点酒，酒兴上涌，听说打架，芋头撸撸袖子，很是热血沸腾，一拳出去，“哎哟”一声，晏道之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显是没反应过来。

　　东方一看，哈哈大笑。

　　晏道之扭了扭头，恰好看见一个红色灯笼骨碌碌滚下山涧，他反应过来了，起身了。

　　待被聂师姐通知下山接应几位师兄的守山弟子下来，只看见已经打成一团的影子。几名弟子面面相觑，三位师兄怎么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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