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群众修炼手册

　　承旭弯腰，一手一个玻璃瓶子拎起来，深吸气过后对着墙面重重扔过去。
　　玻璃渣四下飞溅，碎的很彻底，脚边的一小块空地此时也完全空了出来。
　　武家铭看着她，神色担忧。
　　这已经不知道是解压馆里买的第多少个瓶子，但承旭脸庞紧绷，神色如冰，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
　　墙上的电子表显示，现在是晚上的十点十分。
　　抬手摘下手套，取出耳塞，承旭已经十分平静，“我想和他分手。”
　　武家铭眼角轻跳了跳，然而，始终没等到承旭再说话，见她转身直直朝外走，连忙跟上。
　　这段时间承旭找他的次数增多，不见如何抱怨却也是时时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但是——
　　“你确定吗？真的想清楚了？不会有朝一日又后悔？”
　　承旭抽走武家铭递来的水，利落开盖，润润嘴唇，“想清楚了，你也很好。”
　　这话好似平地里一声雷，炸响耳旁，唯余轰声不绝。
　　月色疏落，风动花树，借着月色，他在看她，她也在看他。
　　“我不是好男友人选。”武家铭开口，声音发涩。
　　承旭笑了一声，“可你有心，不用这么妄自菲薄。”
　　武家铭叹气，拍拍她手背，似安抚，又似哄劝，“好，你想清楚就好。”
　　“我很累，真的，这你应该知道。”承旭轻轻说。
　　武家铭不出声，良久才说，“那，上次那小男孩呢？”
　　“有医护人员，有亲生母亲，最不济，就去福利院，这世上，无父无母的那么多，也没见他们怎么样了。”承旭唇角一牵，“说起来，我也差不多了，不也照样活得好好的？”
　　武家铭心头莫名一痛，义气上来，情不自禁揽住她肩头，“有你这么个女朋友，我也不算吃亏。”
　　两人沿着人行步道慢慢走，猛然间，在往来不止的人群里听到再熟悉不过的低沉男音。
　　生平最让人难以接受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承旭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眸光掠过女人隆起的小腹，唇上浮起讥讽笑容，恍然大悟般点头，“我说你最近怎么老不见人影，原来竟又跑去程大小姐身边……你们俩真让我觉得恶心，就和十几年前一样。”
　　“方总好兴致，这个点了，还陪着梁总的老婆满街乱转。”武家铭一抬下巴，“不如我打个电话叫他来说说清楚！”
　　程臻一脸惶急，不住回头去看方卓然，“不是，不是，只是我自己心里烦，从公司里强拉着他来陪我散步的！他本来，本来是打算通宵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承旭一脸决绝，伸手一把甩脱，“正好，分手吧。”
　　方卓然冷眼旁观，静得出奇，“你信他？”
　　“不是一次了，我能信你吗？”承旭微微一笑，“这个时候正好。说实话，我真恨你这张脸。”她再度重复，“分手吧。明天开始，我会把工作交接好，去你家把自己的行李箱取走，钥匙快递到你公司。”
　　方卓然忽地轻问，“你要和他走吗？”
　　“不然呢？”承旭好笑反问，轻嗤一声，“三人行，太挤了吧。”
　　“你开心吗？”
　　“若你真在意，不会同她再搅在一起。况且，我和他也是大学时候认识，你不能来时，都是他寸步不离陪着我，难道就非你不可吗？”
　　衣角轻动间，承旭头也不回，方卓然掌心空空，只剩纵横交错的纹路。
　　程臻在旁急得直跺脚，“你怎么不解释呢！”
　　“再说吧，你是孕妇，不能心情不好。”方卓然走过来扶住她胳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睛格外黑，比夜色更甚，“不早了，孩子也要休息，回去睡吧。”

　　☆ ☆ ☆ ☆ ☆

　　武家铭听着洗手间里的水流声和呕吐声，心里越来越不安，烦躁的来回踱步，不到两分钟又喝下一杯酒。
　　“家铭……”身后传来的语声又轻又柔，武家铭霍然回头，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用，眼前的一切让他猛然恍惚了下。
　　直到一只掌心温热的手附在自己手背，“谢谢你。”
　　周身一震回神，他连忙问，“你怎么样？怎么会突然吐得这么厉害？”
　　“没事，就是把饭都吐了，有点可惜，现在胃里空空的，有点烧的难受。”承旭一手按着胃，苦笑。
　　武家铭扶住她，慢慢走到沙发前，一想又觉不对，整个一把抱起她，往卧室走去。
　　承旭的胳膊柔顺而无力的搭在他颈侧，把头靠在他胸前，极轻的一声叹息。
　　武家铭浑身一僵，侧身步入卧室，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床上，仔仔细细盖好被子，“我去给你倒杯水，然后煮碗面给你吃，手工的，很快就好。”
　　“还要卧一个荷包蛋。”承旭神色疲累，眼皮无力的垂落，声音里却有丝俏皮。
　　武家铭心头又是一痛，瞬间竟觉得这女孩和那个人一样，哪怕是此刻要星星月亮，自己也一定会上手去摘的。
　　“你不要怕，分手而已，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万事都放下，有家铭哥在。”他口气殷殷。
　　承旭闭上眼睛躺下，乖巧的一声应，“哎，我知道。”突然又开口，“你可一定记得叫我，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武家铭摸摸她头发，语气怜惜，“傻丫头。”

　　☆ ☆ ☆ ☆ ☆
　　没有一丝光线的暗室里。
　　“那小女孩睡了？”一个苍老的语声响起。
　　“大概是今天太累，吃了碗面就睡着了，一碗面而已，想不到她吃的那么香。”武家铭一字一顿，将“面”字咬的格外重。
　　那苍老的语声似快意又似意外，“她二人从相貌到行事再到脾气性子都何等相似，以为你有故人归来的安慰；此时她主动提出，正是好上加好。”语声转厉，那老人又开口，“长房嫡孙女，可没辱没你，这是你唯一回去的机会了，难道你甘心就这样放弃？”
　　“难不成真的要结婚？！”武家铭心内不安，话语出口既惊又愕。
　　苍老语声哈哈一笑，“去吧去吧，古时的三大乐事可包括洞房花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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