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妞

　　第一章

　　海城，深秋，晚十一点。
　　楼下打麻将，和牌的撞击声又脆又响；隔壁搞趴，重音乐穿透薄墙壁，地板也在发抖。
　　楼上有女人尖叫，“大半夜吵吵吵，找死啊？”
　　江心悦突然惊醒，心悸十分凶猛，只好在被窝里打滚。
　　恰手机又响起来，还是个没存名字的陌生号。

　　“喂——”她抓起手机，有气无力。
　　“602房主，江心悦？”一个颤巍巍的女音问。
　　“你哪位？”
　　“我是物管楼栋管家小刘，之前有联系过你——”
　　“物管？楼栋管家小刘？对，是给我发过短信催交物管费。”江心悦打个哈欠，无奈道，“可就算我欠了半年的物管和水电，你们也不要在这个点催收啊。你敬业辛苦，我也过得很不容易。物管费不是我不交，是你们的管理问题一直没解决。别的不说，就说噪音扰民的事，楼下半夜开麻将馆，隔壁疯子重音乐，楼上被吵醒的人天天准点大叫大闹。求求你们，能不能来个人管管？”
　　“抱歉，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不是催收——”
　　“既然不是催收，咱等明天好不好？”
　　小刘支支吾吾，江心悦就要挂电话，那边却换了个男音发号施令，“江心悦，我是警察，请你开门。”
　　低沉浑厚，带着走廊里的回音。
　　江心悦立刻清醒，一是被那好听的声音抓得浑身鸡皮疙瘩，二是被警察俩字惊住了。
　　二十一年良民，没少见派出所和警察局的招牌，天天还能见着巡逻车在周围转悠，可被警察找上门却是头回。
　　还半夜，骗子吧！
　　她开灯下床，赤着脚走到客厅门口，耳朵贴门板上——隐约的声音，人数不少的样子。
　　团伙？

　　“在？开门！”手机里的声音和门板外的声音形成二重混响。
　　江心悦凑猫眼上去，廊灯的光在闪，六七个模糊的影子在灯下晃。
　　她干巴巴道，“你让开门就开？你说是警察就是？有事等天亮——”
　　声音不响，但足够外面的人听见。
　　猫眼里的影子动了，分出一个最高的靠近猫眼，模糊里逐渐亮出一双凌厉的眉眼。
　　手机里的男音也提高一分，“时间不等人，赶紧开门！”
　　江心悦吓了一跳，却还是摇头，“我不信，除非有证据。”
　　小刘的声音传来，“是咱们和平街区警署的韩警官，隔壁601出事了，报了警又不开门还反锁，只有找你借个阳台。”
　　601和602的厨房阳台相连，只隔了一道砖墙，翻过去的确容易。
　　“确实是。”另有一个声音，“江小姐，我是15栋这一区的保安老赵，你还跟我打过招呼，忘记了？事情紧急，没办法了才打扰你。我们这么多人，也不可能骗你——”

　　江心悦软弱地坚持，“我要证据，没有证据证件也行。警察，警察该有证吧？”
　　确实是有证的。
　　男音又响起来，这次低沉里带了几分急迫，“我是韩骁，警号是……”
　　一长串数字，仓促间没听清。
　　“慢些，慢些，我没记住——”她手忙脚乱开手机记事本文档，又觉得这样不方便，“韩警官，要不你拍个证件照发我？”
　　手机和门外都安静了。
　　江心悦感觉到了尴尬，可人穷也惜命啊，只好干笑道，“对不起，但是拍照更快。”
　　沉默着，一声男人的嗤笑，还说，“小姑娘警惕性挺高啊。”
　　紧接着一声手机‘咔嚓’，江心悦的短信收到一张照片。
　　数字很清楚，人头相被黑影挡住一大半，能看见一个倔强但极端正的下巴。
　　韩骁，和平警署，警号等等。

　　江心悦小心翼翼存好照片，韩骁等不及了，“江心悦，开门。”
　　她贴着门和墙的夹角站，开了反锁，刚拉开一点门把手，外面传来大力推门，直接将门板拍她脸上。
　　躲避不及，鼻尖被撞，泪管刺激，眼泪横飞。
　　江心悦捂住鼻子叫一声，直瞪着最先冲进来的那位——大高个，圆寸头，黑眼睛和挺鼻梁，黑衣裳显出的宽肩膀，以及藏在牛仔裤下的长大腿。
　　好彪的男人。
　　从下巴的形状看，是韩骁。
　　“通隔壁的窗在哪？”他黑着眼睛问江心悦。
　　江心悦吞了吞口水，被他身上的悍气扎得后背麻痒。
　　“在哪？”韩骁没得到答案，声音又高了一分。
　　她心脏一抖，顾不得抹眼泪，手自然而然地指厨房那边。
　　韩骁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大迈步过去，一把拉开外窗玻璃。

　　江心悦揉干净眼睛，跑门口小声问等着的小刘和老赵，“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小刘指指隔壁门。
　　她出去看一眼，四个穿制服的警戒地守着601的门，见了她就挥手让回屋。
　　小刘一把将她拽回去，“不要看，危险的。”
　　正要开聊的时候，阳台上一声‘哗啦——’

　　江心悦感觉不妙，立刻冲过去，果然见韩骁拆了她新装的纱窗丢地上，单手撑窗框上翻出去。
　　姿势漂亮是漂亮，但外面只有一条很窄的水泥板，一不小心踩滑会要人命！
　　真不怕死！
　　可她好好的房子出人命怎么算？

　　“韩警官，你千万小心。”她紧张道，“隔壁也装了纱窗，不好开。”
　　韩骁瞥她一眼，眼睛亮得惊人。
　　他从屁股后面摸出一把工具，“放心，没事。”
　　工具在窗框上摆弄一下，纱窗开，他身体一缩一跃，居然真爬进去了。
　　江心悦追过去探头看，伴着音乐传来隐约一声叮嘱，“回去，关上家门，少管别人家闲事。”
　　她缩头，和小刘面面相觑。

　　等不到一分钟，601的大门被推开，猛烈的重音乐突然窜出来，几乎将楼板震穿。
　　早等着的警察猫腰摸进去，紧接着是高声的吆喝和撞击声，抓得人心脏生痛。
　　又五分钟，音乐声停，601的门再被强力拉开。
　　有人在呵斥，有人在挣扎，还有人在叫骂，吵闹了足一刻钟。
　　楼下的麻将终于停了，楼上的女人也不叫骂了，同楼层的其它住户纷纷开门。
　　老赵在解释，“警察办事，进去，都进去，别看热闹。”

　　江心悦趴门框边瞥，隔壁门大开，进进出出的制服警察，五六个衣衫不整的男女被铐在消防楼梯的栏杆上。
　　韩骁站在消防楼梯口，一边盯着那些人瞧，一边抽着烟。
　　廊灯将他影子拉得极长，也照出他手背和胳膊上长长的血痕。
　　她看了他背影一会儿，从储物抽屉里摸出酒精和棉花棒，“韩警官，这个给你——”
　　韩骁回头，瞥着她手里的东西，“不用。”
　　她要劝，又有个警察从601里拉了两个手铐男女出来。
　　韩骁掐了烟头丢旁边的垃圾桶，去帮着将人弄栏杆上固定起来。
　　江心悦要说的话被打断，只好闭嘴等机会。
　　然如是再三，601拢共抓出来十个人，韩骁忙着点人数和安排警车，没功夫搭理她。
　　她估摸着事情一时半会完不了，便回屋换衣裳鞋袜。
　　出来却不见了人。

　　“韩警官呢？”她问守在门口的保安老赵。
　　老赵指了指楼下，“下楼接车去了。”
　　江心悦紧跟着下楼，果然见单位门口停了俩警车，韩骁站车边和人说话。
　　她眼巴巴地走过去，等着。
　　韩骁看她一眼，同司机交待完后续，又折返回楼里。
　　江心悦跟他屁股后面，“韩警官，能说几句话吗？”
　　恰电梯门开，里面塞满被铐住的人，被电梯顶灯照出各样苍白乌青和奇形怪状。
　　韩骁冷了脸，冲她道，“站边上去，走远些，别碍事。”
　　她呜一声，转身避消防楼梯门里面，直等着乌泱泱的人群过去。
　　韩骁站旁边守着人来回转运，一眼也没看她。
　　最后一次将人弄上警车，车门要关，江心悦终于忍不住，犹犹豫豫冲出来拦路。

　　韩骁偏头看他，身上的血气刀锋一样刮得她汗毛直竖。
　　她有点结巴，“韩警官，咱们说说话吧！”
　　他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领着她走到避光的位置，“三分钟，长话短说。”
　　江心悦没什么长话，只壮着胆子问，“隔壁是什么事？我现在还有点懵。”
　　“具体什么事不用管。”韩骁，“跟你无关。”
　　“真跟我没关？”她怂怂地再三确定，“要没关系，后面是不是没我麻烦了？”
　　“没你事了。”
　　她长舒一口气，那就太好了。
　　韩骁扯了扯嘴角，就要走。
　　江心悦跟出来一步，他偏头，她有点不好意思的笑，摸了摸还有点红的鼻尖，“你刚开门撞着我了。”
　　“抱歉，疏忽了。”
　　“没事，没事！”她哪敢跟他计较，摆手道，“我能理解，能理解——”
　　能理解了好几声，真正想说的话却还梗在喉管里吐不出来。
　　韩骁等了会儿没下文，又转身要走。
　　江心悦急了，哎一声跟上去，心里疯狂组织语言。
　　韩骁站定，略带几分戏谑，“还跟？再跟就奇怪了！是不是和那些人有关系，要不一车回警署谈个话？”

　　江心悦脸胀得通红，声音抖得跟筛糠一样，“没有的事。我就是想问问，既然今晚我很配合你们工作——”
　　“——我家被扯下来的纱窗，怎么算钱？你们警署，给报销吗？”
　　韩骁两手缓缓地抱胸，一眼也不眨地看着她。
　　江心悦被看得心虚，但还是大着胆子问，“要能报销的话，需不需要提供□□？我准备好后，找谁？直接找你的话，能给个电话号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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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雷指南：
　　1、高洁党勿入；
　　2、双处党勿入；
　　3、作者写过双处、双非处、男女单方面处、渣男渣女、纯情男女等各种，认为男女主处不处只和他们自身性格和经历相关，更重要的是两人恋爱和相处愉快。因此，本故事中不会明确写男女主处不处或者洁不洁。对此介意的亲或者不认同作者这个观念的亲，勿入，也请不要在文下询问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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