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斯内普的圣诞节

　　“你忘记了。”这是一个肯定句，斯内普的目光开始变得像鹰一样锐利，他审视着观察着，他绝不会记错，上次她足足向他恳求了十遍，甚至更多，而现在她却像失忆了一样全然不记得了。

　　在这句话后两个人之间迎来了长达一分钟的静默，莉莉尝试着撇过头去，装作轻松和闲适地看看周围的大树，或者长满了苇蒿的池塘，这样或许会表现出自己的游刃有余，甚至更理想一点，可以直接略过这个令人发愁的话题，因为她的头脑在那一刻，没有提供给她更多的信息，她忘记了。

　　所幸，她的装模作样暂时成功了，因为斯内普只是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自顾自地拿起来一片掉在地上的小雏菊，放在了自己的手心里。然后那朵小花就像安上了螺旋桨一样打着圈儿的飞了起来，莉莉可怜上面的那只小蚂蚁，它绝对已经被转晕了。

　　‘怎么让它飘起来？’

　　‘你教我！’

　　莉莉觉得自己的头脑里产生了一些印象了，最可怕的是这些话重复了足足能有十遍，在她的脑袋里就像是山谷里的回音一样，久久不息。

　　梅林，她到底是说了几遍啊…

　　但也幸好，莉莉找到了某个突破口，她从刚刚自己的一捧战利品中挑出最大个儿的，放在手心里，鹦鹉学舌一样的模仿者斯内普的动作。

　　“你可以…深呼吸”斯内普看着那个女孩像是灵光一闪地想起来了什么，然后手忙脚乱的学着他的样子。

　　不过她好像使出了极大的力气，看起来更像是在做拔河的游戏，那张脸现在已经憋的通红，如果他再不说点什么，他觉得那将会变成一颗红番茄。

　　“吸——”莉莉用嘴巴猛地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开始全身用力，她不太懂使用魔法是什么感觉，是需要全身用力？还是腹部？总之用力就对了，她的四肢百骸都绷紧了，可怕的是那朵小雏菊并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升起来的趋势，更糟糕的是，她要喘不上气了。

　　“呼。”斯内普叹了口气，原来真的有人做深呼吸会只吸不呼。

　　“呼————————”莉莉长舒一口气，然后她的小雏菊竟然动了！当时是被她从嘴里发射的强大的气流吹跑了，它打着旋儿——然后掉到了地上。

　　这和她刚刚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天差地别。

　　“你把它吹跑了。”斯内普在陈述一个事实，用着他抑扬顿挫却令人牙痒痒的语气，因为他的you的发音格外的长，里面显然有些暗喻，好像是代表着’你（这个蠢蛋傻瓜巨怪）————把它吹跑了’。这令人恼火。

　　“我知道。”莉莉干巴巴地回复道，她暂时还没有勇气和他做言语上的正面交锋。

　　斯内普将目光重新移到了白鲜的上面，他预估错了，一时半刻是无法完成这个艰难的任务的，所以现在还是白鲜比较重要。

　　莉莉又自顾自地试了好几次，她发现她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无法使花朵、草叶、石子、蚂蚁远离她的掌心一秒钟，它们之间仿佛被施加了强力粘黏咒。莉莉不免有些感到泄气，好吧，或许自己是个哑炮——那些突然失去了魔力的人，这个结果令她悲伤。

　　但她自己不知道，大部分的麻瓜种小巫师都是在接到霍格沃茨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有拥魔力，魔力需要巧妙地使用，而莉莉现在就像一头蒙上眼睛的小牛，她还远远没找到技巧。

　　当斯内普终于在白鲜的多种处理方式里理出了那么一点儿头绪时，他听到了旁边响亮而漫长的吸鼻子的声音，他转过头只能看到那个小女巫颓唐地低着脑袋，失魂落魄般地盯着那堆被掐断了茎的小雏菊。

　　他认为是自己失败的教学和敷衍的态度导致的，这让他产生了一点儿愧疚，因为他看到了微微变红的眼眶还有已经发红的鼻尖，好吧，斯内普在心里暗自对自己说道，如果他说点什么会让她好过的话。

　　“你哭了？”他发誓他很少用如此友善的语气说出完整的一段话，他的生活里大部分事物都带着令人讨厌的色彩，脆弱而神经质的母亲，酗酒而且疯狂的父亲，还有自以为是的欺辱他的麻瓜们，这让他说出一句稍微不那么冷硬的话都十分困难，但现在，他得尽量放轻语气。

　　斯内普深吸一口气，他在等待着答案，他无比讨厌’愧疚’这种情绪，它无疑是所有情感中最软弱的一种，他必须得将它马上解决。

　　“啊？”莉莉下了一跳，她转过头看到了斯内普正在用极为郑重的眼神在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睛像是在思考着一些重大的问题，他语气听起来更像是一个等待学生回答的老师。

　　“没有啊。”莉莉说完后顺便吸了一下她的鼻子，该死，感冒让它好像变成了关不紧的水龙头，天知道这种感觉有多难受，她觉得自己快要因为频繁的吸气而感到窒息了。

　　莉莉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事实，她或许知道斯内普为什么用那个怪异的音调来说出一个诡异的问题了。

　　“我只是感冒了。”莉莉说完后又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顺便微微侧了侧身，露出来她随手放在身侧的几张团成一团的鼻涕纸。

　　斯内普在看到那一团团白花花的纸团后，就发现了自己刚刚有多可笑，该死，他怎么就忘记这件事了，该死的感冒。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刚才傻瓜一样的关心很可笑！他的脸上渐渐涌起了红潮。

　　所以他得再次用不友好的语气说点什么，这更像是在收复失地，也是为了掩盖住刚刚的尴尬和难堪。

　　长久的静默之后，莉莉只能看到那个男孩机械地转过了头，然后吐出一句，

　　“哦，那就好。”

　　奇怪的教授，莉莉撇撇嘴，看着他可谓是五光十色的表情，丝毫想不通他油油的头发下面的天才大脑在想点什么，所以她难以相处的排名或许得改改，小斯内普以变幻莫测时好时坏的性格，战胜了永远愤怒的成年教授，最起码后者愤怒得始终如一。

　　在太阳轮廓堪堪触到地平线的那一刻，斯内普啪地一声阖上了他的魔药书。

　　“明天……”他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莉莉的脑袋，“你有事吗？”

　　莉莉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没明白他猝不及防的一句疑问句，然而看着那不带任何感情的黑眼睛，还有紧紧地绷直的面部肌肉，她仿佛不自主地张开了嘴，她觉得这像是老师威压，那是她最害怕的一种生物。

　　“没有。”莉莉的声音干涩和紧张，

　　“那很好。”斯内普微微露出一个笑容，但这却让莉莉打了个寒战，well，这句话是他的常用语气词，尾音尖锐，像一把钩子，把你的心脏可以直接提到嗓子眼。这让莉莉不由得并住了呼气。

　　“明天十二点，还是在这里……如果你能来的话。”说完他就站起身，拍掉了站在衣服上枯黄的草屑和灰扑扑的泥土，把那本’无比珍贵’的魔药书夹杂腋下，像是逃离般地走开了。

　　莉莉觉得她的第一次禁闭地点被定在废弃公园的那颗柏树下面，或许她还会被惩罚一点劳动服务，她毫不怀疑明天她会看到成堆的鼻涕虫等着自己来开/膛/破/肚。

　　她可以拒绝吗？

　　不过她已经没有时间反驳了，斯内普已经走远了，他的身影变成了绿色草地里的一个小黑点儿，以极快的速度渐渐远去了。

　　——————————————

　　周日

　　莉莉仰躺在阳光下已经被晒的暖暖的草地上，它们更像是羊绒，还带着特有的草本植物的清香。

　　她揉了揉自己乱蓬蓬的脑袋，又狠狠吸了吸鼻子，里面像是有几个橡木塞子，感冒可真难受。

　　莉莉想起昨天斯内普走的时候，他说话的表情看起来有点纠结并且不怀好意，显然自己不知道在哪个时刻小小地得罪了他。

　　她想到，黑色真是一种奇怪的颜色，就像黑洞可以吸收所有颜色的光，墨水可以融化所有颜色的涂料，所有色彩在黑色里都会销声匿迹。同样，所有情绪都会藏匿在斯内普黑色的眼睛里。莉莉经常不知道他的想什么。他黑色的眼睛经常是黑洞洞的，却不空虚，里面有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难懂。

　　莉莉在心里得出定论。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了，斯内普走近了，还带着叮哩当啷的声响，莉莉抬起头看他，他的面孔被遮盖在了影子里，而他的手里捧着一个破了角的陈旧的皮箱子，声音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跟我来。”斯内普绕过那颗大树，像着树林的方向走去，

　　莉莉翻个身爬起来，现在她只能暂时和地上暖融融的毯子告别，难过的程度就像是冲锋前的告别，她有点紧张，因为她对斯内普的动作毫无头绪。

　　他们来到了一个废弃的风车屋，它其实就在那棵树背后的不远处，但莉莉从来没注意过它，可能是因为它曾经鲜亮的油漆都掉得干干净净，露出来原木的本色，莉莉一直以为那是堆成小山的烧火木材。

　　嘎吱——

　　斯内普推开了那个几乎是不可以称之为门的板子，它更像是几块木板在几个钉子的作用下暂时的联结，稍微用点力就要散架了。木屋里一无所有，除了灰尘，飘在空中的，浮在阳光下的，积落在窗框上的，挂在蜘蛛网上的。

　　这里就像是电影里的人质被掀开头套第一眼看见的地方。

　　斯内普从那个破旧的牛皮箱子里找出了一个金属架，一盏长得像酒精灯的玩意，还有一口小小的锅。

　　不过与这间破木屋格格不入的是，这些东西都被擦的光可鉴人，好像一粒灰尘放在上面都会打滑儿，莉莉紧紧盯着她的动作，她知道他可能要准备熬煮魔药了，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场景，无疑就像是看爱迪生换灯泡，牛顿啃苹果，或者是阿基米德在泡澡，呃，可能形容错误，总之就是’天才在做他最擅长的事情’，这是个无与伦比的激动人心的时刻。

　　莉莉瞪大着眼珠来看着他，在从窗缝透进来的阳光里，他流畅而精准的架起坩锅，点燃酒精灯，然后放进去了一小撮植物的草籽，然后再拿起捣槌，慢慢地研磨着研钵里的黑色的粉末。

　　“你可以帮我切一点雏菊根吗？”他黑色的眼睛扫了一眼正紧紧盯着他的手的莉莉，然后缓慢地说道，他得给她找点事情做，不然他觉得莉莉的目光快要在他指节上灼烧出一个大洞了。这带给他一点紧张，他觉得现在有点热，尤其是脸颊和脖子，该死的阳光，斯内普愤愤地想。

　　“好的！”莉莉想起了昨天被她猛烈摧残过的那一片小雏菊，她感到十分抱歉，在折断了它们的茎叶后，还夺去了它们仅剩的根。

　　那里一片狼藉，仅剩的小雏菊在风中微微晃动着，看起来更像是在微微颤抖，莉莉随便挖出了一截雏菊根，但觉得或许不够，所以她又拔出了整整三棵，也许这里明年再也没有漂亮而富有生命力的小雏菊了，莉莉感到遗憾。

　　随后她带着战利品轻快地走进了屋木，斯内普的药剂已经渐渐变了颜色，是一种沼泽的色彩，黏糊糊的，更像是长了青藓的泥巴。

　　斯内普瞄到了那个抓着一大把植物的小女巫，那一大团东西还在簌簌地往下掉着泥巴，他对自己的记忆力和语言表达能力产生了怀疑，他有些忘记自己是不是说了’一点儿’这个限定词。因为她看起来已经把那一片花丛拔光了。

　　他从箱子里拿起来一瓶装着透明药水的罐子，放在了自己身侧，然后对着莉莉说道，

　　“取大约八毫米的雏菊根，然后泡在这个罐子里。”

　　莉莉看着手里那一堆枯萎的垂头丧气的植物，她觉得自己造成了极大的浪费，所以他刚刚为什么不直接说八毫米！莉莉撇撇嘴然后尝试从泥土中翻找出一段合适长短的根须，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那个透明的药瓶子里。

　　灰绿色的沼泽翻涌着冒着泡，咕嘟咕噜的响声无异于催眠，而斯内普像是一台精密仪器地一样用着一根黑色的棍子在里面顺时针地画着圈，莉莉觉得如果他拿的是一只羽毛笔，那纸上一定会留下一个比圆规画的还好的圆形。

　　或许那些有幸拿到魔药课O成绩的同学，会发现金加隆都没有他们成绩单上的打分要圆。

　　天才在每一个细节里都是天才，莉莉这样想着。

　　最后，当那一小锅沼泽像是火山喷发一样还是爆裂地涌动起来时，斯内普才从那个玻璃罐子里/有条不紊地用镊子夹出来/那根白白的脆弱的小雏菊根。然后冷酷无情地丢进了坩锅里。

　　像是用冰水浇灭了跳动的火苗，那锅沸腾的泥巴停止了跳动，它们开始静地像石头一样，然后慢慢从小雏菊根落下的位置，缓缓向外，一点一点变成了透明而纯粹的冰蓝色，像是冰岛的海，或者是波斯的宝石。

　　莉莉看着斯内普将它倒入小小的一个水晶瓶子中，药水看起来就像是流淌着的蓝水晶，然后他将那瓶装载着神奇液体的水晶瓶子递给了自己，一声近似于嘟囔又有一些不耐烦的声音响了起来，

　　“鼻塞药水。”

　　斯内普没有看她，他仅仅是盯着蓝色药水里残留的气泡，好像是在发呆。

　　莉莉在那一瞬间有点后悔，她应该拿着那根雏菊根去水池边洗个二十遍的，她没有想到这瓶奇奇怪怪的药水是做给自己的，她并不确信这个是可以喝下去的东西，但这是未来最伟大的魔药大师的亲手的作品，她相信它有一定的可信度。

　　可是灰尘的房间，泥土里的雏菊根，最开始沼泽一样的颜色，这让她难以下咽，不过她知道，如果自己拒绝了，斯内普保准会用他的目光将自己冻僵，然后捏着自己的鼻子将它灌下去。好吧，也许不会，但是他紧紧皱起来的眉头代表了这个想法有可能被实现。

　　莉莉咽了咽口水，然后像是有千斤重般的接过了那个手指高的小瓶子，就当是鸡尾酒，莉莉安慰自己，一，二，三，她在心里默念着，或许如果有人在对面和她来个干杯，她会更有勇气一点。

　　咕嘟！这副药的剂量很小，仅仅只有一口，莉莉还没尝出什么味道，它就已经顺着食道流进了她的胃里，那里冰冰凉凉的，像吃下了二十颗薄荷糖。

　　突然间，莉莉感觉的自己的鼻子里好像是塞满了薄荷，里面好像是有强烈的气流在乱窜着，她尝试着贪婪地大口吸着气，它竟然畅通自如！

　　那些恼人的鼻涕像是通通蒸发了一样，甚至她觉得自己呼入的气体都有着薄荷淡淡的清香，这简直不可思议！！

　　梅林啊！莉莉在心里感叹着，巫师的魔药竟然是这样的便捷和有效！

　　还记得昨天晚上伊万斯夫人针对自己的鼻塞一共让自己尝下了三种不同种类的药剂，虽然它们都是甜甜的，但是毫无用处，最起码她在此刻之前，鼻子里都像是塞满了棉花。

　　“谢谢！！这太神奇了！！”莉莉差点要冲上去抱着那个黑色头发的小巫师转上好几圈。

　　斯内普轻轻嗯了一声，他看着那个绿眼睛的小女巫像是鼹鼠一样，快速地翕动着鼻子，像是要吸进去整个屋子里的空气，眼睛里满是快活。

　　他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好吧，他想着，仅仅是为了她恼人的鼻涕声会打扰到自己的看书。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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