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默默崩坏

　　“挑一条鲈鱼清蒸好不好？”
　　谷砚停在超市生鲜区的水缸前，大致扫过一遍，还是觉得鲈鱼最鲜活。
　　许耀星被旁边摆在冰块上的鱿鱼吸引，拿起不锈钢夹边翻看边点单，
　　“想吃香辣鱿鱼。”
　　谷砚看贝类和对虾也不错，索性道，
　　“不如做海鲜锅吧，再来两罐啤酒，许总，痛风套餐了解一下？”
　　许耀星彻底放飞自我，
　　“我还要炸鸡和芝心披萨。”
　　不管是谁，都抗拒不了垃圾食品的魔力，
　　霸道总裁也不行。
　　谷砚忍笑，挑了袋半成品鸡块和披萨胚，转向奶制品区拿奶酪。路过蔬果区，一溜圆滚滚的柚子在货柜里堆到冒尖。
　　柚子的应季时间很长，经常有促销活动，谷砚从前并不特别偏好，但现在每每看到柚子，就想起一个人，总是忍不住会买。
　　谷砚拿起几颗，分别掂掂重量，管这个区的阿姨笑眯眯夸他会挑，说现在愿意自己买菜做饭的alpha堪比国宝珍稀，闲聊几句就开始打探谷砚有没有对象。谷砚含笑看一眼身旁的人不说话。
　　阿姨瞥见许耀星，眼都直了，灵巧的舌头也似打了结，讪笑着退到边上去了。
　　许耀星有点不高兴，
　　“我很凶吗？”
　　谷砚挑中一颗个大皮薄的蜜柚，给许耀星抱在手里。
　　许耀星穿着笔挺的手工制高定西服，皮鞋锃亮没有半粒灰尘。
　　谷砚一歪头，将他从头看到尾，
　　“您太帅了，阿姨不好意思了。”
　　许耀星作势拿柚子怼他。
　　谷砚从未见过他这样孩子气的举动，玩心顿起，接过柚子惊叫一声，
　　“您看，这里被虫钻了个洞！”
　　许耀星低头来看，忽觉额头一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
　　偷亲他的alpha早推着推车跑路，旁边几个路人，包括那个卖货阿姨都望向许耀星，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或惊讶得瞪大眼睛。许耀星气恼地红了脸，快步走开，中途差点撞到别人。
　　回家路上，谷砚两手拎得满满的，许耀星抱着那颗孤零零的柚子，有些过意不去，
　　“给我提一点。”
　　谷砚躲开，
　　“不重，我拿就好。”
　　连锁超市离谷砚的住处很近，他们沿着大道步行，走过一片正在拆迁的小区。
　　谷砚停下来，扬扬下巴，示意许耀星看围墙后的几棵树。
　　许耀星看到上面挂的果子，
　　“是柚子树？”
　　谷砚点头，笑道，
　　“这就是我发现的开心的事。”
　　“……”
　　许耀星怀疑地望向他，
　　“你不会想去偷柚子吧？”
　　谷砚一本严肃地否认，
　　“我不会做那种事。”
　　画蛇添足道，
　　“那家人养了一条很凶的狗。”
　　“……”
　　“逗您玩的，您的表情真可爱。”
　　“……”
　　“不过真的很可惜。”
　　“可惜什么？”
　　谷砚看着那几棵长得枝叶茂密的树，不舍道，
　　“它们很快就要被砍掉了。”
　　许耀星无法理解他的多愁善感，哄小孩一样说道，
　　“不用可惜，你想吃多少柚子我都买得起。”
　　“我可惜的不是这个。”
　　谷砚踢走脚边的石子，低低道，
　　“我一直觉得您的信息素味道很好闻，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闻到过。后来路过这里看到这些柚子树，我才想起来，那是柚子花的味道。您见过柚子花吗？”
　　许耀星怔了一下，他从未在意过自己信息素的味道，有时甚至非常厌恶那股不受控制，突然爆发的甜腻香味。
　　他也没见过柚子花。
　　“我以前和奶奶在乡下住的时候，村里很多人都种了柚子树，每到三、四月份，柚子树就会开花。柚子花白白小小，一粒一粒的，很可爱。”
　　谷砚看向许耀星，不知是真的在夸花可爱，还是在说他可爱。
　　许耀星侧过脸不看他，露出来的耳垂上悬着薄红。
　　谷砚神情温柔地继续道，
　　“走近闻的话，柚子花的香气会有些腻。”
　　许耀星倏地转头，抓着柚子的手指将外皮按出明显的凹痕。谷砚似乎没发现他隐隐的怒气，怀念道，
　　“应该很少有人知道，被阳光晒过的柚子花才是最好闻的。尤其是在初夏，空气里都是蒸腾出的清甜香气，深吸一口气就能闻到，和您信息素的味道一样。”
　　不是单一的花香，混进了阳光的温度，因而带着醉人的微醺。
　　许耀星在想象那样的画面，谷砚悄无声息地贴近，隔着抑制胶贴，在许耀星后颈落下一吻，
　　“我们明年一起去看好不好？”
　　许耀星捂住发热的皮肤，细不可闻地嗯一声。
　　答应完又有些后悔。
　　现在才八月，距离明年三、四月份还有那么长的时间，那个时候，他们还维持着这种关系吗？
　　可谷砚期待的模样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是不是太宠他了？
　　许耀星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从更早之前就有了征兆。
　　他不想承认，却无法欺骗自己，在葡萄里和江满满那个白白软软的小胖团子吃饭时，他第一次产生了也想有个孩子的想法。
　　想要有个孩子，就要先找到那个可以给他孩子的人。
　　谷砚的脸就那样突兀地冒出来。
　　是他们的身/体太合拍了吗？还是过度契合的信息素让自己产生了类似喜欢的错觉？
　　可他们明明说好，只是解决彼此的生/理需求……
　　许耀星穿着谷砚的睡衣，睡在谷砚的床上。一米五宽的床，堪堪够两个身量相仿的成年男人并躺在一起。他们之间一开始礼貌而界限分明地隔开一指缝隙，彼此的体温在棉被下互相浸染。
　　不知过了多久，一根手指轻轻在许耀星掌心刮蹭，
　　“您睡着了吗？”
　　身旁的alpha小声问。
　　许耀星睁开眼，侧转身，借着月光细细描摹年轻alpha俊朗的轮廓。那两片浓长的睫毛阴影不住颤动，仿佛触在他心上。
　　黑暗中，alpha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许耀星撑起上半身，伸过头，吻上对方微微张开的唇。
　　与谷砚一起度过自己为期两天的第三个发情期，许耀星神清气爽地走进办公室，江临抱着一只包装精美的大礼盒进门，
　　“许总，有您的海外速递。”
　　一看盒子外面恶俗的粉色蝴蝶结，许耀星就知道是谁的手笔了。他拉开蝴蝶结，打开盒子，对着里面琳琅满目的各色小玩意儿哑然失笑。许瀚辰还是和从前一样，每次出门旅行都不忘给他捎带手信。
　　许瀚辰和涂雨燕半个月前在许老太太选出的吉日去民政局登记结婚，两人领完结婚证，回许家老宅吃了一顿团圆饭，就飞往选定的海岛举行婚礼，随后开始环游世界之旅。
　　从许瀚辰附在每一份礼物后的便笺可以看出，他们已经游玩了好几个北欧小国，目前停留在一个风景如画的瑞士小镇。
　　“阿弟，米伦的天空很蓝，我在雪山下的咖啡馆给你写这封信。这里每户人家都住在精心装饰的木屋里，门前种满了各种颜色的花。雨燕和我很喜欢这里的宁静祥和，我们决定多住一个礼拜。昨天，我们在镇子中心发现了一家卖手工饰品的小店，店主是对五十多岁的beta夫妻，非常风趣幽默。他们做的饰品都是独一无二的，很有特色，也很漂亮，我看中一对情侣戒指，觉得很适合你，希望你会喜欢。
　　P.s. 也希望谷先生喜欢。”
　　“……”
　　许耀星把信纸揉成一团，犹豫了下，还是拿起埋没在一堆特色玩偶钥匙扣冰箱贴里的戒指盒打开——深蓝丝绒上嵌着两枚线条简洁却大气的银色男式素戒。许瀚辰知道许耀星手指的尺寸，许耀星取下一枚试戴，完美贴合。
　　可谷砚的手指要比他的粗/长一些……
　　许耀星拿起另一枚尺寸完全一样的戒指，不觉苦恼。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烦恼什么时，触电一般把两枚戒指塞回盒子，大力盖上，再推到桌角。
　　接下来的整个上午，许耀星都有些心不在焉，尽管戒指盒已经被他放到抽屉深处，但他仍不由自主地想起它。
　　“许总，您准备在哪里吃午餐？”
　　江临敲门进来询问，许耀星才发现已经到了十二点。他随意报了间餐厅，从礼盒里拿出一个成人小臂长的小丑玩偶递给江临，
　　“给满满玩。”
　　玩偶做工相当精细，身体各部分关节都可以灵活转动，小丑的眼睛也可以眨动，加上活泼鲜艳的配色，不要说小孩子，江临这样的大人都觉得很好看。
　　“许总，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许耀星解释道，
　　“是许瀚辰买给满满的。”
　　“许先生？”
　　江临有点惊讶，许瀚辰从没见过江满满，怎么会专门给他挑礼物？
　　许耀星看出他的疑惑，问道，
　　“你不知道吗？白鸿带满满和他吃过饭，他们三个还一起去看过电影。”
　　“……”
　　江临对此一无所知，白鸿就算了，江满满那个小东西也学会瞒他了。
　　欠收拾。
　　临近下班时，即将被收拾的一大一小哼着走调的歌来接江临。江满满长高了一点，依旧白嫩嫩的像颗牛奶丸子，挨个蹦跶到Susan和Andy跟前索吻。两位美女秘书被他萌得心肝乱颤，给江满满的左右脸颊盖上火红的唇印。
　　许耀星捏捏这个小登徒子的鼻头，附在他耳边告诉他一个秘密，
　　“小丑脸上藏着惊喜，满满现在不能随便动，要回家了和爸爸一起找才能发现哦。”
　　“嗯、嗯！”
　　江满满抱紧玩偶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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