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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这是周景棠第一次到徐家拜访,沈栖以为他两手空空,没想到他早有准备,手里的礼袋里拿出了给徐东程和阮长苓的名烟和手镯。
周景棠送完两位长辈,有些不好意思地徐家姐弟说:“来得急,没准备你们俩的,明年的新年礼物一定是双份的。”
徐晓晓一笑,一眼道破:“敢情明年你还来我家过年呀?”
周景棠笑得开怀,向小姑娘挑了挑眉,问:“不行吗?”
周景棠这个人吧,不笑的时候有点凶,一看就不是个好脾气的,眉峰高挑,看人的时候总有些睥睨的感觉。可是他一笑起来又张扬得不行,透着些小姑娘喜欢的痞气。
徐晓晓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不要被美色迷惑,再次抬头看周景棠时用力过度,好好的鹅蛋脸愣生生有些怒目圆睁的感觉,脆声说:“我哥让你来你就能来,我哥不让,我们就把你大棒子打出去!”
“小姑娘家家的,”周景棠语气随意,不知不觉中带了一丝宠溺。
沈栖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之前自己竟然会以为周景棠对徐晓晓有好感,现在才发现,周景棠至始至终都把徐晓晓和徐杨当小孩子对待。
晚饭的时候,徐东程和阮长苓出去过二人世界了,钟承霖被徐晓晓和徐杨央求着请客,被烦得不行了只好答应,苏嘉乐算是小跟班一枚。
钟承霖看了一眼二楼的沈栖的房间,又看了一眼另一个方向客房的位置,钟承霖想了想还是上楼,走了一半没来由地想到上面那位是自己的情敌来着,然后自己被自己脑补的戏码逗乐了。
钟承霖敲了敲沈栖的房门,开门的人却是一脸不悦的周景棠,两人四目相对,钟承霖温温和和的气质在周景棠这里反而有种以柔克刚的感觉,竟难得的没有败下阵来。
“有事?”语气可谓相当不耐烦了。
“徐叔和阮姨都出去了,我们大家出去吃,一起吗?”
“我们?”
“就差你和栖栖。”
一句栖栖,让周景棠眉峰一挑,语气里的气压也低了几分,问他:“栖栖是你叫的?”
钟承霖觉得好笑:“一直都这么叫的。废话怎么这么多,吃不吃就一句话。”
周景棠来气了,正想继续和他掰扯几句,沈栖便过来了,对钟承霖客客气气的,温声说:“不了,你们去吧,我和景棠在家里吃。”
钟承霖应好,又挑衅似的看了一眼周景棠,其中恶意不多,更像是挑衅张牙舞爪的小孩的感觉。
周景棠不能忍,想继续掰扯却被沈栖拉住,关上门,他闷闷地说:“你怎么对他那么温柔?”
沈栖觉得这样的周景棠特别幼稚,幼稚,却十足十地像极了十年前的周景棠,脾性一点儿也没有改。他笑了笑,却没有想要安抚他,而是淡然一笑,对他说:“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沈栖说:“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不多,以前有林远和宁哲,后来我明白,没有你,他们就不是我的朋友。现在,钟承霖和张浩是我的朋友,他们不是因为任何人才成为我的朋友,所以也不会因为少了谁而离开我。”
这是和沈栖重逢之后,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林远和宁哲的名字,周景棠听得心里酸涩。正如当年他回国后把那两人打个半死,心里又怒又气,但更多的是气自己当年为什么不在沈栖身边。
“好吧,你朋友你朋友,”周景棠笑了笑说。
天色黑得早,沈栖和周景棠下楼去客厅的时候,人已经走光了。
年关在即,徐家所有的佣人都已经回家过年了,整个别墅就沈栖和周景棠。
“得自己下厨了,”周景棠说。
“我来吧,”沈栖说着便去了厨房,将衣袖挽起,顺手拿了围裙系上,看看冰箱里面还有些什么食材。
周景棠捡了个苹果,靠在门边,啃着苹果看沈栖做饭。
“洗洗,”沈栖回头看了他一眼,指着他手里的苹果。
“不干不净吃了不生病,”周景棠笑着又咬了一大口。
沈栖垂头,静默了几秒之后走向了他,拿过了那个苹果,放在水龙头下面洗了一下之后还给了他。
“木西,你说,苹果不能直接吃,这水也不能直接喝,为什么苹果洗了之后可以直接吃了呢?”周景棠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十分地求知欲。
沈栖一边洗菜一边淡淡地回他:“我家的水可以直接喝,有净水机。”
“没情趣,”周景棠总结道。
沈栖不理他了,开煤气灶,一口小瓷锅咕噜咕噜地煮着蘑菇汤,又炒了一个西红柿炒鸡蛋,配凉拌小青菜。
周景棠看不下去了,抗议:“沈木西你把我都兔子养啊?徐业也没有破产啊,能不能有口肉。”
沈栖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爱吃不吃。”
周景棠很是幽怨:“有些人啊,得到了就不珍惜,得到了就不珍惜啊!”
沈栖烦他烦得很,把人赶出了厨房。他盯着蘑菇汤的火候,把西红柿炒鸡蛋装盘之后,又把冰箱冷冻室里的鸡丁拿出来解冻,抄了一个微辣的宫保鸡丁。
他这些年远厨房,做出来的东西只能说能下咽,算不得美味。周景棠也不知是捧场还是饿了,吃得很快,也吃得很干净,几乎是一扫而空。
“这也……不是很好吃啊……”沈栖自己都想不明白。
周景棠吃完瘫在椅子上揉肚子,笑得一脸满足,语气里也尽是慵懒:“很好吃啊,我惦记了很多年呢。只是口味变了,你以前从来都是土豆炒青椒,鸡蛋炒青椒,万物皆可炒青椒。以前啊,咱们房间好歹隔了一条巷,每次你炒菜,我的小阳台也跟着遭殃,幸好是我,换了别人早拖你出来打了……”
沈栖静默着听他说起这些,心里五味杂陈,几分酸,几分涩,其中滋味真的难以说清,有庆幸,也有遗憾。
周景棠笑着笑着便靠向了沈栖,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沈栖的额头,许是喝蘑菇汤喝醉了吧,他语气里带了几分迷茫,轻轻地说:“我们俩啊,上天注定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你看,津城这么大,里三环外三环,上廊桥下廊桥,一条街都有几车道,但是你沈栖还是走回了我的世界里了。”
他声音温柔,低沉沙哑:“栖栖,以后不要再迷路了,好不好?”
沈栖被带进去了,情绪跟着周景棠走,心绪万千,开口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周景棠突然倒了回去,一拍大腿大声笑了出来:“老子就说老子是调情的一把好手,这些年都没给我发挥的机会!”
他似乎还有遗憾:“唉,耽误了耽误了。”
沈栖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的,盯着周景棠,有那么一瞬间想用锅底拍死他。
新年前的一天,周景棠照常赖在沈栖的房间里,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窝在小飘窗上看《阿Q正传》,书没怎么看进去,目光时不时飘到书桌前看书的沈栖身上。
沈栖还是当年那个样子,即使不在教室,即使没有老师,坐在书桌前,永远挺直背脊,腰杆子如同松树一般。
周景棠东想西想,手机便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拿一起一看,发现是穆雅斓。
电话接通之后,穆雅斓那边沉默了很久又是那个老掉牙的问题。
“小景,今年回来过年吗?”
周景棠看了一眼停下来看着自己的沈栖,放低了声音,对她说:“你都知道,又何必年年问呢?你好好过年,吃好吃的,约几个朋友打打麻将,年后我给你寄礼物过来,好不好?”
“你还是不回来……”那边似乎又哭了。
周景棠告诉自己不要心软,否则有些问题永远不会有结果。他放软了声音,试图和她讲道理:“你别哭啊,我改天陪你逛街好不好?你知道的,我和我爸之间没个对错,我永远都不会回来的。”
周景棠把书放下,坐直了,拿着手机,平静地说:“我没有想要我爸怎么样,我也不怪他了,我没有生他的气,十年了,什么气都该消了,真的。妈,我只是想要他知道,他错了,我没有错。”
周景棠始终认为,他一没有偷二没有抢,怎么就值得周延武同志如此阵仗呢?兴师动众,从津城到澳洲,从澳洲到柳城,几个城市来来回回地折腾,只为了阻止他爱一个沈栖。他没有说谎,十年了,谁能生十年的气?他只是想要周延武承认,当年究竟是谁错了。
穆雅斓那边哭着欲言又止,几次哽咽,听得周景棠也觉得喉咙里发疼。可是他不敢松口,他知道,他一旦退一步,他和沈栖十年前遇到的问题,如今仍然会上演。
“你都不回来见见你爸,你怎么知道他不知道自己错了呢?”穆雅斓问。
周景棠说:“他如果知道错了,这个电话就应该是他打过来的。”
穆雅斓哑口无言。
周景棠于心不忍,又挑着话题和她聊了一会儿,哄得人总算不哭了之后才挂了电话。
周景棠把手机随手放在了飘窗上,视线看过去,沈栖正看着自己,他淡淡笑了笑,揉了揉眉心,问他:“看什么?”
沈栖收回视线,说:“你这些年,好像也过得不怎么样。”
周景棠在意的字眼,是那个也字。
他换了舒服的姿势靠了靠窗,看着沈栖,眼里有些许笑意:“沈木西,你说我们两个这些年怎么都越过越回去了?”
“那你愿意回到过去吗?”沈栖问他。
“不愿意,”周景棠说,“我们都要向前看,更何况我们的过去好像也没多好。”
沈栖回忆了一下很多年前的周景棠和沈栖,青葱年华,却都不得轻松。
他们都不想回到过去了。
沈栖扣上书正准备出去,周景棠突然在身后开了口:“栖栖,我们开个坦白局吧。”
沈栖愣了愣才明白他的意思,怔几秒之后,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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