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摆渡人

　　最近摆渡人在工作上十分倦怠，所有付出代价想要渡河的亡者被他拒载了，就连三途川中的水鬼也安分下来。

　　如同落叶一般的小船飘在三途川上，摆渡人仰躺在船上望着地狱从未改变过的黑红色天空出神。

　　没有生气也没有不安，与地狱的黑暗融为一体，摆渡人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他认为自己和那些亡灵是完全不同的，他们拥有完整的灵魂，而自己不过是一个虚无的空壳。

　　什么都抓不住，也不会为他停留。

　　生命也好、死亡也好，摆渡人已经厌倦了。

　　河畔的彼岸花盛放着，簌簌的响声是花瓣之间发出的，连绵不绝。按摆渡人的经验来看至少有数十人。

　　事实上超过了摆渡人的预料，这次是一个“庞大”的队伍，仔细一数竟然有十六个人，其中有十三个还是年幼的样貌。

　　眼前的情况让已经算是有经验的摆渡人久违的体会到了“噎住”是什么感觉。

　　这群人交付给摆渡人的船费是面具，一人一个，其中唯一一位年长的女性拿出的则是一条豆沙红色的发带。

　　摆渡人以为自己会像以前一样，拍掉那些船费，但是身体却失去了控制一般接过。从那些“珍贵之物”上，传来了如同溪流一般绵延不绝的暖意，刺痛着摆渡人的每一寸身体。

　　那种温暖对摆渡人来说，同放在烈火中灼烧无异。

　　“上船吧。”摆渡人的声线平稳，感觉不出丝毫异常。

　　因为人数太多所以只能分开来引渡，孩子们是最先渡过去的，站在对岸朝自己的同伴们微笑。

　　无论相隔着什么，他们的心依旧在一起。

　　摆渡人愣了愣，随后扯了扯嘴角，将船划到岸边。这次上船的是一位老人，一位嘴角有疤的少年和穿着花朵纹路和服的少女。他们并不吵闹，安安静静的，只有老人低声絮叨着什么。

　　看着老人的白发，摆渡人恍然间觉得有些熟悉。

　　还没等摆渡人想起个所以然来，船已经到达了对岸。

　　返航，这次是最后的两个人，一位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少女和穿着拼接羽织的沉默青年。

　　他们……是兄妹吗？这个气氛……更像是姐弟吧。摆渡人暗自猜测着，有着牵绊的亡灵之间的气氛会有细微的差别，摆渡人在分辨这些方面还算有天赋。

　　不如说，他已经习惯将这份天赋用来打发时间，毕竟地狱里的时间太过漫长。

　　少女轻轻的握着青年的指尖，在察觉到对方的退缩后用自己的双手困住那只满是茧子的手掌。

　　“我真的很开心，义勇。”少女轻声感叹着，“你成为了优秀的大人，有了可以交心的挚友，也有信念相同的同伴和后辈，我所害怕的事都没有发生。”

　　“姐姐……”名为富冈义勇的青年相当的不善于表达，在少女的面前，他就像是个惶然无措的孩子。

　　“没关系。”少女将富冈义勇揽在怀里，小小的手掌拂过他的后背，“毕竟义勇已经是大人了，害羞也是很正常的嘛，说不出来的话就拥抱吧。”

　　撑船的摆渡人看着这幅温情脉脉的场景，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开始疼了。

　　好在这对让人厌烦的姐弟终于到达了对岸，摆渡人撇了撇嘴，余光瞄到了富冈义勇掩在羽织下的日轮刀。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如同烈焰在灼烧心脏。

　　耳边是如同雷鸣的巨响，眼前是刀刃反射的微光如同划破天光的电弧，脑海中浮现的场景究竟是什么呢？

　　除了痛，摆渡人感知不到任何东西，属于人类的情绪早就在三途川内浮沉时，被水鬼们分食干净。

　　三途川上的浓雾将摆渡人紧紧拢入，似乎连疼痛的感觉也随之远去了。

　　“义勇，快跟上来啊！”

　　“来了锖兔！姐姐走的太慢了。”

　　“要把话说完整才行哦义勇，只说半句会惹人误会。”

　　“姐姐走的太慢了，我跑的比较快，可以抱着你跑。那……要抱吗，姐姐？”

　　亡者的声音渐渐远去，那种刺痛的温暖感也离去了。

　　刚才我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踹河里呢？摆渡人也有些疑惑。

　　也因此，摆渡人想知道那种不由自主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在那之后，被带到河中央才被踹下去的亡者越来越多了。

　　太惨了，真的。

　　在一次引渡了十六个亡者之后，摆渡人彻底陷入了消极怠工，干脆早点凑齐人数算了，他常常这么想着，心里有个声音却在否定。

　　摆渡人想，也许他确实在寻找……或者说等待着什么。

　　但是忘记的话，就说明不重要吧。

　　再次遇到无法拒绝的人类时摆渡人又被刺痛了，和上次体会到的灼烧感不同，是一种令人感到眩晕和呕吐的感觉。

　　在接过那三枚蝴蝶状的发卡时，属于少女的气息如同毒素一般迅速蔓延，在血肉的缝隙间根植而后突入心脏。

　　摆渡人不讨厌女性，不如说在他眼里男性和女性没多大区别，只有入眼和不入眼之分，可是这微妙的眩晕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摆渡人先生？”三姐妹中的长姐看着摆渡人怔愣的样子出声问道。

　　“上船吧。”摆渡人僵硬着身体扶了扶有些歪斜的斗笠，青色的眼瞳中泄出如刀锋般冷冽的光。

　　幼妹看着摆渡人露出的半张脸眨了眨眼，她觉得这张脸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香奈乎，不要发愣了哦。”长姐握住幼妹柔软的手掌，一边挽住另一个妹妹，“忍也是，走啦。”

　　直到送三姐妹来到对岸，那种令人想要呕吐出来的感觉才渐渐退去，不知道是不是摆渡人的错觉，他似乎闻到了几位浓郁的血腥味，像是真的喝了一口血一样浓郁的溢满口腔，引动植于血肉中的疼痛。

　　就在这时，摆渡人注意到那位名为忍的次女回头看了他一眼，紫色的眼瞳中满是他也未曾见过的黑暗。

　　“是你吧……”摆渡人勉强能辨认出忍的口型。

　　所有的毒素聚集于胸口炸开，摆渡人迟疑的摸了摸胸口，没有伤口。

　　一切的疼痛仿佛是自己的错觉。

　　对于追寻着死亡的摆渡人来说，舍弃生前的记忆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他一直对自己的记忆保持无所谓的态度，直到遇见这些……让他无法去违背的人。

　　为什么呢？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曾经失去的记忆在他的心上开了一个巨大的创口，空荡荡的可以感受风穿过的微凉。

　　“什么都不重要，我想要的只是活下去而已，只要活下去，我一定会变成最强给你们看！只要活下去！”少年人的嘶吼在耳边响起。

　　摆渡人想起了自己曾经对生的执念。

　　大概是因为除了这条性命外……已经“一无所有”了吧，带着对生的渴望和愤恨，彻底将“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变成了执念。

　　有错吗？

　　摆渡人的眼底映出彼岸花的赤红。

　　作为一个生物，无论如何都想活下去，这种求生欲本身就是无错的。

　　可是这个世界并不只由对与错这种简单的判断构成。

　　浓雾将摆渡人挺拔的身影吞噬。

　　“咔嚓——”

　　似乎有什么东西发出碎裂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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