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无铁患

　　布兰登往元素审判庭外走去。
　　述职花了点时间，“水祖”阿葵拉虽然认真细致，事无巨细的程度却有点过头。有时候他很羡慕忒斯坦，“土祖”厄斯几乎一语不发……但是忒斯坦同样羡慕阿葵拉的细致准确，这么一想其实没差。这会儿西尔莎应该是去森林里玩了，艾芙也许，可能……不，是一定，在找人赌架。（她因此成了五位审判官中最容易被认出来的一个。）他围观过艾芙的战斗：红发的健美女子丝毫不用元素之力，仅靠腰胯的扭动就将对手掀翻在地；她“嘿！”的一声大笑起来，把地上的光头土精灵壮汉拉起，朝酒保大喊：“这一轮我请！给这个倒霉蛋多上两杯！”
　　路上碰到奥斯卡。头顶鹿角的年轻德鲁伊看到他开心起来，隔得远远的就大喊：“布兰登——！嘿！你看这个家伙——！”
　　布兰登看看他脚边那只及膝高的岩皮穿山甲。对方用圆圆的小眼睛回望他，显得特别无辜。
　　于是和奥斯卡对视一眼，布兰登就上手去搔穿山甲的下巴颏。
　　穿山甲显然是没料到这个水精灵居然还会兽人和德鲁伊的绝技，舒服得将鳞甲纷纷张开；结果就是布兰登与奥斯卡合伙趁它不注意在它的头甲最大一片末端套了个粉色蝴蝶结，一会儿它将鳞甲放下时小蝴蝶结就会被牢牢夹住、竖起来，而它根本感觉不到。一个岩皮穿山甲救助者们的小默契——有些人会夹个小黄鸭，有些人会夹个亮紫色小马玩具，这主要取决于穿山甲被搔下巴时站在它后面的那位救助者心情如何。
　　奥斯卡带着装饰上了小蝴蝶结的岩皮穿山甲走了，临走前答应把新换下的鹿角送给布兰登；完成今天愿望清单的最后一项，他满意了，就此快速离开元素审判庭，不再晃悠。

　　他打开门，走进去，带上门，在玄关脱下鞋，向客厅走去。
　　然后他被刀抵在了脖子上。
　　对方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动作精确熟练，匕首的刀刃离他的颈动脉只有不到半厘米。另一把匕首从下往上抵着他的腹部上缘，布兰登毫不怀疑，如果他轻举妄动，对方的第一反应就是两侧同时下手。水精灵比起其他精灵略微稀薄的血液从他的脖子里渗出来，顺着血槽流下去，流进对方的衣物，消失。两个人都没说话。
　　……对方失血量超过一升，体温明显过高，肌肉收缩程度接近发生不自觉震颤。布兰登双手顺从垂下，等待对方先开口。这人既然在自己状况如此之差的情况下铤而走险袭击他，他也就做好了陪着对方耗的准备。对方肯定要输。
　　果然，不久，那人就开口了。
　　“……不准走出去。不准向这里的其他人传递信息。把我带到卧房。”
　　声音很低，在抖。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算了，不等了吧。
　　布兰登向阿葵拉献上默祷。
　　然后他化为水流。
　　清澈的水流贴地流动，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向上反卷缠住异常高热的躯体；布兰登并未变回人形，水流温柔地爬上对方的脖颈、手腕、大腿内侧，甚至挤进口腔。
　　“现在你的颈动脉、手、大腿动脉和头部都在我的控制之下，”看起来这人还有大面积烧伤，一会儿需要认真处理，布兰登心想，“我没有恶意，我是元素审判庭的水元素审判官布兰登.伊吉尔，我已在‘水祖’阿葵拉的祭坛前通过立誓仪典建立神圣誓约，除非“水祖”亲自下令，否则绝不做出适当自卫以外的任何攻击性行为。让我来帮助你。如果你同意，就点头。”
　　“让我来帮助你”……布兰登有些恍惚，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说过这句话了？
　　他很怀念夜班急诊室的那些伙伴们。但那辆失控的十二轮卡车已经决定，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房中又一次回复沉默。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滚烫的头颅几乎无法察觉地点了一下。
　　接着他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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