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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离开四季如春的城,天气没有因日子的流逝而变得暖和起来,相反越往北走越冷,冷的原本就无话的两人,嘴更像是结了冰一般,如无必要,无人肯置一词。
至湘潭时,春雨飞洒,没日没夜的下,像是要把整个冬日积攒的雨水下个彻底。被绊了行程的二人只能暂时留在湘潭,等雨水过后再踏上行程。
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放在了面前。依然披着厚重棉袍的聂小凤端起药碗,仰头喝尽,再放回原位,从头至尾未去看身边人一眼。
“明日雨会停。”如水般恬静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聂小凤控制不住眉头的跳动,但能控制住自己身体的反应,她没有接话。
“连日雨水,你身体一直未好,明日多晒晒太阳。”虽然未得到回应,但声音继续。
维持着动作不变,聂小凤依然望着窗外檐上的雨水如断线的珠子,不曾间断的往下流淌着。
“你……你好好休息。”说不下去了,罗玄拿起碗准备离开。
他感到十分挫败,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是因为自己那日言辞轻浮了吗?还是因为她觉得由自己说出来十分可笑?
“明日别煎药了。”不知是不是因长时间没有说话,聂小凤的声音里透着慵懒,像是被雨水淋湿后随处躲在角落里的猫,恹恹的,蜷缩着身体,看一眼人的兴致都无。
手指用力扣住碗沿,年轻的罗玄尽力控制着情绪,问道:“为何?”
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聂小凤望着自己一双因常年练武而布满茧子的手,眼里全是讥笑。
“你每日去药堂坐诊才换来这么点药给我治病,何苦。”
身体一震,罗玄瞪着聂小凤的背影,半晌才呢喃道:“你、你知道了。”
“我的病不在身上,在心里。罗玄,你治不好。”聂小凤挑起眉眼,看向站在身边青涩的少年,有一种痛快在全身蔓延。
再柔和宁静的春雨,也有把人砸的片体鳞伤的威力,罗玄便觉得那窗外的细雨就如碎石砸在自己心头上,他望向面容苍白却如灰烬里还奋力燃烧着星火之人,道:“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治好,但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一定要往前走,不走,便真的走不进去了。”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你始终是不信我。”
若不是连绵阴雨,让人心都跟着阴郁起来,聂小凤真想当着罗玄的面大笑三声。他要是知道自己几十年后做过的事,犯过的错,还能如此当着她的面接二连三的说出“你不信我”这样的话来吗?
因为太了解,所以无奢望。提前知道了结局,怎么还会任自己一脚踏进坟墓里?
“我不信你,也不值得你去坐诊,别浪费时间了。”神医丹士不该为一个病入膏肓之人自降身份,混迹于市井,平白跌了身份。
有些情感是清风,是朝霞,是脸颊上不经意的红,是原本荒芜心底里生长起来的嫩草,是无时无刻,是没有缘由,罗玄轻轻摇了摇头,“不是为你,我也是要救人的,所以你当我是顺手吧,无需替我不值。”
年纪尚轻的罗玄,最开始想在药堂坐诊赚点银两的想法并不顺利。接连被拒后,罗玄摸了摸从哀牢山带出来的钱袋,里面只剩一颗碎银。若他独自一人,他情愿饿着肚子也不会去求人。可他不是,他有心系之人,只能舍了年轻人无由来的自尊,在当地衙门报上哀牢山的名号,求得了一个换取药材的坐诊机会。还好他的能力让药堂大夫满意,一路走来,凭着各地药堂的推荐信,奇迹般的让聂小凤未曾断过药。
最初,聂小凤并不知道,二人落脚一个城镇休整时,罗玄除去给自己送药的时间都去了哪儿。她不在意,所以没问,有时心里暗暗期盼着他会主动离开自己。直到她在客栈整日呆着无所事事,想去街上走走,从一个过路的村妇口中听到了罗玄的名字,然后她站在一座简朴的药堂门外,看着坐在旧案桌后朗朗清风般的男子,神情严肃的替人瞧病,才明白自己又一次拖累了他。
她不想再欠他什么,望着单薄清瘦的身影离开,聂小凤转脸看向窗外。
雨,愈下愈大,天也越来越阴沉。
“你怪我不信你,可这雨,如何会停。”
像是为应和聂小凤的自语,一道闷雷响在天际,随后雨若倾盆,将眼里的画面模糊的只剩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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