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黄粱梦

　　既见君子兮，云胡不喜，不见君子兮，念卿若狂。
　　我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打听到他住在哪间房间里，彼时我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站在他的房门前，在犹豫了许久后终是鼓起勇气推开了那道门。
　　不大不小的房间，红色的纱帐四角栓着银铃，随风摆弄出温柔多情的弧度。他只身立于桌前，满头长发用一条红色的丝带的绑住，一双修长的手浸没在铁盆中的水里，神色冷漠地注视着我所在的方向，澄澈的眼中清晰的映出我惊讶的模样。
　　彼时的我大抵是应证了“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老话，竟觉得此情此景委实摄人心魄。如今想来，这房间的布置委实有些骚包。
　　然而那时的我惊艳过后，看到铁盆旁那两个熟悉的瓶子，张了张嘴，再颤颤巍巍地细看了那盆中散发着些许花香的“水”，唇角颤抖。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一位聪慧且善解人意的姑娘，所以，我哭了，且哭的豪无形象，一边哭得打嗝一边控诉，“你。。。。。你。。你怎么。。呃。。把我的琼露。。呃。。。拿。。拿来洗手了？”
　　话本子里常写到，阳春三月，美貌的富家小姐带着婢女，在山寺里的桃花之荫，握着桃花枝，嗅着桃花香，回眸一笑，灼灼其华，乱了寺庙里赶考的小书生的心曲。此后红袖添香，只羡鸳鸯不羡仙。
　　然而，事实证明，我不是那美丽的富家小姐，他也不是那寒门书生那些个才子佳人的一见倾心，二见非君不嫁非卿不娶，并没有在我们在我们第二次遇见时出现。
　　他眉目清冷，缓慢地抽出自己的手擦干，薄情的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笑意，递给了我一张手帕。我哭了多久，他便看了多久，没有让人请我出去 ，也没有半分的嫌弃。
　　我估摸着他会因为我的清纯不做作将我高看几分，甚至于忽略我委实不雅的苦相与灰扑扑的脸，私心里还为此沾沾自喜。
　　显然，我估摸出来的事情都不太可靠。许久以后我才知道，一个男子没有对着哭的泣鬼神的少女露出嫌弃的表情只有两个原因，一是他爱她爱的深沉，二是少女于他不过是路人，哭的怎样都与他毫无干系。而显然，他的反应是第二种。
　　我有许多缺点，持之以恒大抵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尤其是对于美丽的事物。自那一次以后，我每天都往他那里跑，不忘带上一瓶琼露，即使它最后的归宿是铁盆。
　　他不爱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作为一个活了还算久的妖怪，我还是可以从他眼睛里看出痛苦与寂寥。我想，我要把这世间所以美好的东西都讲给他听。
　　记得有一次我问他，坐在帘后弹琴是什么感受。他说坐在这个位置能将世间丑恶肮脏的一面一览无余。他说，他属于那肮脏的一面。彼时我笑他喜欢妄自菲薄，向他这样嫡仙一般的人物，怎会沾染肮脏的黑暗，他亦对着我笑的绝美。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时的他松懈了心房，一不小心将心中的黑暗揭开了一个小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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