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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合
红药水有些斑驳,增添了血肉模糊的惊悚。多亏了DZ,我成功地请了假。
自此我走我的阳关道,他走他的独木桥,我们恩怨两清,相忘江湖。
我花了一个上午,把卷子粘好,卷子上的字迹被褶皱和污渍混淆得有些模糊。那张便利贴上的粉色的小花已经看不清了,字还依稀可以辨别。
这次考试的作文又是老生常谈的选题,我写得敷衍,温温却评价地很认真。小到错别字,再到语法,大到行文结构和立意,她批注说,如果这样变动一下,可能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温温从不凌厉逼人,与其说是批改更像是读后感,告诉我她所思所感。
那是用的一只漂亮的白色钢笔,那墨十分流畅,字一如既往地漂亮,墨水有淡淡的清香。
我看了几遍,把没了粘性的便利贴取下来,夹到书里。
把卷子展平,叠起来,胳膊一个不注意把书推到了地上,书页散开,便利贴飞了好远。
我呼出一口气,走过去勾下腰,那张便利贴的反面用黑色钢笔写着一行字,《无声告白》里的一句话。
我们终此一生,就是要摆脱别人的期待,找到真正的自己。
我突然想笑,我想当面问问温温,当着她的白裙子、长头发问问,这句话,是说给我,还是说给她自己。
门铃响了,我在接到包裹的瞬间才想起来今天是月初,距离上次见到我爸过了半个月。
你爸又寄了什么回来?我妈从厨房探出来。
书。我打开包裹,里面是厚厚一摞书。
天天给你买些子课外书,要是拿这些时间去看看课本,你当初早就考起市重点了!妈妈的声音混合着青椒肉丝的味道传出来,他们井家干正事不行,搞这些旁门左道的倒是挺有兴趣。
我,妈妈可以给我改姓了再骂吗?
你就跟你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点儿不像我。你像我当年,每次考试,成绩都是班上数一数二,再看看你......
众所周知,爸妈那一辈的排名只有第一第二。
我翻了翻几本书,盘算哪些比较应数学课的景。
......过两天又要高考放假了,你们班主任竟然说这次放五天,你们就不用学习的吗?你们高考放完假就是准高二了,你还给我一天到晚搞一身的伤,耽搁这么多课,以后怎么赶得上......随着油沸声增大,她的声音也跟着增高。
我分了几本书准备装书包里背学校里去,又挑出一本书等会儿看。
听说带你语文的那个温老师走啦?
这是个陈述句。
嗯。我扯着嗓子回了声,以那边的动静估计是没听清,但也不影响对话。
你们那个语文老师走了倒好,免得天天让你搞些子比赛,又不加分,尽耽搁些时间。说起来你们语文老师也三十了吧,是该着急了,别人像她这么大的孩子都上小学了......
妈,你安心做饭吧。我将剩下的声音关在了房门外,看起了书。
中午吃完饭,我抒发着赶上课程的豪言壮志看书看到了天快黑,直到晚饭的号角吹响。
发什么愣啊,把这碗汤喝了就去补习去。妈妈伸手把我的碗劫了盛了碗汤,这个段老师啊,是市重点的退休下来的,数学特级教师。
你们黄老师不是一直说你数学还有很大上升空间,你跟着段老师认真学,说不定能提个一二十分。
我十分赞同地数着汤里的枸杞,说,我受伤了,拿不了笔。
没事,第一节课你先过去听着,下节课的时候找老师同学把笔记补回来。妈妈笑着断了我的后路。
一路开车到补课的地方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我开始敬佩我妈消息范围之广。
妈妈握着段老师的手热泪盈眶地将我托了孤,差点摇掉了老师的老花镜。
你找个位置坐吧。老师扶了扶镜片,端着茶杯的手还有些颤。
我一路绕道了最后一排坐了下来。
说起来最后一排其实跟最前一排也没差多少,因为总共只有两排六个座位。
总共只收了六个学生,作为六分之一的我不禁再次为我妈杰出的抢夺能力而感动。
老师在低头改着什么,前排两个朋友正在奋笔疾书、无法自拔。在这勤奋而充实的氛围里,我朝上摊着两只手,尴尬地有点想把腿盘起来打坐。
后面陆续进来两个学生,分别坐了前后排,加入了无法自拔的队伍。
老师从试卷里抬起头,看了看表,皱了皱眉头说,已经七点半了,迟到的我们不等了,先开始吧。
说着站起来递出一份试卷,传了下来。
我接过试卷跨过中间的空位传过去一张,举手说,段老师,这里多了一张试卷。
拿上来吧。老师喝了口茶,第一节课你们先做一张测试看一看你们的基础,下节课正式开始讲课。
井——枝,老师虚着眼睛把名单举远,你先看看题目,以后再交。说完接过试卷,坐了回去,也提笔在试卷上写了起来。
好......我再一次在周围伏案的身影中鹤立鸡群。
段老师!一声呼唤打破了这神圣的气氛,一个中年女人推开门,探了进来,有些面熟的。
老师走了过去,开门出去。
门外站着一个......DZ
外面一阵叽叽咕咕,我心中的一阵万马奔腾。
我和DZ一定是上辈子是走散的亲兄弟。
终于一阵话音落下,门推开,老师带着DZ走进来,DZ那张小白脸黑得像锅底,像是下一秒就要掀了屋顶、手撕鬼子。
你就坐在那儿。老师抬手指了指说。
DZ竖着眉头看了过来,对上梗着个脖子鹤立鸡群的我。
我的眼神中应该是被命运捉弄的无奈与绝望。
DZ沉默地移开了眼睛,走了过来,拖开椅子坐下,一直手搭在椅背上,用浑身上下每一个器官说着他不想在这。
这个卷子我写了,这个迟到的同学,你跟那个同学共一下。老师伸手指了指DZ,在我屈服于命运的眼神中指向了我。
DZ偏头看过来,不耐烦地捋了捋头发,站起来拖着椅子扔到我身边,懒洋洋地坐下,一个胳膊肘撑在桌上,睨着眼,写吧,好学生。
今天的DZ身上出奇地没有烟草味,只有一股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倒也不再呛鼻,只是他的胳膊侵占了半面桌子,严重侵入了我的安全距离。
我自诩肤白貌美,我的桌上的胳膊与他的胳膊一对比,衬得他莹白如玉、健美修长,严重侵犯了我的人格尊严。
我往旁边挪了挪,摆摆我的手,微笑,写吧,坏学生。
DZ,......
笔。DZ说。
我摆摆我的手,微笑,没有。
还不去借?DZ说。
我摆摆我的手,微笑,拿不了。
叼回来。DZ说。
我,......
我妥协,举手,老师,他没带笔。
笔都不带,上什么课。老师皱着眉头看过来,前面的同学借他一支。
我感觉到身边有煞气。
DZ接过笔,挑起眉,眉峰在眉骨上画出一个锋利的弧度,睨了我一眼,看向试卷。
然而,有笔没笔其实没有差别。
DZ拿着笔,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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