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好龙阳

　　天妃下的令，师若自然不会怠慢。

　　一大早，师若就去了凤栖宫，接受天妃“爱的教育”。

　　凤栖宫，正殿。

　　天妃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靠得再近一些。

　　师若向前了几步，依天妃的指示坐在了下首离她最近的位置。

　　“若儿，你和睿儿成婚也三百年了。”天妃的视线落在了师若平坦的肚子上，眼神意味深长。

　　师若承受着她的目光，干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天妃见状，移开了目光，“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你性子，在这事上，也未曾逼过你，但是你要知道，日子是你跟容睿过的，现在我还能说几句，日后就难说了……”

　　天妃走下了台阶，拍了拍师若放在膝盖上的手，继续说道：“你一贯是个听话的孩子，按理这事也轮不到我插嘴，但是事情演变成如今这个局面，我是有责任的。睿儿是我生的，我虽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的喜好还是清楚的。只要你主动，他的眼里怎么可能还容得下那些庸脂俗粉？”

　　像是想到了什么荒唐的事情，天妃轻嗤了一声，看向了门外。

　　“你要知道成婚前，我让司命测了你的命格，你是注定的天妃命，得一世专宠，眼下太子争着吵着要立侧妃，你该抓紧些了……”

　　“是。”师若低了头，看到自己紧握的双手，指节有些泛白。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的。下去吧。”

　　“是。”

　　师若起身，向天妃行了个礼，将凤栖宫抛在了身后。

　　离开宫门的时候，师若鬼使神差地往身后看了一眼，发现天妃就站在刚才和她说话的位置，一动也没有动。

　　怕对上视线，师若立马回头，匆匆离去。

　　九天司命宫。

　　师若御风来到司命的住处，一到，就盘腿坐在了地上，开始蹂躏司命最近才养的灵宠——九尾灵猫。

　　“我说小祖宗，你这是怎么了？”司命看着自家的爱宠在师若的暴力蹂躏下，脸都变了形，心疼得厉害，立马冲过去，把猫从师若手里抢了过来。

　　“呜，小九乖，以后咱离这个怪阿姨远点。”司命摸着小九的脑袋，坐到了师若的身旁。

　　师若盯着小九，幽幽问道：“司命，你说是孩子可爱，还是小九可爱？”

　　“这还用问？当然是我的小九可爱！”司命朝天翻了一个白眼，随后神经兮兮地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你有了？！”

　　“怎么可能！”师若两手托腮，矢口否认。

　　“那你问这个做什么？”

　　司命这个人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八卦，天上地下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掘地三尺他也要掺一脚。

　　托他的福，这些年，师若知道了不少秘辛，包括太子殿下和天妃之间的事，有大半，就是从司命口里挖来的。

　　师若深知司命的本性，没有多说，刚想转移话题，就看到了司命放在角落里的酒坛。

　　“你的流光酒酿成了？”师若的眼前一亮，当下就喜笑颜开，在司命的眼皮子底下将酒坛给抱了过来。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可小心点，这酒我可是酿了一万年，天上地下独一份儿的。”司命放下小九，命人端上了酒杯，另外还加了几道下酒菜。

　　“知道知道，我刚出嫁那会儿，你就开始念叨了。”想起那会儿司命在她耳边念叨“再过三百年就可以喝了”的日子，师若满头黑线。

　　流光酒。

　　取材自北荒赤水，需要等一万年一遇的落星夜才能酿造。

　　师若生平有两好，一个是话本，另一个就是酒。嫁给了容睿之后，话本可以偷偷看，酒却是很少有机会能喝。

　　更何况还是这么难得的好酒。

　　一室酒香，杯中莹莹有光。

　　师若接过司命递过来的酒杯，才饮一口，便觉得自己要溺死在这迷人滋味里了。

　　“好酒！”美酒入喉，萌宠在手，烦恼全抛脑后。

　　师若喝得高兴，一把抢过了司命手中的酒壶，“咕咚咕咚”地就往自己的嘴里灌。

　　“哎呦，我的姑奶奶，有你这么糟蹋酒的吗？我告诉你，这酒后劲很大的，你可不许再喝了！”司命夺回了师若手中的空壶，顺带着把那酒坛子也藏了起来。

　　“切，不喝就不喝，小气。对了，我的天命石近来有什么动静吗？”说起今天来找他的正事，师若的脸色一变，正襟危坐。

　　司命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师若见状，苦笑了一声，端起司命给她备下的醒酒茶，一饮而尽，起身，告了辞。

　　酒是好酒，人是好人，只可惜，没有好事发生。

　　师若摇头晃脑地从司命宫出来，走到了回晨夕宫的路上。

　　没想到，还没走几步路，就被人用三百年里最熟悉的把戏给拦了下来。

　　莹白玉阶上，敖莹跌倒在她身前，一手捂着波涛汹涌的胸口，另一手支着紧蹙的眉头，看着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姐姐！”敖莹的叫得凄切。

　　师若无心纠缠，冷冷看了她一眼，抬脚，就想从她身上跨过去。

　　“姐姐！妹妹与太子殿下是真心相爱的，妹妹愿意与姐姐共侍一夫，姐姐做大，妹妹做小，姐姐为何连这都不肯答应？姐姐就这么讨厌妹妹吗？”敖莹一把抱住了师若的腿，眼泪浸湿了她的裤脚。

　　一个个似曾相识的场景，一张张各有特色的美人脸从脑海中浮现，师若动弹不得，许是喝多了酒，第一次没有退让，居高临下地望了她一眼，冷声道：“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妹妹？呵，我可没你这么老的妹妹。”

　　师若统共也就活过了一万五千个年头，按年纪，的确比敖莹小得多。

　　敖莹却只是哭，口中只重复一句：“姐姐就这么容不下妹妹么？”活像是被师若按在地上摩擦，立马就要咽气的样子。

　　“十、九、八、七、六……”师若在心里默数，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还没数到一，太子殿下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蹿了出来，一把推开了师若，抱起了地上的美人，临走前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满是警告和厌恶。

　　师若跌坐在地上，琉璃般剔透的眸子里映着容睿抱着敖莹离开的背影，双手握成了拳，复又松开，背景融化成黑白。

　　“一个个都说我容不下人，是谁容不下我呢？”轻飘飘的语句消散在空气，师若看见太子的脚步一顿，又立马抬了步，快到仿佛是她的错觉。

　　天宫没法待，师家不能回……天大地大，竟没有一处容得下她。师若悲从中来，借着酒意，当下就飞去了一直被她视作是救赎的战神殿——那个她曾经住了两千年的地方。

　　师若的生父是师家的第五子，天妃的亲弟弟。因着骁勇善战，在仙魔混战中一战成名，被上任天君封为了战神，搬离了师家所在的东极，带着妻子住到了战神殿。

　　师若在战神殿出生，在战神殿长大，如果没有后来那一次仙魔大战，战神殿一直都是她的家。

　　只可惜，万事没有如果。

　　一万三千年前，师若的父君母君以身祭了神器，战神之位空悬，师若被师家的三伯接到了东极，从此再没踏入战神殿。

　　直到她一万岁那年的生辰，天界出了开天辟地以来唯一一个女战神——铃珑。

　　那是她父君旧时部下的遗孤，她在受封后，第一时间就给自己送来了礼物，庆贺自己的生辰。

　　在三伯的首肯下，她给对方准备了回礼，亲自登门道了谢。

　　两人年龄相仿，又同时失去了自己的家人，很快就成为了朋友。

　　战神殿这个充满了童年回忆的地方，也重新出现在了师若的生活里。

　　师若本以为自己去了战神殿，就能像以前一样见到铃珑，没想到这地方已经“人去楼空”。

　　“娘娘，神女已经下凡历劫了。据说是个修仙的时代，要在人间待三五百年，也就一两年之后才能回来！”战神殿外，铃珑的侍女青宁将她迎到了惯常坐的位置，告诉了她铃珑不在的消息。

　　师若打量着已经少了很多东西的宫殿，这才想起，铃珑要下凡历情劫的事情。

　　“是我糊涂了。”

　　师若没有久留，回天宫的路途中，一个冲动，就从云端上一跃而下，只身去了凡间。

　　入目，斜阳外，寒鸦数点，流水绕孤村。

　　师若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去司命那儿翻轮回簿，根本不知道铃珑投胎去了什么地方……就算知道，铃珑现在成了凡人，没有了神仙时期的记忆，根本不可能跟她正常聊天……

　　但是既然已经偷偷下了凡，就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师若掐了个诀，隐去了自己的气息，变换了自己的容貌，循着味道，来到了离她最近的一家酒馆。

　　“小二！上酒！把你们店里的好酒都给我拿上来！”师若财大气粗地往桌上甩了一麻袋黄金，看傻了小二的眼。

　　“这……”这么多金子，把店盘下来都绰绰有余了吧，小二咽了咽唾沫，得了掌柜指示，才敢靠近。

　　“客官，您喝什么酒啊？”

　　“把你们店里有的都拿上来！”师若将麻袋塞到了他怀里，自动自发地抢过了另一位小二要送到别的桌上的酒，开始狂饮。

　　“来！再来！”一坛一坛酒送上桌，这位陌生客人的肚子就像是个无底洞一样，怎么也填不满。

　　酒馆的掌柜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眯着眼，看了看楼下那阵仗，低头，对着怀里抱着的黑猫说了几句，那黑猫便从她手上跳了出去，快步离开了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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