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将行止

　　“哟，这是怕我过病气给你们呢？”我走到欺负我最得劲的丫鬟扶柳面前，挑起她的下巴，问道。
　　“九囍你这女人……你可别得意……不过是……”我没等她说完，捏着她下巴的手便成了打她巴掌的手。
　　“再怎样，我依旧成了这府中姨娘，而你呢，还是婢子，是婢子就做好婢子的本分，以前是我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现在……”我看着她因为恼怒而带上薄红的脸，指头轻轻摸着刚刚我的巴掌印，“现在若是再敢对我不遵，我不介意与你拼个鱼死网破！”说完我看着另外两个吓成鹌鹑的婢女，加重了声音。“知道了吗？”
　　我放开了拂柳，笑着问她们。“知……知道了，九……九姨娘。”拂柳颤颤巍巍地跪下，另外两个小丫鬟便也跟着跪下。
　　“起来吧，我只知道拂柳，还不知你二人何名。”我看着她俩，问道。
　　“奴婢叫春芹。”一个年级看起来小一些的看着我弱弱道。
　　“奴婢叫翠浓。”另一个脸圆一点胖一点的丫鬟说。看来原来从我这克扣的餐点没少进她口。
　　“行，拂柳来给我梳妆。翠浓和春芹把侧院修理收拾一下。好好干的话，赏赐不会少。”我看着她们，慢慢下令。
　　“可是你……可是姨娘都不得宠，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何来赏赐？”拂柳颇有些不服地问。
　　“别担心，王爷很快就回来找我的。”我看着她，笑了笑。
　　既然旺财说我是被这七王爷找来给姬月当挡箭牌的，那他就一定会把我变成宠妾，来分担他正妃和侧妃的注意力。他的正妃季氏是当今右相的嫡孙女，妥妥的保皇派。侧妃慕容氏则是当今皇后的嫡表妹，应是东宫一党。而这月姬则是市井间做生意小商贩的女儿，因得父亲对这七王爷有救命之恩，俩人便情投意合了。只因这姬月身份实在低，只能做妾，而七王爷疼惜这娇娇娘，才寻了我这么个刷恭桶的来，婢子奴才的性命，在他们看来跟鸡鸭鱼肉没什么区别。

　　果不其然，当拂柳不情不愿地给我梳妆完毕后，便有小厮传菜，说是七王爷晚上要到我这儿来。我看着拂柳张大的嘴巴，戳了戳她，“口水都下来了，别这么没出息。”
　　“姨娘！您是我亲姨娘！以后奴婢一定全心全意侍奉您！”拂柳两眼放光地看着我。
　　嘛……我也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看来我这嘴倒是挺灵验。我现在头疼的就是那王爷要是个不挑的，可咋整。虽说我现在是女儿身，可内里我是个男的啊喂！
　　终于是挨到了大爷来我这，我与三个丫鬟在门口迎接，就在我腿都要蹲麻的时候，这位七王爷终于开了金口。
　　“起来吧，囍儿。”低沉的带着魅惑的声音传来，虽是那人尽力做出了温柔的语气，可同为男性的我却知道，这是装的。
　　我抬头看了看七王爷，只见那人秀气异常，脸如精雕细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却也不显得娘气。外表看起来似是斯斯文文的柔弱书生，但只需看一眼那如黑夜般的深眸，只一眼，便让人陷进去在那浓墨般的黑中沉沦。高挺的鼻在夕阳的晦暗中将五官分为两半，厚薄适中的唇吐出好听的话语。看来这七王爷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我寻思着，恐怕他看上我也不仅仅是当挡箭牌那么简单。
　　“妾身见过王爷。”自然而然地挽上他的手，我笑道。“王爷隔了那么久才想起来人家，要是您再不来的话，囍儿可要觉得您是讨厌囍儿了呢。”
　　“囍儿可是在怪罪我？”那人低头看我，没有感情的眼睛中带着威胁。
　　“哪能呢，妾不过是见不到王爷，空相思罢了。”我躲开他的眼睛，看着地下，努力做出深闺小姐思念情郎的表情。
　　“本王这不是来了吗，前几日有事耽搁了没来看你。今日向你赔罪来了不是。”他拉着我的手和我一起坐下，看着我说道。
　　“那王爷可要多吃点才好呢。”我给他夹了个鸡腿，对他笑道。老狐狸，要跟我演卿卿我我那我就陪你演好了，这么多年的宫斗剧不是白看的。
　　“多吃点？”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是呀，多吃点，吃到走也走不动了，日后王爷每到吃饱的时候就会想起囍儿了呢。”我看着他深情脉脉地说。
　　“是这样啊。”他并未动那个鸡腿，“我听闻前几日囍儿可是得了肺痨。”
　　果然来了，我内心如是想。既然知道我是肺痨仍旧不来看我也不给我派郎中，这老狐狸果然有目的。
　　“是呀，前几日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呢。”我给了拂柳一个眼神示意，这丫头平时横是横，关键时候倒也机灵，赶忙来扶我跪下。
　　“囍儿这是何意？”七王爷脸上虚假的笑意消失了，冷冷地问我。
　　“还请王爷恕罪，囍儿自知身份低，不敢向管家支出多余的支出，于是只有叫着我这几个丫头，将王爷赏我的胭脂水粉卖了，这才来得些银两治病。”我低着头说，冷汗早已湿透了衣服。
　　“是这样啊……”他拖长了尾音，半响发出了轻笑。“倒是本王疏忽了，囍儿快起来，你身子还未完全痊愈，这该死的奴才竟是到了本王要来瞧你才通报。”
　　我低着头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七王爷倒是该去演戏，一定是个奥斯卡影帝。
　　“妾怎敢怪王爷，王爷不怪我如此变卖王爷的赏赐妾就已经十分感谢了。”我抬头看着他说。
　　“是本王疏忽了。”他叫来一个小厮，不多时便有金银珠宝被端进我这里。
　　“以后月例也不会少，囍儿可要保重好身体呀，否则本王可要心疼了。今日你身子不舒服，我便不再你这歇息了，保重好身体。”七王爷走的时候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囍儿若是喜欢，叫我行止也可以。”
　　我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行了个礼。“恭送王爷。”

　　景行止，是他的名字。“拂柳、春芹、翠浓，去把喜欢的东西领了吧。”我对她们三个说道，她们千恩万谢感谢后表示以后一定好好跟着我。嗯，不错，有觉悟。我看着跪在我前面的三个人，轻轻瞟了一眼翠浓。
　　“旺财啊，你说右相的嫡孙女、皇后的嫡表妹。这么好的资源，皇帝为啥不留给太子呢？皇帝要维护太子、皇后也要维护太子，可为何要送一个正妃一个侧妃呢？”躺在床上我并未入睡，而是摸着旺财滑溜溜的毛，对着旺财说到。
　　突然我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声音，我立刻起身打开门。我这院本来就小，所以当我打开门时，看到了一脸震惊的翠浓。
　　“你……你不应该……”翠浓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我应该昏迷了，是么？”拂柳和春芹从门口走过来为我披上负心汉新赏赐的狐毛披风，我对她说。
　　“曼陀罗，热酒调服三钱，少顷昏昏如醉割疮灸火，先宜服此不觉痛也。”我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我缓缓念出来。“之前你递给我的茶里，有曼陀罗吧。你又知我与王爷吃饭时喝了竹子酿，于是便想到用曼陀罗。”
　　拂柳一脸震惊地看着翠浓，“翠浓……你为何……”
　　“拂柳，春芹。你们回去吧，今夜我这里不用守夜，无论发生何事不必过来。”我打断了拂柳的话，拂柳和春芹虽是好奇，却也只能离开了小厢。
　　“还请王爷出来吧。”我微微福了福身子，对着空气说道。
　　“你是如何知道本王在的？”王爷又从墙上像个神仙一样地飞下来，“或者说，你是如何看透这一切的？”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微微透着冷意，紧紧地盯着我。
　　“因为行止。”我控制住微微发抖的身体，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回道。“旁人不晓得，我可是知道王爷与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在这府里，就算是妾身这么一个小小的刷恭桶的下人，亦晓得王爷与姬姨娘情投意合，王爷又何故会准予妾唤您‘行止’呢？”
　　看着他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我继续道，“所以妾身就斗胆，猜测王爷是在考验我。”
　　“考验你？”嘴角的笑意更胜，他笑着反问我。
　　“是的，王爷应该是要考验，妾身有没有资格成为‘您的人’。虽然妾身不知道妾身哪一点得到了王爷的亲睐，可王爷之后种种均是在试探妾身吧。”
　　我看向他，见他没有异议，我继续说道，“王爷知道妾身患了肺痨，一直理睬妾身，直到我去找了这堆丫鬟，您晚上就得到了消息。所以王爷疑我懂药。您担心那鸡腿里有药，所以并未动口。而您为了证实我是否真的懂药，抑或是为了确认我是否是您的敌人，您就让翠浓给我下药，是吗？”
　　“哈哈，不错。”嘴角的玩味被扩大成了真正的笑容，“本王那夜遭遇追杀，偶然闯入小别院，那是本王见你第一眼。你当时好似丝毫不惧怕本王，看了本王一眼就继续刷……继续做你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本王就怀疑你是否是奸细。”
　　他伸手接过翠浓给他倒的茶，挺像那么回事儿地轻啜一口，“后来没想到你竟真的懂药。九囍，你究竟是什么人？”他凌厉的眼神看向我。
　　就在我想办法解释的时候，脑子里传来了“叮——”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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