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波曲

作者:璀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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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礼之争


      九月,乐国祭礼礼即将到来。
      乐国祭礼礼,自乐国立国始,历来由灵希宫司祷主祭,不遵王室更替,只以自然时序为主,每十年一次,一般从当年初秋九月开始,至深秋萧索结束,历时三月,由王室建祭礼阁与祭礼台,灵希宫司祷斋戒沐浴后入祭礼阁,于阁中开启祈祷仪式,三月不出。直到深秋最后一日,司祷出祭礼阁,登祭礼台,完成最后的祭礼仪式。祭礼礼方才结束。
      祭礼礼是为向上苍祈求庇佑乐国风调雨顺,让天礼之国得以传承不绝,直至亘古。历来,不仅是当年的一大盛事,也是历任王君最为重视的大事之一。历任王君虽不必闭关于祭礼阁,然而,同样也必须于王宫中斋戒祈祷,以示虔诚。那样,他才能得以继续作为天礼之国的君主。
      而上一次的祭礼礼,正是十年前,其时,千橒正带着子央在外游学,并未归来。整个祭礼礼由南蘩一人完成。但是,这一次,千橒却回来了。
      大司祭的归来,无疑会为祭礼礼更加锦上添花,因此,乐国民众对于这一次的祭礼礼早就充满了热切的期待,整个乐国,包括越阳似乎都陷入了一种欢天震地的喜悦和美妙的幻梦中。
      这其中也包括子央。
      子央觉得,他与怀妜再遇后,日子便忽然变成了缥缈的美梦。
      千橒隐于灵希宫,他不用去想该如何面对他;
      母亲忙于祭礼礼,他不用再去祈求母亲的爱;
      父亲必须斋戒清养,他也不用去想父亲求而不得的卑微……
      而怀妜的出现,既再次震撼了他的心,也照亮了他整个人。他陷入了怀妜带给他的甜蜜温热的爱恋中。
      “王子,听说先生今日又在朝堂上坚决反对祭礼礼了。先生之意,乐国的确是有礼之国,更应该成为有‘礼’之国,但是,此‘礼’却不是天礼,也不是所谓的巫之礼,而是礼治。先生认为,乐国应该是礼治之国,以礼治国,所遵循的‘礼’应该是一套完整地可触摸到也可坚守的礼制。先生说,巫者,虚妄也;巫之礼,譬如祭礼礼,更加不过是虚妄之礼,所有生活在乐国土地上的人,他们都是靠自己创造幸福的人,不是靠所谓的祈祷之礼,也不是靠所谓的祈祷之术。先生字字句句虽然是在反对祭礼礼,但……但似乎针对的却是灵希宫。可是,乐国如果没有了灵希宫,那还是乐国吗?”急急切切说完,延照就陷入了一种似乎理不清又看不透的困惑与迷惘中。刚才所旁听到的话,实在给了他内心太大的震撼。直到现在,那种心灵上的震颤似乎仍旧在他心中悸动。他有一股急切与人探讨的欲望,可是——
      若无垢山上没有了灵希宫,若灵希宫没有了大司祭,那么……他们迷惘时,他们该看向哪里呢?
      但是,子央却并没有听见延照的叹息,也没有注意到延照心中已经开始了彻底的天翻地覆。
      子央沉浸在又将见到怀妜的喜悦中,还在细细思量着接下来他将如何与怀妜度过美妙的一天。子央听不到延照的声音,也忘了他与延照刚刚无意听到的那场朝堂论辩。
      关于祭礼礼之争,怀修坚决反对,然而朝堂上支持的声音却明显占据上风。祭礼礼同灵希宫一样历史悠久,也同乐国一样经历时间淬炼。乐国人民期待祭礼礼,同样如同仰望灵希宫那样虔诚,他们期待会在那日见到他们的信仰。在乐国,没有人能忽视所有人心中早已形成的根深蒂固的认知,灵希宫比乐国王室更加神圣,大司祭比王上更加不可亵渎。既如此,王室又怎么能取消祭礼礼?王上又怎么可能比得过千橒大司祭?即便只是南司祷,那也不该随意侮辱!
      怀修亵渎灵希宫,理所应当被彻底压制。
      是以,刚才的朝堂论辩早就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论辩。因为乐国王室是无法取消祭礼礼的,灵希宫没有给予他们那样的资格,乐国人民也没有赋予王室那样的资格。
      因此,王后横波最终没有表态,便离开了承启殿。
      而直到王后走后,有些朝臣才恍然想到,怀修正是子央王子的授文之师,对于王后的处理竟然觉得有丝庆幸。
      当然,其后种种,包括朝臣们各自的心思翻覆,还有围绕祭礼礼的取消与否即将在越阳引起的风波,延照不知道,子央更不知道。他们只是路过承启殿,听了一会儿,子央便急匆匆地走了。延照知道,这是因为子央急着出宫去见怀妜。
      “咦,又是她?”
      子央的声音唤回了延照,延照没察觉子央竟然已经停了下来,他顺着子央的方向远远望向缈神殿的方向。
      原来,又是思棠,司祷的弟子。
      “她……应该是因为祭礼礼,最近才时常进宫吧?母亲应付朝堂就足够花费心神了,希望她真的能帮帮母亲。”
      “王子……”延照迟疑着,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还记得数日前子央初次见思棠进宫时说过的话,子央似乎十分忌惮思棠会成为第二个王后,可是,她……会吗?子央今日的语气也太不同于上次了。延照远远看了那道颀秀的身影一眼,沉默了下去。
      然而子央却已止不住兴奋地再次开口了,“走吧,去怀府。”声音里充满了即将见到恋人的热烈和喜悦。
      接下来的时间,是属于他和怀妜的时间。
      不属于祭礼礼。
      不属于朝堂争辩。
      也不属于任何暂时得不到结果的思量。
      “王子,我们……现在恐怕进不了怀府。”
      延照皱眉看了看子央的神色,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也无需他再说什么,他们眼前所见的一切,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们,先生反对祭礼礼的事情已经传出了王宫,传到了满心期待祭礼礼的人群之中,所以,疯狂愤怒的人们围住了怀府,堵在了怀府门前。
      此处,能够清晰地听到人们的愤怒喧嚣声,也能够清楚看到每一个试图冲进怀府理论辩驳的扭曲面容。
      子央忽地一拳愤怒地捶到了大树上,面上隐忍的怒气如急欲喷薄而出的火焰,然而,子央却始终没有再向前踏出一步,他只是沉默地站在大树之后,林荫之下,将自己完全隐蔽在了日光的阴影中。
      延照侍立在子央身侧,目光不停在子央与怀府门前来回游走。
      为什么承启殿之事会这么快就传到宫外?
      其中原因,实在不宜过深揣测。或许是某个宫人,或许是因各种原因今日出入过王宫的人……然而,无论有意或无意,这似乎都是一件极易引起民众愤怒的事,因为事涉灵希宫,这件事或许还会引起更大的风波。
      今日,怀府是绝对不可能再去了,子央也不可能见到怀妜了。但是,子央会……甘心吗?
      怀修先生如今应该还在历文馆,怀修先生今日又该如何归家呢?
      延照觉得心中胶着成了一团,他看不到事情之后的发展。
      “走,我们去灵希宫!”
      子央满含郁怒的话语令延照一惊。而且,不等延照反应过来,子央已经迅速转身,离开了大树后。延照看了看树上沾染的点点血迹,目光一震,立刻跟了上去。
      从越阳到无垢山的距离并不远,不过一个时辰,子央和延照已经站在了灵希宫门前。这一路上,子央很沉默,脸色也恢复了平日的淡淡,但是,延照却完全不知道子央到底想干什么。延照本以为子央会一直避免来灵希宫,现在,他却主动来到了这里,而且,求见的人还是千橒大司祭。延照不得不承认,他终究只是一个旁观者。
      毫无意外,出来迎接子央和延照的人仍然是南蘩,而且南蘩还是一副即将出门的装扮。
      延照急忙向南蘩行了一礼。
      南蘩微笑回应,目光转到子央身上,平静地叫了一声,“子央王子。”
      子央看着南蘩,不等南蘩迈步下阶,他已提起步子向上走去,一边走,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南司祷,意欲何往?”
      南蘩窥子央神色,已知他定然不是无故而来,心中顿时就升起了一股隐忧,然而,那却不是她可以插手的事。所以,她只是暗暗叹了叹气,道:“祭礼阁将成,我必须去处理祈祷仪式相关之事。”
      “是吗?”子央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迈着台阶,“那南司祷可知,今日有人在承启殿向母后反对祭礼礼之事?”
      南蘩心下顿时了然,难怪子央会急匆匆地蓄怒而来。他想见的是师兄吧?他想与师兄说什么呢?
      “观南司祷神色,似乎略显疲惫。”子央看着离得越来越近的南蘩,南蘩眼中的那抹怔然和若有所思毫无保留地落入了他的眼中,他微微一笑,笑中带着明显的嘲讽和难忍的愤怒,“如果母后最终取消祭礼礼,或许南司祷就不用这么疲惫了,不是吗?”
      “王子,请慎言!”南蘩立刻急道。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脸色为何会显得格外苍白,她知道这也是今次师兄回来的原因,师兄想与她见最后一面,送她最后一程。因此,这一次的祭礼礼,她一定要完成。不论会有什么样的风波,也不论到底是谁反对。
      “好,我会记住南司祷的话,愿南司祷平安到达祭礼阁。”
      “谢谢王子。”
      南蘩与子央错身而过,接着,她再也没看子央一眼,步履从容地走下了台阶。
      子央见到千橒的时候,千橒正在制作一把古琴。子央知道古琴是千橒的爱好,无论是制琴还是弹奏,都是千橒极其愿意且难得会沉溺其中的事。正如横波知道的一样,只是子央并不知道,千橒并没有教横波音律。世人都认为横波是大司祭亲传弟子,也是公认的音律大家,那是理所应当的事,却不知道横波的音律天赋其实传承自景筠。
      “先生……”
      两个字毫无意识地脱口而出,子央也在瞬间停下了脚步。
      千橒放下手中打磨琴弦的工具,转头见是子央,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笑。
      先生或许还沉浸在制作古琴的喜悦中吧,所以才对他露出了这样坦诚开怀的笑。仔细想想,先生的笑,一直都是很浅淡的,无论对任何人。
      “哦,你来了。”千橒是真的很高兴见到子央,可是他并不愿见到江岸行驿的那个子央。所幸,今天,他似乎只是因为心事,显得沉郁了些。而前不久他见到的子央,似乎是魔怔了,他觉得那个子央很恨他。
      “先生又得了嘉木吗?”子央瞥了一眼千橒手旁的古木。
      千橒高兴地笑道:“是,最棒的嘉木。”
      这样喜行于表的先生,果然是因为嘉木,而不是因为他。子央苦涩地想。
      “来,坐到这儿来。”千橒指了指身边的坐垫。
      子央依言走到千橒身边坐下,恍然见到桌旁的红泥小炉,还有一应的茶具,他立刻又站了起来,走到了小炉旁。他还记得先生嗜爱饮茶,如同古琴,所以,先生于饮茶上格外讲究。子央低头看了看煮茶的泉水,清亮透彻,不见半点杂质,显然是从无垢后山的溯溪泉水,那是镌刻在先生心里最深的味道。
      二人各自忙着手中的事,一人煮茶,一人制琴,恍惚中,子央觉得他似乎又有点怀念跟随千橒游学的日子了。
      “先生,”子央低头盯着小炉中的泉水,眼中闪过若有所思,突然道:“我刚才见到南司祷,她的面色十分憔悴苍白。先生是回来看望她的吗?”
      “是。我是因为她回来的。”千橒坦诚不讳。
      “不是因为祭礼礼吗?”
      “不是。祭礼礼并不需要大司祭在场,你当然知道。”千橒说话既没迟疑,也没任何隐瞒。
      “我知道。听说,这项仪式历任主祭都是司祷。”
      “不错,我不必在场。但是,我必须回来。”后半句话,千橒说得有点哀伤。
      而子央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哀伤,因此子央很快转换了话题,“先生,怀修先生今日向母后请求取消祭礼礼。”
      子央看着千橒,可是千橒没有任何的反应。千橒依旧只是笑了笑,肯定地道:“这一次的祭礼礼,不可能取消。”
      “不可能吗?为什么?”子央有些急切地想知道千橒为何说得如此肯定。
      千橒再次放下手中的工具,转头看向子央,认真地道:“因为,没有一个国君会枉顾民众的心声。即使他们身在宫阙,声音还是会传进去的。”
      “那么,先生是认为怀修……先生错了吗?”子央不懂父亲会怎样听到民众的声音。
      “不,他……太急了。”千橒沉声道。
      太急了?
      子央猛然想到了或许还围堵在怀府门口那些人,还有他们的面容。
      “所以,他会被压制。其实,他的礼治……有一天,或许可以如同和风细雨般,润物无声。”千橒感叹道。
      “先生认为会有那么一天吗?”子央更加急切了。
      “这些,你应该去问你现在的老师,子央。”千橒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子央的肩膀,然后便不再看子央了。
      可是,先生,您难道不觉得怀修先生其实是在针对灵希宫吗?
      而且,先生,您难道也觉得天礼虚妄而乐国必须改为礼治吗?
      “可是,先生,我现在不能去怀府,我进不去,我本来是想去见怀妜的,但是,我见不到她,也见不到怀修先生。”子央声音低落地道。
      “是啊,那里现在应该是风波的中心。”千橒话中似也有些许喟叹,不过,随即他又笑了笑,道:“你见不到怀妜,也很担心她,是吧?或许她可以到这里来。”
      “嗯?”
      子央诧然。
      千橒却依旧只是笑了笑,接着,便低下头继续制作古琴了。
      傍晚,子央带着满怀未解的心思走出了灵希宫。
      延照依旧等候在灵希宫前。他看着子央好似失魂落魄的样子,想说什么,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因而他只有默默地跟在子央身后。直到二人回到越阳,再次站在了王宫前,子央突然冲延照挥了挥手,然后便一个人走进了王宫中。延照看着子央缓缓消失的背影,他觉得,那个背影很哀伤,很落寞。
      远远地,延照似乎也听到了子央的低喃:“……我终究……恨不得……怨不得……也……”爱不得……先生,为什么只要一见到你,我就会不由回想起与你一起的十年岁月?因此,我恨你不得,也怨你不得,更爱你不得。
      王宫,缈神殿前。
      子央恨恨地盯着挡在他身前的人影,怒目叱道:“让开!你凭什么拦在我面前!”
      祁妙仪正身而立,不移不动,微低着头,依旧保持着最得体最合仪的姿态,不卑不亢地道:“王子,奴奉王后命,必须即刻送司祷弟子出宫。此时已是日暮黄昏,司祷弟子必须赶回灵希宫。”
      “她是谁?”子央却似根本没有听到祁妙仪的话,只定定看着祁妙仪后面的思棠。
      “我是思棠,按理,我应该算是你的长辈。”
      思棠慢慢从祁妙仪身后走了出来。她的确已经看出,子央其实针对的是她。
      “长辈?我从未见过你。”子央尖刻地道。
      “我在外游学,不久才归。王子自然不可能见过我。”思棠打量似地看着子央,神色一直显得很平静。
      “我从未听说灵希宫司祷也可以出外游学。”子央依旧固执地坚持着尖刻。
      “我,还并不是司祷。自然,我曾经也有过你与你相同的疑问。”
      “那你为什么选择现在回来?”为什么灵希宫的人都选择现在回来?
      “那是因为——”
      横波突然出现,打断了思棠的话。
      “子央,你不该问这些,也不该这样问她。”
      子央身子不由自主地一僵,目光也有些僵硬地看向了从缈神殿款款走出的人。
      祁妙仪立刻匆匆朝横波奔去,横波目光扫了扫急促的祁妙仪,那一眼让祁妙仪一惊,顿时匆匆跪倒在了地上,接着她听横波道:“你何时也变得这么不会办事了?”
      祁妙仪的头伏得更低。这样的话,她自然是不敢回的。
      接着,横波觑了祁妙仪一眼,继续走向子央和思棠。
      祁妙仪浑身颤抖不停,可是这位司祷弟子倒是一如既往地镇定自若。她竟然就站在他身前,同他一起看着母后走向他们。原来,她真的不惧怕母后。
      “子央,你在做什么?”
      人未至,声先到。母后从不会褒扬他,对他依旧这么苛刻。她同他说话时,也总是这样毫不在意的语气,就如同对待朝堂上任意臣子。熟悉的苦味划过心头,子央随即躬身行礼道:“儿臣从灵希宫回来,特来看望母后。”
      “你去灵希宫了?”
      原来只要提到这三个字,竟然可以吸引这么多人的注意。不仅是母后,思棠,还有祁妙仪,在场的所有宫人,他们似乎都格外注意这三个字。
      “是!”子央答得十分洪亮清晰。
      “那你为什么不让她回灵希宫?”横波用目光紧紧逼迫着子央。
      子央刻意回避着横波的目光,“我只是想知道她是谁罢了,母后近日似乎十分喜欢召她进宫,我见到过几次,所以很好奇。”
      “好奇什么?”横波继续淡淡地问道。
      “我好奇——司祷是否能完成这次祭礼礼!”
      什么?
      在场的所有宫人,包括跪着的祁妙仪心中都暗暗一震。
      “你妄言了,子央!”
      显然,子央的话也出乎横波的意料。横波的脸色几乎立刻便沉了下来。
      更加觉得意外还有思棠,不过片刻,她看向子央的目光也变得复杂了。
      “可是,我今天见过南司祷,她的气色很差,神色很疲惫,应是气血亏损过甚。”既如此,为什么要坚持祭礼礼?”子央最终还是抑制住了自己心底那头愤怒的野兽,开始与横波平静地据理以对。
      “你何时也懂阅人神色了?我不想再听见你说这样的话。”横波话语里已带了明显的警告意味。
      “这是先生说的,先生是因为南司祷回来的。”子央沉默地注视着母亲的神色,他想知道母亲会如何回应这句话。
      然而,子央和横波都忽略了思棠。在子央提起千橒时,思棠眼中又快速闪过了一抹惊奇。听子央的语气,怎么像是刻意在王后面前提起大司祭呢?难道……
      “是吗?这么说,你去灵希宫其实是为了见大司祭?”横波觉得,她似乎给子央太多自由了。无论是怀府,还是灵希宫,他今天其实都不应该去的。
      “是!”
      “为什么?”横波再次紧逼着问道。
      “因为……”刚说出两个字,触及到横波咄咄逼人的目光,子央心中一急,瞬间又提高了声音道:“因为,我想听听先生关于今日承启殿争论的看法,我想知道先生会不会赞成取消祭礼礼。”说完,子央便像彻底泄了气般,闭上了眼睛。他不敢再看向母亲的眼睛,不想再看到那双美丽眼睛里的冷漠,厌恶和不耐烦。
      “荒谬,天真,愚蠢!”
      果然,母亲只用三个词便否定了他今天所做的一切。而且,听得出,母亲也是真的生气了。他终于也能激怒母亲了吗?母亲的情绪竟然也能被他牵动了吗?子央悲哀地想道。
      “是。我会记住母后的话。”
      “那你走吧!”
      母亲从来不会挽留他,只会赶走他。那么,他何苦来?他只是想说那些话吗?他想让母亲知道他去见了先生?是吗?——不错,他来缈神殿,只是想告诉母亲,他去见了她恋恋不忘的人。
      子央再一次伤心地离开了缈神殿。
      看着子央在夜色中有点落拓有点萧索的背影,思棠叹了叹,平静地对横波道:“王后,他还只有十五岁。”
      横波同样也在看着子央的背影,她也明白思棠的话外之意,可是,他们虽然注定了亲近的血缘,却也注定了无法成为相互亲近的人。
      “十年前,你离开灵希宫,独自外出游学时,也只有十五岁。”
      “我……那时只是明白了我将来的命运。”思棠有些感伤地道。如果命运不那么早找上她,她也不会那么快长大。
      “他现在这么任性,的确是因为他还不明白。”横波声音越加冷静,也越加冰冷。
      “或许……他只是无法见到怀修,所以才去见了大司祭。”思棠觉得,子央或许只是想弄清今天承启殿到底是在争论什么。
      “这也只能说,他并不傻,但也不聪明。”横波道。而且,他去见师父,也并不仅仅是为了她,更为了他如今的恩师怀修。看来,他受怀修的影响的确很大。想借灵希宫的力将怀修拉出风波中心吗?这个时候,不可能!
      思棠无法再说什么,因为她并不了解子央。她所知道的只有一些久远的过往,而且是不能说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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