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盲女

　　可里娅真心觉得这个气氛非常来一场舞会，心痒痒的。

　　可里娅说：“你觉得呢？安莉？”

　　安莉侧了侧头，想了想现在的气氛：刚刚结束的考试、晕红的篝火、燥热的人群、拍掌声音乐声，安莉轻笑出声：“也是呢，的确很适合。”

　　舞会对于他们来说是很熟悉的事物了，一年就有几次，说起来最近一次就该是这次考试后，也就是新生舞会，第一名会在舞会中接受褒奖，并且作为领舞为舞会、为新的一年开场。

　　可里娅立刻睁着跃跃欲试的圆眼睛，“那我们要不要来一场，安莉！安莉、”

　　安莉安莉好不好……

　　可里娅一向说风就是雨，并且一旦有了什么心思，就有撺掇别人一起做什么的习惯，黏人。尤其对于好友，因此一旦兴起了想来场舞会，痒痒跳舞的想法，就把目光打在了安莉身上。

　　虽说舞会一般都是男和女，但是可里娅和安莉一向不太注意这些，可里娅也做过安莉几次女伴。

　　她们的身高差，很适合可里娅做安莉的女伴，安莉舞好，男位舞女位舞都会跳，温柔面面俱到有耐心，善于带领可里娅。

　　她们是一对不错的搭档。

　　可里娅忘记自己手环还与引导生牵连着，太过激动地站起来，走到安莉面前，以至于还在演奏的希罗猝不及防被牵动了手腕，竹笛声断了，小声道：“啊呀。”

　　可里娅立刻意识到自己做了蠢事，着急地去扶希罗，急急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小希罗你没事吧？”

　　希罗声音依旧小小地：“没、没事的，学姐，没关系。”

　　她说完，继续吹竹笛，这时候她换了另一首曲子，同样是可里娅学姐喜好的曲子。

　　可里娅托着希罗地手臂坐了回去，确认希罗没事后，苦着脸看向安莉，“我忘了我还连着手环了。”

　　安莉笑，善解人意道：“下次吧。”

　　“嗯。”可里娅叹息，她似乎还是觉得自己的提议不错，还是想跳舞，纠结间想到了身旁的希罗，不能和安莉，可以和希罗跳啊，可里娅又精神起来了，看向安莉，“安莉安莉，引导生不是在这吗？可以和引导生……跳啊。”

　　说着，忽然一顿。

　　可里娅的本意是同安莉分享自己的想法，也是建议，想要鼓动安莉同她一起，可里娅一旦想做什么，就想着撺掇人一起。

　　说到一半想到她这段时间的烦恼：安莉的引导生对安莉有点不太单纯，话一半卡在了喉咙，不太流畅一个个吐出，像在吐刺肉的鱼骨头，看向伊思。

　　伊思就坐在安莉的旁边，可里娅只是眼神看过去，头没有转过去，安莉并没有察觉可里娅在看伊思。

　　伊思的六只眼睛正在看她，像是偷看正好被正主抓到，没想到会那么正好对上伊思眼睛，还是六只，黑洞洞的，可里娅心猛地颤了下，眼神闪躲了下，躲回了安莉身上。

　　看着安莉，可里娅才有安全感，像找到主心骨。
　　可里娅往安莉寻求保护，看向静静坐着的安莉。
　　她下意识觉得伊思会听安莉的，安莉会保护她。

　　过于理所应当了。

　　可里娅想着，迟钝地觉得好像哪里有一点奇怪，但又想不出仔细。

　　可里娅不知道对于安莉和伊思之间的关系，自己内心已经有了衡量。

　　她担心她不小心给安莉什么想法，话说完就止住了话头，自己去找小白猫希罗，也不去想拉安莉一起了。

　　“小希罗，要不要一起跳舞？”

　　她知道安莉不会多想，社交舞太正常了，尤其还是引导者带领引导生跳舞，但可里娅不想误打误撞给伊思创造机会，伊思已经靠安莉够近了，这样给他们创造机会，安莉不会多想，伊思会不会多想就不一定。

　　可里娅可不傻，不想撮合伊思和安莉，伊思太阴沉危险了，可里娅不想把安莉送过去给伊思。

　　希罗停下了吹竹笛的手，左右看了看，“现在吗？这个时候？”
　　她刚刚沉浸在曲子里，并没有听到可里娅和安莉的交谈。

　　可里娅说：“是呀，你不觉得这个气氛特别适合来一场舞会吗？你瞧瞧，篝火舞会，多美妙！这也许会成为你新生时期最特别的回忆哦，要不要试试？”

　　闻言，本来有些羞涩的希罗有些被说动了，只是，希罗怯怯说：“学姐，我不太会跳舞的。”

　　“没关系，随便跳，也不是什么正式的舞会，我们高兴就好啦！”可里娅不太在意，她没有了安莉，也不太会跳男位舞，随便跳就好了，主要是高兴。

　　“随便跳嘛随便跳嘛！”可里娅说，眼睛亮亮圆圆的，很少人能拒绝这样期待的眼睛，像是很需要她一样。

　　“好。”很少觉得自己有用的希罗捏了捏手指，放下了竹笛，跟着可里娅站了起来。

　　一旁百无聊赖的希诺懒懒地瞥了瞥她们，一向内向胆怯的妹妹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站出来，陪着人冲动，而且看起来并不讨厌，再一看可里娅那长不大的孩子脸上，笑容灿烂，心想活泼爱哇哇叫的引导者类型还挺适合他妹妹的。

　　难怪那么喜欢，跑到他前头叫他考试多照顾她。虽然出了一点意外，搞砸了就是了。

　　可里娅和她的引导生离开后。

　　伊思六只眼睛在肆无忌惮地看着安莉，瘦长的手指无声无息地向内紧缩，扣在了掌肉上，像是在期待什么。

　　伊思等了一会儿，安莉没看过来，这一会儿也许是一秒，也许是一分，伊思只觉得心脏被随意地被吊起，像是没人在意的，被遗弃的垃圾。

　　因为安莉没有看过来，伊思便觉得自己，自己的心脏是被遗弃的垃圾，他甚至不知道安莉知不道他在盯着她看。

　　腹腔的部位在叫嚣，伊思内心有些烦躁，他忍耐着。

　　伊思已经有很多饥饿的经验了，他能够冷静下来思考，他查过资料，知道腹腔的叫嚣未必就是想要进食这一种。

　　堕化会把欲望化为饥饿展现，用不断进食填补空洞，这种过于强烈深刻又直白到浓墨重彩的感觉容易使堕化后恢复的人，一旦感觉到非常渴望，就如同吃过酸的人看到梅子，下意识分泌口水。

　　但是、不一定是想要进食。

　　饥饿是欲/望，欲/望是想要，现在他想要的是...安莉和他跳舞？伊思神经质地扣紧手指。

　　伊思也不敢相信，他竟然因为这个引起了饥饿感。

　　可里娅似有若无暗示的话，因为与安莉有关，他就开始有了欲/望，不用安莉亲自下场，只要是别人说的，有一点点与安莉有关。

　　他的贪婪饥饿就噼里啪啦地燃起来了。

　　可里娅给了伊思莫须有的希望，但希望看起来落空了。

　　他的希望总是会落空。

　　没关系，伊思守着安莉，看着她的转向别处，去「看」向可里娅和希罗，像只守食的巨型蜘蛛，安莉所在之处就是他的网中心，只要她在这，伊思即使等待得烦躁隐忍，眉目中都透露着一股温柔。

　　竹笛声断了，还有别的声乐在奏响着。

　　可里娅和希罗在音乐声中搭着肩，扶着手跳舞，她们跳的并不正式，还是两个女孩，但是没有人嘲笑她们。

　　他们不约而同地默契认为，这确实是该死的好主意，在这个时候。

　　于是对视一眼，纷纷也叫上了身边的同伴踮起脚进了舞池，周围的声乐也默契地调整得更适合舞蹈。

　　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是他们都这样做了，没有一个人扫兴。

　　也许这是来自于莫斯托学院，一个同源的默契。

　　“学姐！学姐！真没想到又遇见你了！你还记得我吗？”翩翩起舞的色块虚影中，一个人蹦到安莉的眼前，兴奋地问，“我们，那个，藤蔓，呼褐树藤，还记得吗？您救过我的，还有印象吗？”那人指手画脚地说。

　　是伊思没见过的面孔，一对眼睛移了过去。

　　安莉一愣，想起来了，露出了一个‘认出人’的表情，点点头道，“有，我记得的。”

　　那位大男孩像得到了鼓舞，一下子雀跃极了！安莉还记得他！

　　活泼健康的大男孩期待地看着安莉，道：“学姐，我叫尤金！学姐！谢谢你上次救了我！”

　　安莉：“小事，不用太在意。我是安莉，这是我的引导生伊思。”

　　安莉说，尤金没有去看她介绍的人，一直在盯着安莉，自然寒暄的话语下，眼神带着年青大男孩灼热的热气。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安莉救过他之后，尤金就一直记着安莉，偶尔考试间隙还会想着她，懊悔为什么连名字都没有交换就那么轻易与人分开，即使她是一个眼睛看不到的盲人。

　　没想到真的还有机会可以再次相遇！

　　她的气质看上去可真好，成熟、安静、处变不惊，这对一年级刚刚入学，还未成熟的青涩大男孩来说，十分吸引人，尤金想，就算闭着眼睛也好看。
　　说话温温柔柔的，声音很好听，就是因为这样，尤金一直记着。

　　记得她温柔地将他解救，轻轻的低语……就单单她安静地站在藤蔓下，在自己绝望之际，闭着眼睛来到他身边，就让他一直惦记，考试结束后更是一遍一遍地回想，越想越想念。

　　尤金当时明明觉得麻烦——这源于他的弱小。尤金心想，假如他也是四年级或是六年级，或者遇到安莉的时候，不是在考试中，不是在危险的树林，即使安莉是眼盲，也许他会愿意照顾她的。

　　就比如现在，尤金心脏直蹦，做作地左右看了看，表情轻松随意地问：“学姐，可以邀请你一起跳一支舞吗？”

　　故作是被周遭跳舞的人群突然引起的心思。

　　事实上，尤金看到安莉时，就想好了要邀请人共舞才过来的。
　　他不想被人以为是个迫不及待，初出茅庐没见过女人的家伙。

　　唰，伊思被刺激地全看了过去。
　　蜘蛛受到了威胁，忍不住露出了它的攻击性。

　　伊思没见过的面孔，和安莉认识，被安莉救过，他们之间发生一些只有两人知道的，伊思插、不进去的事情，现在在约安莉跳舞。

　　这对占有欲强烈来说的蜘蛛，无疑是最严重的挑衅。

　　他会把手放在安莉的肩上，或是腰上，会去牵她的手。

　　伊思掌心的手指收缩的更深了，刺在肉上，没多久就变红了，伊思想起了在树林中心拥抱安莉的手感，纤细的、柔软的，怎么收紧手臂都抱不满，伊思收缩的瞳仁，幽深阴冷而又充满攻击性的眼睛看了过去。

　　因为夹揉了太多东西，伊思的眼睛非常黑重深沉，像望不到底，也看不到光的隧道。

　　尤金道：“学姐放心，我会小心的，不会踩着学姐。我会带着学姐。可以吗？”

　　安莉：“嗯？”

　　安莉当然是看不到尤金的表情的，她听到尤金的请求，这不是她第一次被人邀请，舞会的时候经常会有人邀请她共舞，当天如果不太累，心情不错的话，前三支舞，她一般不会拒绝。

　　安莉的手臂爬上了一道凉丝丝的东西，在她洁白的小臂上绕了一圈。

　　安莉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点了点。

　　一般情况下，安莉不会拒绝舞会邀请她跳舞的人，但是偶尔可里娅看到了，缠着她不让她和除了她以外的人跳舞的时候，温柔好说话的安莉也会拒绝。

　　友情和爱情一样，也有独占欲。

　　安莉愿意顺着她的挚友可里娅，为了可爱的可里娅，为了她们多年的友谊，一点点偏爱安莉愿意付出。

　　安莉听见耳旁伊思低低的声音：“安莉学姐...”

　　他的声音不重，一下子就被同时发声的尤金压下去了：“安莉学姐？”

　　尤金见安莉嗯了一声之后张了张嘴又闭上，一副陷入思考的表情，不解地喊了安莉的名字。
　　因为在安莉张嘴又闭上之前，安莉的表情不像是要拒绝。
　　尤金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让她改变了主意，陷入思考。

　　尤金看了看安莉的周围，想找出是不是有谁暗中给安莉发射了暗号，结果冷不丁对上了一张脸。
　　六只眼睛的脸。

　　尤金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安莉的时候，就看到了安莉身边六只眼睛的人，也问过他的引导者，知道这位长相恐怖的家伙是安莉的引导生。

　　对于伊思六只眼睛的长相尤金是体感不适的，因此过来找安莉的时候下意识避开了伊思，不去看他，没想到会冷不丁的目目相对。

　　尤金霎时胆寒地退后了一步，感受到惧意爬上面神经。

　　两人宛若转角骤然遇上交锋的天敌，尤金明显是其中处于被虎视眈眈捕食的那个。

　　安莉不偏不倚的直腰坐着，端正庄静，还是那么温和，游离在两人之外。

　　“对不起。我现在不太方便。谢谢你的邀请尤金。”她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像是无声的叹息。

　　安莉的话让伊思和尤金从僵持状态解冰，尤金好不容易僵硬地在伊思的瞪视下将自己脱离，就接收了安莉的拒绝，有些不甘，他想问为什么，然后再邀请一次，告诉安莉自己愿意等待，如果不愿意跳舞，他也可以留下来陪安莉聊天，却因为安莉背后有个伊思不敢过多纠缠，僵硬地说那好吧，等下次就黯然离去了。

　　安莉纤细的小臂依旧缠绕着白色丝线，纯白的丝悄然无声地勒在安莉附着在骨骼，薄薄一层细嫩皮肉上，挤出一点点溢出白线的水嫩嫩的月白肉色。

　　莫名其妙带着一点晶莹易碎的色_欲。

　　安莉的手指依旧在膝盖上点着，往下点了五下，停止，问伊思：“你刚刚想说什么？我听到了你喊我的名字。”

　　伊思：“……”
　　明明声音被人压下去了，安莉学姐还是记得。

　　接着伊思进而想到，安莉学姐没问那人，只问了我，他们一起出声的，安莉学姐只问了我。

　　只。

　　伊思面无表情的面下是隐秘兴起的兴奋颤栗，他低下头打开包裹，考试用品、考试用品、考试用品……之前吃的红果子，安莉带他一起采摘的，他留了一些。

　　伊思把红果子掏出来给安莉，“红果子。”
　　他拿着果子的手朝下，道：“我也想做学姐的舞伴……下次，可以吗？”

　　声音是一贯的冰凉低沉，安莉听多了却觉得乖巧内敛。

　　安莉手掌朝上，红色的果实轻轻，由上至下递放在她的掌心，那颗红色果实鲜艳欲滴。

　　“‘可以的。”她眼角弧度明显地向下弯了弯，“我正想邀请你一起，像可里娅和希罗，你现在不想跳吗？可里娅说现在气氛很好。”

　　安莉侧头，靠近伊思，小小地拉近距离，而声音放低，悄悄问：“害羞？”

　　拉近的距离大约就十分之一，伊思六只眼睛都写着计算，又想起了靠在怀里的时候，安莉柔软得像手臂抱了只猫崽，伊思看着安莉向自己倾斜了十五度后的头顶，说：“不，只是我，我不会跳舞。”

　　“这很简单。”安莉说，“我教你。这也在引导者的教学范围内。”

　　安莉把果子放在口袋里，站起来，朝伊思伸出手，“拉住我的手，然后跟着我，听我说，我会提醒你怎么跳。”

　　伊思白石膏一样的手掌没有一刻犹豫，即刻就搭上去，像是听到了主人说「握手」的狗狗。

　　伊思的手比安莉的大，且厚得多。

　　“左边，左边，左边。”安莉温柔的说，“左手放开，右手抬高。”与伊思相扣的右手往上一截还连绕着白色蛛线，在舞蹈中，被伊思牵着，转了个圈。

　　如果硬要说，就像是猫崽的手，安莉的手。

　　柔软地陷进了自己的手掌里。

　　黑暗的巷子，那只小小的，带着风一吹便可以吹熄的余温的猫垫柔弱地握在掌心之间。

　　那不是一只活着的猫。

　　伊思的存在似乎天生没有一个活物会喜欢他，就连动物都恐惧他。

　　只有死了的猫看到他不躲不避，面容稚嫩的伊思蹲在猫的尸体前，猫不是他杀的，是那些顽皮的孩子。

　　都说小动物喜欢亲近心地善良的人，但为什么那些它亲近讨好的人会把它杀死。

　　它明白吗？它明白了吗？

　　“你明白了吗？”

　　伊思黑洞洞的眼睛看着地上躺着的猫，声音稚嫩又带着恶意地问。

　　你害怕的人没有对你做什么，你亲近的，给你喂食的人把你送上了地狱。

　　猫很小，还是猫崽，尾巴却已经被剪断，胡子被生生拽出，被拽、掐、摔、打，最后被一根毒老鼠药制成的火腿肠毒死。

　　颤抖的三瓣嘴吐出的血和血块吐得白毛都是，斑驳血腥。

　　“你明白了吗？”

　　伊思握着它的小白猫垫，一只手从猫背伸进去把猫抄起来。

　　猫刚死，还残留着体温，腹部还在抽搐，伊思在那阵阵的抽搐中感受到了猫的毛茸茸和柔软。

　　他没有过玩具，没有过柔软的衣服，没有围巾、手套，伊思听过人炫耀他们毛茸茸的玩偶，熊、老虎或者兔子…可爱的帅气的柔软的……
　　但是现在他有了。

　　伊思把还没僵硬的，柔软的毛茸茸的白皮猫崽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猫崽抽搐着又哗啦吐出一嘴血，浇在了伊思的手上，伊思却丝毫不嫌弃地，舒服快乐地眯了眯六只眼睛，他的第一个毛茸玩偶。

　　手掌上黏稠的血液从手指指尖低落在地上，与地上的血花连绵，正好连成一个九十度直角。

　　白皮猫崽白色猫毛都是血，闭着眼睛乖巧又破碎感被男孩握着猫垫，倚进了他的胸膛上。

　　猫明不明白所谓人间恶意伊思不知道，因为这只猫的灵魂已经回归了上帝，而它的身体被他捡到，伊思准备把它捡回去当收藏玩偶。

　　后来伊思开始在森林狩猎，在处理临死的猎物的时候，频繁摸到这种毛茸茸，柔软的触感，摸得多了，伊思再没有起过带第二只回家的想法，只是喜欢处理猎物，摸着它们脉动从有到无，体温从温热到冰凉。

　　伊思比想象中灵敏，看着安莉，看着自己脚下，看着别人。

　　“转圈。”焰红、音乐、吵嚷，人□□错间，安莉说。

　　伊思眼光闪烁，于是又抬高手，拉着安莉又转了一个圈。

　　他想，想带着安莉回家，把她放在放着那只猫，扒下的毛皮做成的玩偶的桌子上、把她放置在卧室的床上，关上门，那是蜘蛛的私人领域，蜘蛛愿意只占在墙角，把私人领域全给她，她可以坐在桌子上、床上看书，玩他的玩偶，蜘蛛愿意把他的玩偶给她，安莉想要什么，他都可以寻来给卧室里的安莉。

　　一只手，令伊思发散想了一圈，圈里又是另一个圈，像叠积的梦境。

　　安莉和伊思跳了几圈，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能熟悉节拍了，伊思学的很快。

　　安莉说：“你跳得很好。”

　　伊思：“嗯。”

　　安莉：“很简单，对吧？”

　　伊思：“嗯。”他慢悠悠补了句：“简单。”

　　多两个词，就多和安莉说了一句。

　　安莉：“喜欢吗？”

　　伊思六只眼睛像沉默的幽灵鬼火，盯着安莉，和她说：“喜欢。学姐。”

　　安莉又告诉他：“新生考核后，会举行一场舞会，每年都这样，舞会的舞会有一些不一样，等考核结束再教你，也不难的，只是会更正式统一，到时候还会需要一点交换舞伴。”

　　伊思顿了一下，巨大瘦长的身躯停了下来。

　　安莉轻轻说：“不要害怕，我和可里娅在。”

　　伊思默默盯着安莉，兴趣起伏不太大道：“嗯。”

　　确切来说是不高兴以及低落。

　　蜘蛛不喜欢分享，不喜欢交换舞伴，只想要独占安莉。

　　可里娅早已和她的小引导生跳完回来，先是发现伊思和安莉的单独消失，心里咯噔一下，去问希罗的哥哥希诺安莉去哪，得知他们去跳舞，忙着用眼神去寻。

　　好在两人的身高十分明显，用心去找，不消几刻便找到了，可里娅用眼神去审视两人，伊思还是那个样子，高大瘦长，怪异阴沉，对着安莉却低着头，像个柔顺，被驯服的野兽。

　　两人搭肩牵手跳舞，一个眼睛过多，一个没有眼睛，怪诞到极致，有一种另一方面的和谐美丽。

　　可里娅好不容易等到两人什么都没发生，甜甜蜜蜜平平常常地回来，猛的注意到安莉手臂上的白线，没冷静下来，反射性去看伊思，眼睛里有惊讶、疑惑、质问、不满和防备。

　　细嫩的白肉间横着的白线是束缚者的姿态，可里娅对上伊思下瞥，沉底在眼眶的黑色眼球，稚气、圆滚滚的翡翠色眼睛是保护者的姿态。

　　那根白线存在得太过自然，以至于被可里娅一看，伊思才发现，自己在一直「锁」着安莉。

　　避免引起安莉的注意，伊思在可里娅的注视下，蜘蛛丝扩张，从玉洁的小肘臂外围破碎坠落，然后渗入消失于地，小心无息，没有弄脏惊动安莉半分。

　　伊思从善如流的后退，停留在安全距离，可里娅的不满稍褪。把自己的能力用在别人身上，这是一个超越界限的举动，大部分都是发生在挑衅或者进攻的情况下，可里娅作为对这个很敏感，即使伊思看上去并不像是要伤害安莉，但是这的的确确也超过单纯的范围了。

　　伊思就像个迫不及待在安莉身上划圈的臭野兽。

　　安莉知道吗？

　　可里娅看着安莉欲言又止，呼出一口气露出笑脸去拉安莉坐到自己旁边，并不打算现在告诉安莉，现在的时机实在不对，这不是适合在人多口杂，她和引导生连着的时候，野兽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时候说的事情。

　　可里娅走的快，伊思一下就在后面落后一大截。

　　伊思盯着可里娅将安莉拉远，感到一慌，心里空了一块，一股黑燥的阴郁焚上心头，像是被突然抢走幼崽的哺育期努努鸟，努努鸟是哭孩鸟的邻居，对幼崽十分警觉敏感，易惊易怒。

　　尤其在哺育期，这个时期的哭孩鸟对幼崽控制欲和保护欲极强，它们不安、敏感，充满敌意，难以容忍有人在它们身边夺走崽。

　　很多人都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惹努努鸟。

　　伊思眼神幽幽的：“……”

　　安莉轻声与可里娅说：“等等伊思，伊思在后面。”

　　声音穿过来，伊思在安莉的声音冷静下来，跟上去就行了，他想。

　　不要吓到学姐，不要让学姐不开心。

　　可里娅心想，还等呢，他都把你捆起来不知道想做什么了，你还想着等他。

　　伊思和可里娅不约而同私自选择隐瞒了那根曾经缠绕的白线，隐秘地争锋相对，都担心惊动安莉。

　　他们都认为安莉不知道。

　　无人知道安莉是知道的，甚至于故意放纵。

　　对于身边的人，她总是愿意放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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