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沐棉开

　　第8章：过去（2）
　　钢琴曲徜徉的餐厅里，四个人的晚餐，气氛一直紧绷着。
　　说着说着，安玲切牛排的刀突然指着沐溪风，夏星和郁凯的动作也定住了，夏星打了个冷颤，她毫不怀疑安玲飞刀的技术，所以很没用的发抖了。
　　安玲先开了口，她说：“你如果有这个能力，那么今天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啪’，沐溪风和安玲同时把手中的餐刀往桌面一丢，顿时整个餐厅的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过来。
　　“反正我不会让啊星跟你回去，只要有我在一天，我不会让她受到伤害!”沐溪风紧皱眉头，看着安玲的眼神快要喷出火来。
　　“你凭什么？就凭你姓沐吗？”
　　“安玲！”郁凯试图打断安玲那咄咄逼人的话。
　　“你连每个月的零花钱都要通过你妈，你觉得你凭什么不让她受到伤害？啊星一家人现在住的房子都快要被银行收了，你能拿出你哪怕任何一家房子给她住吗？你可以吗？你不可以！”
　　安玲直直地看着沐溪风，不留余地地咄咄逼人。
　　“我自有我的办法，我怎么做，不需要向你报告！”
　　安玲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音，慢条斯理的重新拿起刀叉，说：“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么你就不会被你妈妈软禁了，她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不是么？没钱的夏星配不上沐氏的继承人不是……”
　　安玲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顿住了。她看了一眼放下餐具低下头的夏星，然后再看了一眼郁凯，有点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
　　“你TA MA……咳……妈也太现实了吧。”
　　她尴尬的拿起红酒轻抿了一口掩饰此时的尴尬，语气变得明显的底气不足。夏星知道她在顾及自己的感觉，不然以她口没遮拦的个性，估计还有很多难听话来指控沐溪风的妈妈。
　　沐溪风从位置上站起身子，拿起夏星的包包拉起她就离开了餐厅。
　　“安玲，这个时候你就少说这种话当帮忙好不好？啊星已经够难受的了。”郁凯拉着欲要追出去的安玲，语气里全是无奈。
　　“我又不故意的。”安玲往嘴里送了一小块牛排，眼神有点闪躲，她也在后悔说错话了。
　　“沐溪风，要去哪里啊？你该回家了，不然伯母就更生气了。”走出餐厅，夏星挣扎他的桎梏，冲着他的背景喊到。
　　“我会回去的，但不是为了继续被软禁，但在这之前，我希望你听我说，不要离开，不要跟他们回去，你所担心的事我不会让它发生的，相信我，OK？”
　　夏星看着略欠着身，两手捉着自己肩膀在微微发抖的他，马路不断飞速而过的车灯把他的眼睛折射得闪闪发光，那张脸在面前一明一暗。夏星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理智清醒的告诉她，要拒绝，因为那是不可能做到的，而且她也没有信心可以等到。
　　摆在眼前的情形，不是说坚持就可以的。
　　“溪风，我……”
　　“相信我！”
　　电话对他来说很不适时但对她来说很适时的响了，但如果夏星知道这通电话接起来既然是这那样一件难以接受的事，如果可以让她重新选择的话，那么她一定会毫不犹豫把手机往马路上一丢。
　　然后，逃离。
　　“喂，我是，什么……”
　　手术室门前椅子上，夏星低着头坐在那里，并没有力气赶去普通病房看晕过去的母亲。安玲来了，她跑过来抱着紧握拳头全身发抖的夏星，沐溪风和郁凯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窗外冷清的风景。
　　现在才知道，当人除了用眼泪来发泄悲伤的时候，真的可以感到这么的无能为力。
　　他还是不管她们母女了，如果她也可以晕过去什么都不用管该多好，那么父亲的葬礼就不用自己操办，自己硬顶着上，面对那一张张冷冰冰提醒你节哀顺变的脸。
　　但是她不能。
　　她的16岁，就是这样被一层层黑色的轻纱覆盖，遮天蔽日的直至把她逼死过去。
　　突然有一天，变得更加的浓稠墨黑，变得更加的致命，好想用尽全身的力气冲破那无边际的黑暗，但是势单力薄的你，在命运面前，你除了尽力后顺从。
　　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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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沐溪风和罗娴的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高一快要结束的的时候，罗娴还是忍到了最后不得不出牌的时候了。
　　高级的咖啡厅里，面对盛气凌人的罗娴，即使明知道有这一天，但夏星还是很没用的手心出汗。
　　“伯母，请问您找我有事吗？”
　　“时间宝贵，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吧！我知道你需要钱，很需要钱！开个价，干净利落的离开沐溪风！”她并没有征求同意的意思，而是在陈述你必须执行的事。
　　夏星早知道般闭了闭眼，回答她：“我不需要钱。”
　　“不需要钱？哼，你要知道，我们家可不是你们这些小门小户能高攀的，以前不可以，更别说现在了，我从一开始就警告过你了！”
　　“并不您想像的那……”
　　罗娴并不想听说的话，直接打断她：“还是你只是不需要沐家的钱？我劝你还是收起你那所谓的自尊心！”
　　“也不是，我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但是我是真的喜欢溪风啊。”她在克制着自己发抖，还在故作振定，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必须坚强，因为还不想输得太狼狈。
　　“不知天高地厚，你有什么资格喜欢他？你爸爸已经被债主逼死了，而你妈妈，现在人还躺在医院，你告诉我你不需要钱？如果你还想你妈妈还可以躺在医院里，我劝你，还是听我的话比较好！”
　　“一码归一码，不关我妈妈的事，你不可以把我妈妈扯进来！”
　　“有你用这种态度和长辈说话的吗？我告诉你，只要我一个电话，你妈妈现在就可以躺在医院门口！我之所以现在才找你，是我认为你是一个有自知之前的孩子，但现在看来是我太看得起你了。你和他是不可能的，我说得够清楚了!”
　　罗娴旧保持着优雅的口吻与姿态，从一开始，夏星就知道自己输了。
　　“……”她妥协了，她已经失去爸爸，她不能拿妈妈来开玩笑啊。但是她这样做，就等于背叛了沐溪风。
　　似乎看出了夏星的犹豫，罗娴拿起桌面的咖啡轻抿一口，轻声道：“沐溪风他有心脏病你知道吗？”
　　夏星点点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愣愣的了答了一句：“我知道。”
　　“而他，为了你放弃出国治疗的机会你又知道吗？”罗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真是愚蠢至极！
　　“他......”
　　夏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怎么可以对自己这么不负责任？出国治疗又不是永远都不回来了，为什么那么傻？
　　“而且，如果你不离开他，他只有死路一条。”罗娴高贵的面容，表情不曾变过，但她的语气里却带着明显的警告。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亲生儿子？对，我承认我的方法很极端，但是为了他的前途着想，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相信我会做得出来，怎样？直接说条件吧，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你要给他怎样的未来？你知道那是他想要的吗？”虽然那个家伙嘴里不说，但是她看得出来，他要的不过是一家人像平凡家庭一样住在一起天天见面，感情很好，相处和睦，而不是日渐壮大的集团换来今天疏远的亲情。
　　“我要给他的，是你无法想像的，你也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你有想过那是他想要的吗？”
　　“他姓沐，他没得选择！”
　　--“我姓沐，我没得选择！”--
　　她记得，沐溪风也曾眼神暗淡，愤恨却很无奈地解释自己状况。
　　她也终于明白别无选择的心情。
　　那种无力感，令人心疼！
　　“钱我不会要，我离开他就是了，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会整理干净的。”夏星几乎豁出去了，爸爸不在了，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不能。
　　“好，事情完了后，我不希望我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夏小姐，麻烦你尽快！”
　　对罗娴后面的话充耳不闻，夏星如同木偶般走在大街上。海樱市的繁华，掠影浮光的景象与她形成捷然不同的对比。
　　--“爸爸，我该怎么做？怎么做才是对大家最好的选择？”--
　　最后，她写了封信，虽然这个年代还写信，是有点矫情，但除了这样，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好了。写了好久好久，连手都在发抖，好像每画一笔都耗尽所有的力气，写了一封又一封，一封长长的信最后变成了一段，最后变成了简单的几句。
　　被揉成一团的纸张落了满地。
　　--“溪风，我累了，我们之间就这样算了吧。我会离开海樱的，我会跟凌宇谦学长离开，你不要找我了，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了，再见，还有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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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樱高中，硕大的球场只有两个人安静的站着，六月的风拂过，一阵温热沉闷的气息，天，好像也想哭了。
　　“这是啊星让我给你的，为了大家都好，放手吧！”
　　沐溪风木讷地接过信，打开。
　　看完之后，他没说话，只是仰起头，眼眶一阵酸胀。
　　“事情发展成这样也不是我想看到的。”凌宇谦越过沐溪风的肩望着远方，话语里都是无奈。
　　“但是溪风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还是兄弟，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
　　沐溪风一推凌宇谦，两人分开了一段距离，她愤怒：“什么兄弟，兄弟就是这样对我的吗？把我的女朋友带走？让我跟她别再见面了这就是作为兄弟该做的吗？”沐溪风再次推凌宇谦，两人都后退了几步。
　　“我知道，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你看，很多事你不了解你知道吗？”
　　“我不了解什么？”沐溪风大吼，把信扔了：“我和她在一起一年了。”他步步逼近凌宇谦，用手不断推他退后，最后两人互相推了一下，分开了一段距离。
　　沐溪风无力地慢慢跪坐在地上，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两个，一起背叛了他。
　　“你懂吗？”凌宇谦走向沐溪风用力一推他倒在地上，冲他吼：“你根本就不了解她，你不了解她，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
　　凌宇谦在他身前蹲下，抓起沐海风的头发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他勾起嘴角笑得极其讽刺。他说：“沐溪风，别幼稚了。你从来都是在蜜糖里长大，你根本就不知道现实到底可以多残忍！你一直都抱着你的幻想跟她在一起，嘴里说着怎么可以解决事情，但是沐溪风，你忘了自己是罗娴手里一张多大的牌！而且，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
　　年长3岁的凌宇谦，透着比同龄人都要成熟的睿智与沉着，深邃的目光冷泠扫过颓丧着脸的沐溪风。
　　“我了解她，我了解她，你不懂，你懂什么？她答应我会跟我一起面对的，她答应等我解决的，她答应等我……”沐溪风站起来，一拳打在凌宇谦的脸上。
　　“她只是不想你乱想而已。”
　　凌宇谦不紧不慢整理好衣服，丢下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他明明可以躲开他那一拳的，只是他想还给沐溪风，以后都不欠他什么了，对于夏星，他可以不用再顾及他。
　　沐溪风颓然地跪在地上，雨，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越来越大，冰冷刺骨。
　　良久，他突然站起来往外跑。
　　六月的海樱市，很少见的暴雨，似乎比冬天的雨水更冰冷，使人全身发抖。
　　“为什么偏偏是他！”
　　夏星都不愿意再看他甚至是一眼，只是背对着他，沉默，可怕的沉默。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回来我身边？”
　　破旧的小屋子门前，沐溪风低着头站在早已长满青苔的石阶上，眼神绝望，双手死死拉着面前站着的夏星。
　　而夏星给他的只有决然的背影和无情的拒绝。
　　“除非你死。”
　　“轰。”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城市，却击垮了沐溪风的整个世界，雨越下越大。
　　“很晚了，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夏星！”
　　但没有人理会他的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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