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真情

作者:王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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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伤


      失踪了一个小长假的夏博文回归了,一如既往地坐在陈晴身后的位置。他倒是没有半分疏离,依旧热情嘴贱,他伸手一点陈晴的后背,对他挑了一下眉毛,说:“看看我的新造型。”
      陈晴刚一转身,就被他这新鲜骚包的造型晃了一下眼,他在鼻子上架了一副金丝框眼镜,弯着嘴角,迷离的目光透过镜片打在陈晴的脸上,一副坐等夸奖的样子。

      他戴上这副眼镜像个文质彬彬的贵公子,与他本人平时吊儿郎当的气质十分不符。
      陈晴故意揶揄道:“怎么放个假还把自己整近视了,还是活了二十多年才发现自己眼神不好。”

      “眼神好能天天勾搭你么,”夏博文一脸轻浮地说:“现在就流行这种文弱书生的造型,看起来特别招人疼,不像你,浑身是刺……我说实话,你等我干嘛,我打扮成这样,没准就能有几个学姐来怜爱我呢。”
      陈晴觉得真是世风日下,男人都开始流行柔弱了,自己跟不上这股潮流,实在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忽然想起来陈思明说夏博文也是北方的,便开口问道:“你家是不是也是北方的呀,北方哪里的?”
      “离你不远,怎么,你暗中关心我?”
      这个话题也没法继续了,陈晴干脆撂给她一个背影。

      没过一会儿,夏博文可能是自己无聊了,又戳戳陈晴的后背,拿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说:“小晴晴,你猜我昨天回学校的时候看见什么了?”
      陈晴嫌弃地说:“看见新大陆也就你这样了。”
      “你先别嘲讽我啊,”夏博文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我跟你说,我在学校运河那,看见小刘老师,也就是你上司,带他女朋友逛校园来着。”

      陈晴的目光瞬间聚了焦,同时心猛地一沉,像是坠了个石头。
      “诶,我也看到了呢,”吃瓜群众兴致盎然地说:“他那个女朋友长的,腰细腿长,身材没的挑,咱们小刘老师福分不浅啊。”
      “就是啊,”夏博文笑嘻嘻的说:“这下好了,他可没有心思刁难我们小晴晴了,怎么样,开不开心?”
      陈晴的心在一寸一寸地下沉,强颜欢笑地说:“瞅你们一个个的,男生还这么八卦。”
      “哈哈,男生讨论美女怎么能叫八卦呢,天天美女作陪,小刘老师命真是好……我跟你们说,我要是有这样的女朋友,也带出来给你们现现眼。”
      “哈哈哈你梦还没醒吧。”

      陈晴已经渐渐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四周喧嚣无比,自己却被隔离在一个黑暗的角落,没有阳光,没有温度,没有声音,孤身一人。
      陈晴忽然搞不懂刘雨沉的一派作风,心里反复琢磨着:“他当我是什么呢,他的种种,是在关爱自闭儿童么”。

      之后整整一节课,陈晴都处于恍惚的状态,始终无法把心思转回正道。老师讲到幽默处,引得同学阵阵发笑,她却安安静静坐在那里,面上波澜不惊,内心汹涌不安,强烈的失落感将她包围。
      纵使身边都是人,她却仍是孤身一人。

      晚上,在宿舍,越越竟然在床上做起了仰卧起坐,以食为天的她做出这番举动,着实令陈晴十分惊奇:“平时只在嘴上嚷嚷着减肥,今天怎么付诸行动了?”
      越越缓慢地坐起来,艰难程度令人咂舌。
      她气息尚未平稳,呼哧带喘地说:“晴……晴晴,你不知道,我今天出去吃饭的时候,看到他们说的那个……小刘老师的女朋友了。原来一个女人身材好能美成那个样子,我……我要是男人都要心动了,回过头来再看看自己这身肉,也难怪我没有男朋友。所以,我要减肥!我要变成她那样!”
      潘奕霖听着她上气不接下气的一番陈词,毫无同情心地说:“越越,就算你真的瘦了,你也变不成她那样。”
      话音刚落就引来越越一声大叫:“你闭嘴,我不知道嘛!就你会说实话。”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热闹的很,陈晴却眼神暗淡,稍稍缓和的心又揪了起来,明明中午也是准备回来学习“易容术的”,这下好了,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这档子事看来是完全没必要了。与此同时,又萌生出一股强烈的好奇心:“她那样的,具体是哪种的,你们给我详细说说呗。”
      越越几番挣扎也没能再次坐起来,干脆躺在床上不起来,声情并茂地描述道:“就是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的那种,挺扎眼的,长长的卷发,身材高挑,画了浓妆,却有点超凡脱俗的感觉。”
      “嗯……”陈晴的大脑还是没有勾勒出这个面容,“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主要是那种韵味吧,成熟的女人那种,陈晴,你是没看见,她跟小刘老师坐在一起,特别的郎……”
      “狼狈为奸?”陈晴故意说道。
      “是郎才女貌!” 潘奕霖大笑着,“哈哈哈,陈晴你满脑子都是些什么废料。”
      陈晴自我揶揄:“大概也是超凡脱俗的废料,哈哈。”

      陈晴面上带着苦笑,如今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东西,乱的一团糟,她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梳理了。
      能怎样呢,陈晴,你比得过那样一个成熟性感的女人吗,你可是连吃醋的地位都没有,可能你就只配本本分分地做那个帮他批改作业,永远跟在他身后,不声不响的女孩子。

      课后,陈晴一如既往地将作业送到办公室,办公室内空无一人,那道曾经另她看一眼就心跳的位置,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桌椅。
      “一定是跟他千娇百媚的女朋友在一起吧”,陈晴心里想。
      谁会舍弃温柔乡,跑到办公室来修心养性呢,陈晴缓慢地将他的办公桌整理好,黯然离开了。

      傍晚,陈晴叫了外卖,是上次那个北方人家烤出的一把羊肉串。她孤身一人来到运河边,坐在寂静的长廊里,依旧是熟悉的味道,却不再是和他一起了。
      陈晴望着平静的河水,心事重重。不知从何处来了一只橘猫,不远不近地卧在她身旁,她抚摸着这个小精灵,像梦里刘雨沉抚摸着她一样。

      陈晴的思绪飘来飘去,“他大概只当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他对我好,只是出于一颗怜悯的心,这段时间,其实都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是我自作多情,别人对我一点点好,我就会错了意。”
      陈晴想着想着忽然很伤心,她是真的喜欢上了刘雨沉,少女的心经不起拨动,尤其是她这般,从小就没感受过太多情和爱的女孩子,刚摸到个边,又被人整个拿走,那滋味比从来没触碰到过还要难受几分。
      陈晴心想:“既然我不知如何将你放下,那就好好藏起来,藏进自己的心窝里,不让谁知道,慢慢自己也就会忘了。”

      一代宗师里有句台词,说到了好多人的心坎里,“喜欢一个人不犯法,可我也只能到喜欢为止了。”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好好藏着吧,说不定这份喜欢还能转移到学业上,没准在高数上能有所造诣,想到这,陈晴仿佛忽然打通了经脉,一瞬间畅通了。

      晚上,陈晴躺在床上酝酿着睡意,谁知刚躺没多一会,陈晴又收到了刘雨沉的信息,内容依然是:“明天中午到我办公室。”
      这是设置了定时发送嘛?

      陈晴一颗刚沉下的心又起了波澜,回了一句:“有事嘛?”
      “没有。”
      陈晴捏着手机,心里想:“没事又找我干屁。”
      “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陈晴怔怔地看着手机,“他要送我?送我东西?送我一打作业本嘛?”
      陈晴一个抖机灵,回了个:“哈?”
      发完她就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有些后悔,恨不能顺着信号飞过去,把这条消息给拦截了。

      隔了半响刘雨沉都没有再回复,陈晴猜他大概也是被这条消息惊到了,这孩子是脑子不好么。
      手机再也没有消息,陈晴将它轻轻放在枕边,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越控制,心越乱,人越精神,翻来覆去,到了天亮,也搞不清这一夜究竟是睡没睡。

      陈晴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课,困得四大皆空,坐在那里,直打哈欠。
      见她这副颓样儿,夏博文嘴又开始欠了:“前面那个小熊猫,昨晚是修仙了嘛。”
      陈晴无精打采道:“是的,快飞升了。”

      陈晴强撑着精神,在刘雨沉那低沉的嗓音中努力维持清醒,奈何睡意太浓,几次三番击退了她的意志力。陈晴脑袋一颠,刘雨沉就瞪她,有几次,陈晴感觉她再萎靡,刘雨沉就要亲自下来抽她了。于是狠下心用力掐了自己一把,使劲睁着眼睛,表现出一副“我不困,我还能坚持”的模样。

      好不容易坚持到下课,同学们纷纷离开,刘雨沉却站在讲台上,没有要走的意思。
      陈晴等了一下,见他没什么要交待的,便起身准备离开。
      刚走到讲台一侧,就听见刘雨沉在她身后来了一句:“打了一节课的哈欠,你有个课代表的样子么?”
      陈晴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当下就反驳了一句:“你倒是很有个老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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