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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
半梦半醒间,心中似攥着一股火,身体灼热滚烫,痛苦难耐。
紧接着有冷玉般的冰凉触感抚上来,如久旱逢甘霖,苏漾之难抑地贴上去。
鼻间传来的冷香抚平些许燥热,身上落下细密柔软的触感,某处渐渐传来剧痛,苏漾之闷哼一声倏然睁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纱幔。
迷茫片刻,苏漾之正欲起身,耳边传来巨大的轰隆声,直震神魂。
侧眸看去——又是魔殿。
一门之隔,厮杀震天。
玄铁殿门都挡不住灵力狂啸,肃杀的剑意好像下一刻就要冲破殿门将苏漾之一剑斩之。
如此紧急关头,苏漾之微微出神。
这个场景他实在熟悉得很,就连等会他们冲进来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比如,最先冲进来的是剑宗长老,看见他第一句话便是:“魔头小儿!看你往哪逃!”
紧接着仙门百家齐齐挤入魔殿,乌泱泱一群人喊打喊杀。
一番打斗后,他落入他们手中,被囚寒池日日折磨,生不如死。
若是以前,苏漾之定能将这些人全数绞杀,可现在……
他垂眸看向掌心,只有丝缕黑白魔气萦绕指尖。
自第一次重生后他的修为就被封印了。
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坍塌声,苏漾之收回指尖魔气,缓缓起身。
殿门从外被震碎,四分五裂,烟尘裹挟中,灵力破空而来。
剑宗长老木善率先踏入魔殿,手中灵剑嗡鸣,战意凛冽。可看清殿内情形后,冲到喉头的话音戛然而止。
殿内,青年身形单薄,赤脚站在剑架边,淡青内衫松垮披着,肆掠的剑意划破脸颊,一抹猩红顺着下颚滴落,衬得他肌肤几乎病态的苍白。
漫天烟尘中那双本该清透漂亮的黑眸却毫无生气,偌大的魔殿多了几分孤寂感。
见木善半天没动静,苏漾之缓缓敲击剑身,眸光微眯。
这老头极其厌恨魔修,无论好坏他都会将之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九十八次中,苏漾之起码有半数是被这老头折磨死的,其中死法不限于抽筋拔骨,以身试毒等等。
“你就是魔尊?”
刚冲进殿门的修士声音惊疑不定。
紧接着乌泱泱一群人涌进来皆瞪大了眼。
“不然呢?”
苏漾之只手拿起剑托上的长剑,声音沙哑得过分,愣是多了一份讥讽。
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传言魔尊长得青面獠牙,凶狠无比,可眼前的青年青衫白衣,面容俊美,气质出挑,怎么看都不像那位狠厉嗜杀的魔尊。
苏漾之才不管他们想什么,反正最后逃不过一死的结局,与其被他们活捉回去受尽折磨不如在这里一死了之。
他刚将剑抵上自己的颈脖,殿门口倏然传来木善气急败坏的怒吼——
“你——你简直不知廉耻!你禽兽!”
“堂堂魔尊竟然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
苏漾之唇角微抿,正要用力的手顿住,缓缓抬眼看向木善。
只见木善正满脸涨红抖着手、指着苏漾之身后的——床榻?
杵在殿门口的众修士也都齐刷刷看向他身后,不过只一瞬就匆忙瞥开视线,跟见鬼似的。
苏漾之直觉不妙,没等他回头,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一只白皙的手从耳侧伸到眼前。
耳垂被冰凉的指尖碰到,一股似曾相识的冷香萦绕鼻间。
苏漾之眉头一蹙,立刻就想拉开距离,还未动作,耳畔响起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
“松手。”
他下意识垂眸看向那只手。
那只手从玄黑衣袖中伸出来,腕骨突出,修长有力,隐隐能瞧见皮肤下的青色。
苏漾之一时竟看入了神。
愣神之际,身后的气息又近几分,转眼长剑便落入那只手中。
苏漾之不自在地揉了揉方才被触碰到的耳垂。
他竟然没有发现殿中还有别人?而且这种情况他居然还能走神…
林今阑就站在身侧半步,垂眼便能看见身前之人眸中一闪而过的懊恼。
视线垂落至苏漾之的侧颈,他的眸光深了几分,手指覆上去轻轻摩挲,“疼吗?”
颈脖传来陌生又暧昧的触感,苏漾之没什么表情的拍掉那只手,拉开距离,以为这人在问方才被剑刃划破的地方,“不疼。”
林今阑瞥过僵滞在半空中的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温热细腻。
他点了点苏漾之捂住的颈脖,“不是这里。”
“那是哪里?”
苏漾之脱口而出,刚说完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因为他看见面前这人微敞的玄黑衣袍内漏出许多暧昧的红痕。
加上自己处处酸痛的身体,即便以前不经人事他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见面前的人不发一言,一副等他回答的模样。重生这么多次以来,苏漾之第一次感觉到了窘迫。
他皱眉:“你谁啊?”
话音落下,苏漾之发觉面前这人看他的眼神倏地阴沉不少,连殿中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
修士们此时依旧目瞪口呆,有些反应不过来。
仙君几十年前不就闭关了吗?何时出关的?而且仙君和这魔头不是有血海深仇吗?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仙君衣冠不整从魔头的榻上下来就算了,这魔头怎么能睡完就不认人了??
众人被震惊得无以复加,直到灵剑被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他们才倏然回神。
众人齐齐行礼道:“见过仙君!恭迎仙君出关!”
苏漾之皱眉:“哪个仙君?”
他是真不知道,也是真想知道,毕竟前九十八次重生中都没见过这个人。
众人听了苏漾之的话都沉默了。
这魔头莫不是在那场仙魔大战中被仙君打坏脑袋了吧?不然怎么连自己床.伴…哦不,仇敌都不认识了……
殿内一时间死寂无声。
林今阑目光沉沉地落在苏漾之身上,似乎想看穿什么,可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很明显有一丝茫然,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殿内气氛压抑无比,好半晌,林今阑收回视线转身离去,华贵金边黑袍经过带起一丝冷冽的气息。
行至殿门口,一个身着黑袍莲纹衣裳、长剑背后的人单膝跪地,恭敬道:“主子。”
林今阑脚步未停,神色疏冷,“绑回仙宫。”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把谁绑去仙宫不言而喻。
仙宫作为执掌修仙界的第一仙门,被邪魔外道称之为地狱,自仙宫建立以来,别说逃了,连在仙宫活过三日的妖邪都没有。
看来这个魔头命不久矣。
众人同情的看过去——却见本应该绝望反击的某魔头缓步走到衣架边,慢条斯理的穿着外衫,动作优雅矜贵,活像个刚起床的贵公子。
看着他又兴致缺缺的打了个哈欠。
众人:?
林今阑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殿门口,苏漾之穿好外裳,懒恹恹的抬眼看向那个仙宫弟子,“杵那干嘛呢?走啊。”
“啊?”仙宫弟子没想到苏漾之这么配合,卡顿片刻才摸着鼻子跟上去。
众人也有些茫然,这魔头难道不应该殊死一搏逃出去吗?
事实上苏漾之根本懒得费劲逃跑,以前他不是没逃过,最后还是被抓回了寒池。
这次出现了一个新的地方,他自然要去看看,反正最坏的结果不就是死么。
众人见苏漾之踏出魔殿依旧没有要反抗的意思,更加茫然了,“这就被带走了?”
话音落下,殿内徒然升起浓烈的魔气,一道嘲讽的声音传来,“凭你们也想带走尊主?”
殿外,苏漾之身前突然出现数十黑衣魔修,为首的魔修表情讽刺,扫过殿中那些人,而后朝苏漾之单膝跪地垂首道:“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
后面数十魔修齐齐道:“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
众人被魔气关在殿内,闻着声音看过去顿时愤怒无比——这魔头果真有后手!
然而,看着跪了一地的魔修们,苏漾之:救命,他们是谁?
修士们纷纷祭出灵剑开始破结界,为首的魔修看苏漾之还在发愣,赶紧催道:“主子快启动杀阵吧!”
苏漾之:“什么杀阵?”
“…主子别开玩笑了!那是您自己布的杀阵啊?!”
苏漾之:……
是吗?那确实挺意外的。
他连自己寝殿有结界都不知道。
结界传来寸寸破碎声,那魔修有些急了,“主子!”
苏漾之欲哭无泪:在想了在想了!
算了,想不起来…
“要不你们先…”苏漾之话音未落,结界倏然破碎,为首的魔修心道不好,抱起苏漾之就往外面掠去。
“你们断后,我带主子逃!主子得罪了!”
被公主抱的苏漾之:要不你还是让我死在那里吧。
—
“主子!”莲纹黑袍弟子匆匆奔入书房。
此时正值酉时,桌案边,暖黄的余晖落在林今阑脸上,衬得五官愈发深刻俊美,他只着一袭黑衫,墨发随意散落,眼帘微垂,正执笔在纸上细细勾勒。
见林今阑不理会,仙宫弟子忍不住偷瞄那副宣纸,不经意抬眼却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眉眼狭长,淡淡瞥过来时天生便有摄人心魄的压迫感。
仙宫弟子心中倏然一沉,立马跪倒下去,诚惶诚恐道:“主子息怒!弟子罪该万死!”
林今阑将笔置于砚上,“讲。”
见主子不予追究,仙宫弟子在心里松一口气,复又想起什么,愈发惴惴不安,“禀报主子,魔尊杀了所有人…逃了,什五也死了。”
什五便是在魔殿的那个仙宫弟子,他们奉命带回魔尊,可主子才刚回来那魔尊就逃了。
他越说越心虚,说到后面直感觉周身都冷了几分。
林今阑神色清冷,视线落在宣纸上微微出神,半晌那弟子听见嘶啦一声,不敢抬头却能听出是纸被撕碎的声音。
弟子心惊胆战,连忙开口:“弟子定将那魔头带回来!”
“不必。”
“本尊亲自去。”
那弟子神色犹豫,“可沈公子让您……”
话未落,接触到林今阑的视线,那弟子心头一震,“魔尊是往南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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