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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出逃
第二天盛翼醒来的时候,四殿下已经在门外等着了,他手里端着一盘精致的小饼并饺子,还有小碗粥,说:“吃了早餐再过去吧。”
他一大早就派人打听了,叶云寒根本没动过盛家,盛家大门洞开,和平时一样进进出出的毫无影响。
而且,方圆七巷八街,根本没有任何奇怪的动静。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叶云寒了。
又或者是,那个人对面前这个人用情太深了,他不由得有些慌张。
盛翼点点头,不知为什么,竟想起那难嚼的包子和清水粥来,他没说,就着粥吃了几个饼就匆匆出发了。
这一回,四殿下换了身灰色的简装跟着他,他原本是要拒绝的,可是四殿下根本就没给过他拒绝的机会,早餐才吃完,人就在门外等着了。
盛翼摇了摇头,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盛翼才刚往外抬脚,被四殿下一拦,轻轻地附在他耳边说了句:“谨慎为上,”接着拉着他往后巷潜去。
此时,叶云寒正默默坐在养心殿,一语不发,大内总管李公公清早推门进去就吓了一跳,一夜不见,没想到皇上竟憔悴了许多,李公公想了想,拂尘一甩,直接去了椒房殿。
接待盛翼的公公昨日睹了盛翼与叶云寒闹翻的一幕,正忐忑不安着,就迎来了风风火火的李公公。
没等李公公问,他就一五一十地把盛翼的事说了个详详细细。
李公公诧异地看着,突地把他一拉:“走!”
两人又风风火火来到养心殿。
叶云寒还呆呆地坐着,口中喃喃:“为什么还是不喜欢我,我都和他说了的,为什么要巴巴地过来,难道只是为了他。”
昨夜叶云寒回来的时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是李公公伺候的,这句话他也听过,不明就里,现在就通透多了,他开口道:“许是中间有隐情的。”
叶云寒眼神突地一亮,像活过来一样看着李公公,李公公把缩到背后瑟瑟发抖的人朝前一推:“把给我说的和皇上说说。”
那公公便小心翼翼地道:“盛大人是牵挂着皇上的,昨日吃了饭便去找皇上您了,”接着把盛翼的语气都说了出来,又说不知为什么,明明是找皇上的,结果拐到别的地方去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找的皇上,李公公让他这样说的,他觉得好像也有道理。
“是么!”叶云寒真活过来了,平时雷厉风行的一个人,竟然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他找个朕么?”得到肯定答案之后,又黯然了一会:“那他为什么不肯在宫里呢?”
那公公想了想,一拍脑袋:“哦,奴才知道了,他肯定是吓着了,”把平叔那事又说了一遍。
叶云寒脸色渐渐冷了,半响才说:“怪不得他问我杀了……原来,来人,叫平叔过来……”
这时,盛翼和四殿下正在屋后屋角小巷子里穿梭着,盛翼看着四殿下消瘦的侧影,心里没来由一阵难受,堂堂四殿下竟对这种鬼鬼祟祟的事熟悉成这样,可想而知,这几个月他过的什么日子,如果那个当权者不是叶云寒,估计自己要咒破他的祖宗。
想起叶云寒,他觉得自己的心沉了一沉。
昨日走后,他应该很伤心吧,感觉自己也没想怎样,怎么就出现这样尴尬的局面了呢,哪怕现在自己有一千个安慰他的心,只怕也近不了他的身吧。
他说:“四殿下,你不必老跟着我的,昨日逃走恐怕是最好的机会,如果出了事,我!”
四殿下脸上虽显憔悴,却仍是和煦如许:“不怕,在这世上,除了,”他看了盛翼一眼,接着说:“除了朝华,别的地方我也不想去。”
盛翼知道他想说什么,心里又是一阵憋闷。
在这憋闷中,两人都不再说话,就这样到了盛家。
不是正门,是后门,四殿下一伸手就揽住了他的腰,在盛翼的喂喂声中,腾空一跃,上了墙头,再轻轻巧巧地落到院内。
盛翼熟门熟路地领着他往自己住的地方去了,可喜,路上仆人不多,偶尔遇到两个,四殿下都是极快地揽着他一闪就闪到另一边去了。
盛翼可真是对他刮目相看:“原先我还担心你呢,现在看来,你就是再差,哪怕做贼也很有资质嘛!”
四殿下:“……我不做。”
一进小门,就遭到兜头一阵风扑来,然后一声,哎呀,扑通。
飞星在地上大叫起来:“痛死我了,谁呀,谁踹我一脚,比公子平时踹得还狠。”
盛翼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岿然不动的四殿下,大摇大摆地从躺在地上的飞星旁边走过去了。
一有事就溜,而且溜得比泥鳅还快的人可不得往死里踹么。
“姨娘在休息呢!”
地上的飞星还积极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盛翼脚步就停住了,飞星悄悄挪过来,朝灰衣简装的四殿下看了一眼,不认识,就涕泪双下地说:“公子,你可不能有了新人忘旧人。”
盛翼很茫然。
飞星指了指四殿下:“他不就比我长得俊些么,有什么呀,公子怎么能这么水性杨花。”
盛翼很想拉着他看看这究竟是谁,但他没认出来倒是好事。
不过,四殿下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看看飞星又看看盛翼,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滚滚滚!”盛翼色厉内荏地对飞星吼了几嗓子,立马满脸笑容地对四殿下说:“书童,胡说八道惯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柳如媚推开门朝外一看,皱着眉头:“是翼儿么,你回来了么。”
盛翼看到她又哭的样子,连忙将四殿下一拉,急急走了进去,然后又将门掩了,柳如媚就在那里怔怔的,打量了一下四殿下,突地掩着嘴:“天啦!”
盛翼赶紧将她拉过去,悄悄地道:“昨日到今日有什么异常么?”
柳如媚将手放了下来:“什么?”
看这样子,叶云寒并没有动静呀,不知为什么,原本应该放下来的心却又隐隐地痛了起来,他一点也不在乎么。
柳如媚直愣愣地走到四殿下面前:“你怎么没跑呢,还在这儿?”
四殿下微微一笑:“让岳母大人担心了。”
盛翼:“……”
这两人说的什么鬼,他猛地想起四殿下原先是陪着他过了门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口吻,他愁肠百结地说:“你们两人省点心吧呀,还不够添乱的,先把称呼捋捋先,你叫他殿下,他叫你阿姨,不,伯母什么的也行。”
四殿下和柳如媚面面相觑。
柳如媚咳嗽了一声:“也行,不过,你们跑这儿来做什么,哎,你也,说你什么好,你不回来就是对我最大的孝敬了。”
做什么,儿子几个月不见,老妈一点不想念,还上赶着要儿子走。
“娘。”
这一声撒娇绵长而软,柳如媚哆嗦了一下:“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小时候的大招多少年不用了,现在还用,不管用,对了,你们快些走,嗯,城内是呆不下去了,去城外吧,早些年我捐了个寺庙,还认了个师父,也算是咱家的咱庙了,挺隐避的,你两个姨娘也在里面修行呢,你们先过去住住,没人会找到那里的。”
盛翼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这个柔弱的娘。
“看什么看,看了这么多年还没看够。”
盛翼:“不是,你老人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嘴碎。”
柳如媚:“还不是被你逼的,多少人都说我生了个不男不女,我只得老是解释。”
解释来解释去就放飞自我了。
盛翼朝门外望了望,似乎有些不死心:“从昨日到今日,就没有一个人来盛家问问?”
柳如媚:“你到底想说什么,还不快走,等你爹和你姐知道就走不掉了。”
想起那教育二人组,盛翼就是一阵头痛,忙抬起脚就道:“走走。”
柳如媚的声音就在后面响起:“城外十八里铺往左边去,一条小路进山,走到尽头就是了。”
飞星在地上一跃而起:“公子,带上我。”
盛翼朝他那壮实的身体看了看,又朝玉树临风的四殿下看了看。
四殿下就面无表情走过去了。
盛翼:“我们用飞的,他带不动你,回见,”一溜烟跟在后面出去了。
飞星悲痛欲绝:“又抛下我。”
盛翼有些感动,竟然还有人愿意跟着他。
飞星的声音在后面传来:“肯定是去游山玩水,每次都这样。”
盛翼突地觉得自己的感动有些多余,瞧着四殿下脚步缓了一缓,忙跟了上去。
两人又一路潜回小院。
盛翼问了一句:“四殿下也跟我过去么?”他应该是早有安排的。
四殿下回眸一笑,满含深意地说:“怎么,不许我去。”
盛翼忙摇了摇手,四殿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愿意离开朝华么?”
盛翼一怔,就看到四殿下朝室内走去,声音不徐不急地飘了过来:“准备一下,出城,先到你家庙里再说。”
叶云寒此时在养心殿颇为焦急,李公公上前献计:“皇上不若亲自去请盛大人过来?”
叶云寒抬起脚步,突地一滞,说:“不行,他肯定还在生朕的气,都怪朕,在黑风寨,在蛮山,朕都下不了狠心,哎!。”
李公公:“要不派人偷偷打探一下?”
叶云寒一副从来没有过的优柔寡断:“那倒是可以,可是,万一他知道了……”
李公公感觉自己现在面对的不是一位杀伐果断的帝王,而是一位怯怯不安的小少年。
四殿下这边收拾了一下,雇了个车,直接朝城门去了。
天上倒是有阳光,却好像一块冷玻璃,没有什么温度,盛翼感觉这是一次冬游。
试想想,得罪了皇上,可不是小事,如果别人知道神马情况,估计屁滚尿滚的心都有,可是四殿下没有,盛翼真觉得有些神奇。
可能,皇家的人是见过大世面的。
他却不知道,四殿下经过昨夜到今日叶云寒没有丝毫动静,而拿准了叶云寒不敢逼盛翼,不但不敢逼,还得想办法来讨好他。
四殿下的想法,是想在叶云寒想到办法之前,得把盛翼弄走,当然,他也不敢用强,但是,要自己一个人离开,这是不可能的。
他看了看盛翼那笔挺的鼻梁,一时发了呆。
盛翼却心不在焉的,两眼时不时朝窗外看着,他在想叶云寒真的就这么不在乎自己,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自己等三个月,为什么要派人来接自己,又或者,这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口气叹得四殿下眉头皱得益发深了。
“如果,”他看着车辕混在商队里驶过厚重的城门,心里斟酌着如何开口:“如果某一天,你,我要浪迹天涯,你愿不愿意?”
他想说,我们一起隐居不问世事,过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所以,虽然说浪迹两字,他的神情是陶醉的。
“啊,”盛翼抬起头看着他,神色茫然:“到哪里去?我的家还在朝华,他们怎么办!”
四殿下苦笑了一下,他不敢再问下去,答案是肯定的。
他以一句是呀,朝华多好结了尾。
他这一句里带着沉重的喟叹,盛翼的目光就在他脸上定了定,那张原本纯洁无邪的脸此时益发憔悴起来,连平时湿润如水的眼睛都黯淡了许多,心里不由得一阵难受。
车窗外的屋舍渐次稀少,盛翼说:“有句话说,世界上的事唯有星辰是永恒的,有些事,过去了就别放在心上……”
他觉得自己的安慰特无力,可又不得不说。
四殿下闷着不作声。
盛翼想起以前母亲与同学的话,竭力想出一个自以为柔和的句子:“叶云寒家以前夺了谁的江山,你家又夺了他家的江山,他又夺回去了,夺来夺去,有甚么意思,实际上江山都是老百姓的,不过换个人作老大而已。”
短短几句话,便把这些血雨腥风,千万尸骨给揭过去了。
四殿下眼皮掀了一下,他想说,这些事管跟自己毛线关系都没有。
盛翼并不知道自己没安慰到点子上,还在喋喋不休地说:“像二殿下多好,做他的木匠,现在不知道在哪个深山老林里快活呢。”
四殿下终于抬起了眼睛,看着他,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其实盛翼不知道,他这种事不关已随便安慰的做法很容易挨揍,只不过四殿下暂时没这种想法而已。
好吧,自己确实没有安慰人的天赋。
盛翼终于后知后觉地住了嘴,却看到四殿下嘴角一翘,似乎笑了起来,他不由得愣住了,跟着也眉眼弯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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