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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小别
安轶是被渴醒的,凌晨她被烧的喉咙冒烟咳嗽着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床头放着满满一大杯水。咕咚咕咚喝下,紧绷绷的嗓子终于被清凉的水润湿不再发痛。她身上盖了两床被子,发汗之后睡裙都是潮湿的。下床摸索出一条干的裙子换上,刚想躺下再睡一会,忽然想起明明昨晚有人来过,这会儿却一点痕迹都没有了。枕头上残留着特别淡木质香调的味道,她呼吸之间闻着思绪慢慢模糊又渐渐回到了梦乡。
假期结束之后便进入了期末,安轶的工作忙上加忙,既要准备着自己所教授课程的期末测评又要做学期末的各项总结,根本无心其他的事情。考试周的前一个周末,妈妈来她的公寓里送了一大罐泡菜和许多新鲜水果蔬菜。“囡囡你可不要老这样子哦,别年纪轻轻地就把身体搞坏。”安轶在书房敲着键盘,妈妈在厨房一边收拾排骨一边唠叨。“还有放假就多回家陪陪我和爸爸,离得这么近,成天就只顾着上班,我和爸爸就连工作都比不上啦?上个小长假只顾着和同事玩儿,连顿饭都没有回家吃。”妈妈打开冰箱找着大蒜,“你看看你这冰箱,空的只有矿泉水和面膜,成天吃着外卖食品,自己做的多么健康呀。”每次来都是这样,安轶已经见惯了妈妈的阵仗。“晓得啦,我也没有每天吃外卖呀,我大部分都在吃学校食堂,健康着呢。马上放暑假了,我们三个一起去旅游好不好,我已经看好了旅行社了,欧洲游走起。”“这孩子不知道省着点钱攒嫁妆,花这么多钱干嘛哟。”“妈妈你不知道,就是我之前那桩官司,赔了——”她在妈妈耳边说了个数字。“这次你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了吧?”“这么多?对方那么大的集团就这么干干脆脆地赔偿了?你的律师蛮有两下子的嘛。”安轶得意地说,“那当然了,他还是我们高中学长呢。”“什么高中学长,怎么没听你提起过?长的怎么样?比你大几岁?结婚了吗?”“………妈!!”
妈妈中午把安轶喂的扶墙走出餐厅,下午又去附近的超市采购了许多东西塞满了她空荡荡的冰箱之后嘱咐了一箩筐的话才走。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翻看着下周的监考安排,又提前开始焦虑那难熬的时间了。“安安,最近和梁韩怎么样了?”手机蹦出一条消息,是云梦发过来的。“什么怎么样呀……什么都没有。”“打完官司就各走各路了?好歹当时也是认出你来了,就这么无情?”“没有,前几天端午节假期一起出去玩儿了。”这条发出去之后手机短暂的沉默了一会,云梦的语音电话直接打了过来。“什么什么什么?这也太快了吧?刚刚不是还说什么都没有吗?”安轶贴着面膜把腿倒立在墙上,“就是什么都没有啊,除了这个什么都没有,真的。”安轶斩钉截铁地说。“大科学家安小姐,你们孤男寡女一起约着出去度假就没有发生一些该发生的事情?比如搂搂抱抱亲亲?或者是直接……算了,你这脾气性格再重生一回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你不要乱说就是普通朋友,真的。”“那人家约你你为什么要出去?还是……你约的他?”“他提出来的,就是很简单的一起出去玩儿……”“我劝劝你开开窍吧,人家是在追你啊姐姐……”安轶听到这里忽然开始耳鸣,电话里的云梦依然喋喋不休地在分析着当下的情况,她却听不清楚了。“所以你呀,要答应就早点说,不答应就别钓着人家,这样会被人骂绿茶渣女的。”怎么回事,一会听不清她又变成渣女了?她刚想出口反驳,千千软糯糯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安安……阿…姨……”千千正是学说话的时候,说话口齿不清甚是可爱。“哎~千千,下次和妈妈一起来找阿姨给你买玩具哦~”“千千你别把手机摔了……哎哎哎……”电话意料之中突然中断。安轶把手机从耳侧放在胸口,回想着云梦刚刚说的话。梁韩平时根本就不联系她,怎么可能是那个意思。她这样想着,又加重了心底否定的推断。
点开和他的聊天界面,上次对话的时间还停留在长假之后的第三天,“感冒好了吗?这两天没有其他症状吧?”“谢谢梁律师的关心,很健康喔!”“没事就好。”简短的对话,距离现在已经半个多月了。原来这么长时间了,安轶点开对话框很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梁韩,你在加班吗?”她打出来一行字,又迅速地删除。“梁韩,你在做什么?最近忙不忙?”写完了怎么看都不顺畅,又给删掉了。算了,也没什么重要的话可说的,还是早点睡觉吧,明天一大早就有一场考试等着她呢。
她刚刚关了灯钻进被子打算睡觉,忽然手机铃声大作。她看到屏幕上的两个字从床上弹起来,动作比脑子更快地接通了电话,语气惊喜。“梁韩!”那边背景音是节奏柔和的音乐,夹杂着不太清晰的英文对话。“嗯,是我,我有没有扰人清梦?”他看着店员拿出来的印花丝巾点了点头示意包起来。“还没有睡呢。”听到他的道谢声印证了她的想法。“你在国外吗?”“是的,在纽约。”他刷卡结账提上自己的东西离开门店。“因为一个跨国并购案子在出差,已经来了快一周了。”听到这里安轶忽然莫名感觉很内疚,梁韩已经离开那么久了她都不知道,不经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啊……已经那么久了嘛,我都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他听到这里顿了顿,“抱歉,是我没有告知。我……你,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吗?”“没有怪你的意思,是我的问题。”她抱着膝盖,窗帘缝隙透过的一束明亮的月光,她伸出手虚拢着那片月光。“我什么都不要。你什么时候回来?”“现在还说不定,快的话两周之后,慢的话一个月也是有可能的。”她听到这里,心情从开始的惊讶欢喜已经彻底变得惆怅郁闷。她闷闷地说:“那你好好工作,早点回来。”“我会的。等我回来那时候你也放暑假了,一起去清净的地方旅行好不好?”“嗯,我会等你回家。”听到女孩柔软的语气干脆的回答,梁韩在大洋彼岸人来人往的街头驻足,心底名为思念的褶皱被这句如同甘霖花露一样的承诺熨平服帖。“时候不早了,期末也要注意休息,晚安。”“你也是,在外保重身体,晚安。”他挂断电话,重新融入到了人流之中。她却躺在床上,闭着眼开始失眠。
第二天一早,眼下果然出现了青黑色的痕迹。她遮暇遮了好久才勉强看的过去,为了提气色又补了一些腮红。一向以“无聊地狱”著称的监考活动也因为她心事重重变得没有那么难熬。她发完卷子一边在教室里转圈一边想着纽约几点了,大概是刚入夜,他应该还在忙,跨国并购……想来应该是要一直开会谈判吧……他应该是和国内这家公司的法务部一起去的,而且这么大的案子也会带着律所的助理去……现在是毕业季,他们律所会招聘S大法学院的学生吗?真是想不出来他当面试官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应该是和第一次在律所见面一样,很冷淡很严肃地只进行有效的专业提问,不会笑,光是一张冰山脸就能把初入社会的孩子们吓到……昨晚打电话的时候他应该是在买什么东西……他在买什么呢……妈妈送的萝卜泡菜又酸又甜,按照他喜欢梅子酒的口味一定也喜欢这个,等他回来送给他一些……讲台下的同学们奋笔疾书,并没有人注意到安老师木然淡漠的表情下精彩绝伦的心理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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