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风华绝代前传

　　对于裴家的供给，是个迷。至少对于裴凤眠来说，是困惑的。
　　一般的大族，要么朝中为官有赏赐、俸禄、各类孝敬；要么自己有打量的田庄、铺子都有所产出。更多的是两者都有，如此大族这么多人才能够维持体面的生活。但来了这些天，裴凤眠了解到，这裴家的武官们是有俸禄的，可不掌实权，那点俸禄就养这些丫鬟小厮都不得，更别说外面几千人的粮草嚼用。裴家人沉迷于武学，不善经营，更没有什么经商房贷之类的收入。而朝廷对他们这些世家抑制还来不及，更不可能赏赐兵马粮草，让他们做大。
　　裴凤眠这边的供给，除了苦参苦夏那两个大力士，其他的都堪称宽裕，虽然没有其他世家的那么精细，但肉菜粮食都是新鲜采买，量大质优的。而整个村落除了裴家的一百多口人，其他各家豢养的亲兵、护院、家丁等等，每日的花用虽没主家多，但饼子、粥、肉干等一些粗食还是很大的一批耗量。
　　那么问题来了，这日常吃用，都是大风刮来的？
　　她刚刚回归裴家，也不知道人家的命门在哪里。说到底，自己到底是没了丈夫的寡妇，是不是一条心，裴家众人也要观望观望的。目前这样教教孩子，蹭蹭吃喝相安无事挺好的。裴凤眠是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的。既然让他们回来，一来，是囡囡毕竟是裴家孩子，他爹去了就不好老在外面。二来，这裴家早不来晚不来，等她在闻墨斋露了过目不忘的一手立刻就寻来，想必还是在她身上有所图谋。
　　有所图不怕，裴凤眠前世明面的身份是企业老总，最是明白有所图才是有所依的道理。
　　她这两天没事也去操场溜达溜达，观察一下裴家都练得什么兵。来那天裴八郎集结的其实都是像他那么大的半大小子和女郎。平日里这些人却不是都凑在一起的，而是归在各个将官旗下。
　　如今的兵制也是以私兵为基础的，将官有一定亲兵，限定了数额。去打仗的时候，这些亲兵里会有一些千总去带下面的小队。大军却是由朝廷自己建造和从民间招募的，质量参差不齐。裴远均就是走的民间徭役招募这个路子才又进了军队。
　　这种兵制下，其实每家的兵具有强烈的个人风格，基本都保有比较强的战斗力。缺点就是朝廷对他们的管控就比较难了。每个将官说是有一定限制的，但是到了山高光地远的地界，你就算没人多个两三百的亲兵，又有谁会管？又不用你出钱养。以裴家这种每代都有几个将官，甚至出过辅国大将军的家族，族里合起来有个七八千的亲兵都不为过。
　　开国的时候，皇家建造的虎贲军号称战力是最强的。虎贲除了开国定邦那一战，余下二十几年从来没有亮过仞。倒是裴家军的名号，是这二十年来最响亮的。
　　无他，战绩彪炳，不怕牺牲而已。
　　裴凤眠闲来无事看裴家练兵。现在的裴家军有五位将军。其中一位便是那日和她过招的大夫人，她记得，当日这大夫人说过，自家是鸳鸯刀赵杀的传人。
　　大夫人夫君裴平昌，由于种种原因在萧大都督那里做军师。这裴家男丁虽少，但由于其奇特的传统，女将军却从来不少。裴家军也都习惯了，有时候练兵练得最惨无人道的反而不是那些男将军，而是这些女人！女人中又属大夫人赵鸳鸯最可怕。
　　大夫人闺名无人知晓，因是鸳鸯刀的传人，人称赵鸳鸯。她用兵快、狠、准，而且极其谨慎护短，从不拿士兵性命开玩笑，深受兵士的爱戴。所以虽然每天被训得惨兮兮，没有一个人敢喊苦喊累。
　　赵鸳鸯告诉他们：“我们女子，最见不得你们缺胳膊少腿，黑发人送白发人。战场厮杀，没有其他的窍门，尔等只有日日勤练才能于危局中保命，报效亲族。”
　　这就生生的使得大夫人这里的兵士都憋着一股气，要给家里娘老子争光，要保命享富贵。
　　裴凤眠看了几日，觉得这些兵士的战斗力在这世代应该还可以，如果乱世来临，带着这一家子逃难应该不成问题。
　　这些日子，家里最小的裴宁都快愁成一颗粽子了。那天阿娘说让他想办法赚点银子，他听到心里去了，然后这几日就问娘拿了家里的账目开始看起来，还时不时的问娘一些问题。
　　他悲哀的发现，要维持他们一家堪称奢侈的生活水平，只凭裴家的供给分例是远远不够的。不说别的，就光彭羽毛试菜、做调味品的材料，裴安将来装X需要的家底，罗迟可能要养的兵——这些加起来，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用娘的话来说：一个小家族都未必供得起。
　　小小的裴宁愤愤不平，这不行，这些人要花钱，怎么要他自己一个人来赚！然后一遍一遍的把几个哥哥擅长做什么过了一遍，心里发誓：一定要让哥哥们物尽其用，一起养家~
　　沉迷做菜的彭羽毛、钻研战阵的罗迟、刻苦读书的裴安都还不知道，他们最小的弟弟，已经对他们能发挥多大价值掰了好久的手指头了。
　　裴凤眠每天看着裴宁写写画画，掰指头算来算去，也不多理他，只他有困惑的时候解答和点拨几句，那孩子就又专心的去演练他的“商业计划书”去了。
　　赚钱的方式当然有很多，但裴宁是一个孩子，一张白纸。这世上的道理，听闻是不够的，要真正去践行，才能自己得悟。裴宁开始做的商业模式可能很幼稚，很辛苦，也可能一败涂地，但谁的成功也不是空中楼阁。
　　等裴宁去栖霞城又逛了两天，计划书完善了之后，就在最近的一次家庭会议上提了出来。这个家庭会议到了裴家武支他们照样是开的。开会的时候院子里的其他人都不能参加，这个规定极大的增强了几个孩子的自豪感和团解度。
　　等大家都做好，裴宁红着一张脸，激动的给大家讲他的商业计划。这还是他第一次主持会议，讨论的还是家里的生计大事。娘和哥哥们都认真听他的意见，这种感觉太美妙了。不见裴家同样大小的娃，还在被先生罚抄《千字文》呢！
　　裴宁安奈住心中雀跃的小鹿，学着阿娘淡然的语气，操着嫩得发鲜的嗓子：“现在大家其实都有赚银子的能力。”
　　“二哥能做很好吃的饭食，这个不用说，最容易。但是有点累。”彭羽毛得意的挥挥手，嘴上还谦虚了下。
　　“三哥武艺比较好，至少能帮城里的财主去催个债什么的……”罗迟闻言瞪了他一眼，作势要打他暴栗。裴宁赶紧捂头：“那算了算了，太掉价，三哥去打擂台总可以了吧，那不是危险么……”
　　裴凤眠：你到底在城里听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好在裴宁没有继续给罗迟发掘新的生财之路，而是转向裴安。
　　“四哥读的那些之乎者也最多，但是年龄太小人家不会让他做先生。四哥倒是可以去闻墨斋抄书然后卖钱，但那个太费时间，娘肯定不同意。”
　　裴安白了他一眼，知道还说。
　　“咳咳”最后裴宁指了指自己：“我呢，也能赚银子，娘教我的算术和利钱计算我都学会了。可是我太小了，没人肯请我做掌柜啊，而且娘还说了，掌柜的会算账只是基础，为人处世皆是学问。这些我还不是特别会。”
　　裴宁讲完发现几个哥哥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
　　“哎呀，你们不要这么看着我。我认真想过了，还是要从厨艺入手。饭咱们不卖，但羽毛哥的调料可以卖啊~一小包调料可以做好多菜出来的，可以卖得很贵~”
　　裴宁一拍大腿，开始两眼放光的计算：
　　“比如那种羽毛哥放进炖肉里的，用鸡和香菇做的提鲜料，一小包可以卖两贯，这个不贵的，二哥那个用法，一包可以做五十个菜不止。羽毛哥一次可以做三斤，大约出四十包的样子，都卖出去就是，啊，那就是一百二十贯耶！”
　　裴宁说到这里兴奋的满面红光，双手比划着又道：“还有那个辣椒做的，冬天吃很好，可以教那些人怎么做娘给我们吃的火锅，我们把底料做好了成包去卖~我们就卖给酒楼，一包可以卖五百文，他们一桌菜常常好几贯到几十贯，这点钱老板有得赚~这样不累，还好赚钱！”
　　“娘，二哥三哥四哥，你们觉得怎么样？”
　　彭羽毛早就听住了，他的调料可以卖到酒楼去，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不过他有信心，经过娘的指点之后，他几乎每天都在不断的尝试各种食材还有保存食物鲜度的方法。这些调料保存个把月不成问题。裴宁说的事情，操作上是可行的。于是点点头，比了个大拇指给弟弟。
　　罗迟和裴安听他算的账也觉得大有可为，都一起看向阿娘。
　　裴凤眠笑着望着几个人：“可以做。但具体做成什么样子，你们可要考虑好了。这个事情迟儿和安儿都要参与进来。教了你们这么久，也是时候检验你们学得如何了。商场如战场，既然做，就要万事筹备周全。贸贸然拿出个新奇东西去卖肯定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为娘留下几个问题，你们自己去讨论，然后给出答案。羽毛可以按照这个要求样品先做起来，注意保密，即使是对苦参、苦夏也是一样。厢房单独给你一间仍旧和原来一样作为独立的实验室。”
　　彭羽毛点头称是，他之前的瓶瓶罐罐也都放在一间屋子里上锁了，把那间屋子收拾一下就好了。
　　裴凤眠又道：“为娘还需要一些时间确定一些事情。你们且一边演练一边思考和准备。等时机成熟，咱们自在这栖霞城掀起一阵波浪。”
　　又讨论了几个日常的问题，裴凤眠宣布散会。这种会议她一般只是引导，然后把问题抛给几个孩子去解决。几个月下来，孩子们都对这种集体解决问题的方式习以为常，且常把平时教的东西拿出来作为武器反驳或说服对方。就连当初觉得俗务不值得投入太多精力的罗迟，都开会开得津津有味。阿娘可是说了，会打仗的将军必懂人心，人心都是五谷杂粮养的。
　　会议结束，几个孩子一起凑到彭羽毛的房间里，捧着一张阿娘列的问题单子，傻了眼。
　　这……都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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