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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色
闻瑕把自己想知道的问完以后,见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便抬手一挥把摄魂术解了,他坐在床边看着眼神由清醒到模糊再逐渐清醒的月舒,心想只是他还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去验证最后一个疑问,这般想着又施了道灵力把月舒身旁架子上摆放的双耳玉瓶抚落。
“嘭!”
“月舒!”
月舒刚回过神便听见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混合着青年明显生气的声音,她心中一惊,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没有记忆?可是扫了一眼面带怒容的青年后,她也没有时间思索,只得跪下告罪。
“请少夫人息怒,青谷身体不适,月舒只得日夜照顾,这才心神恍惚,犯下大错,还请少夫人恕罪。”
月舒本以为提出青谷,会让青年平息怒火,谁知他却冷冷反问道:“所以,这就是你把玉瓶打碎的原因?”
听出他话里的不满再加上青年言语间一副完全忽略青谷的样子,月舒垂着的眼里冷意更深,原来世人眼中所谓的“凌云雪”也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假君子罢了,也不知有何魅力能让少主念念不忘这么多年!月舒心中不忿,却也知道还容不得她在青年面前放肆,当下便向青年磕头求饶。
“少夫人莫生气,若是因为月舒气坏了身体,月舒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闻瑕听了这番讨饶的话却只轻哼一声,“你不继续狡辩了?”
月舒闻言把头埋得更深,低声回道:“月舒不敢。”
“呵!”闻瑕见此冷笑一声,显然对她不满极了,却也不再说话,屋里霎时安静下来,静得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
青年不发话,月舒也不敢擅自起来,只能维持着低头弓腰的姿势,一直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她记得刚才青年发火说少主又进宫找他去了,她便在心里琢磨青年口中的他是谁,可是不知怎的,竟然出了神?还把玉瓶打碎了?月舒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一旁桌上摆放的蜡烛,从她进屋点燃蜡烛到现在,蜡烛几乎没有缩短,所以说时间并没有过去多少,难道真是她多心了?
月舒按下心中的疑问,只是跪了一刻钟以后,她便觉得有些许的疲累,可能真是近来没有训练的原因吧,连身体都弱了,不过也不排除是青年随便找了个借口罚她。
“月舒。”
“奴婢在。”
月舒忐忑不安地看着地面,青年扫了一眼她,终于松口提出条件“既然是你打碎的,那便由你给我买一个回来,我要在明天日落之前在架子上看见一个一模一样的玉瓶,记住,是一模一样,差一丝一毫也不行。”
月舒听完呆了一下,心想:就这么简单?嘴上却不忘回道:“是。”
“把碎片收拾了你就出去吧。”
“是,奴婢告退。”
月舒带着一包碎片走出子衿院以后,明月已经高悬夜空,府里四处也都点起了灯,可是她却没有去主院,而是左转右拐,一路尽挑人少的地方走,等走至一间破旧的竹屋前,她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连呼吸也放轻了,昏沉的夜幕下,连月光似乎都有意避开了这处。
就在月舒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被人推开了。
月舒看着站在门边阴影里的人,嘴唇颤抖了几下才勉强吐出一句话,“林老。”
——
夜晚的风似乎有些大了,吹得院里的桃树也在空中一阵乱颤,闻瑕靠窗坐着,他侧头看着院里树上挂着的灯笼,像是在出神,又好像是在等谁。
等云渊回来推开门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从宫门出来以后的烦躁不安终于消散了一些。
就算让容钧见了闻瑕又如何?等他拿到青山寺的菩提果,让常劫制出魔香,闻瑕的心里从此便只会有他!
这样一想,云渊心里似乎又好受了许多,他见闻瑕依旧呆坐着,像是没听到他开门的声音,便喊了一声“瑕瑕?”
没有人回答。
云渊皱了皱眉,扫了一圈才发现屋里竟连一个婢女也没有,他不由得沉了声喊道:“人呢?月舒!”
结果这一次还是没有人回应。
云渊又看了一眼支着头望着窗外的闻瑕,假意咳了一声,慢吞吞像念书一般念道:“这么晚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想吃五香斋的炸云吞,想必是没有了,可惜宋师傅炸的云吞今晚无人品尝咯。”
见青年肩膀动了一下,云渊心中暗笑又接着说:“还有那刘记卤肉,临水街的酱肉包子,张家的……”说着有意停了下来,果不其然青年控制不住欣喜的声音立刻接了下去。
“张家的豆花面!”“我怎么就没忍住呢……”
“哈哈哈哈……”
云渊看着青年瞬间垮下肩一脸后悔的模样,他心里最后一点慌乱似乎也被人轻柔抹平了。
“喏,张匀澜念念不忘的桃花糕,要不要尝尝?”云渊拿出特意绕路去买的桃花糕,在青年面前晃了晃。
“师兄又乱说,桃花糕明明是第二十七回里李元生说他想吃的。”闻瑕瘪了瘪嘴,却也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接过来尝了一口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他瞬间一愣,耳朵渐渐红了起来,眼里流出几分惊异不定的光,“啊!师兄也看过《元生记》吗?”
云渊挨着闻瑕坐下,榻本就窄,两个成年男子坐下更是显得拥挤。近得似乎能闻见身旁人的气息,闻瑕有些不自在地往旁边移了一截儿,可云渊私心里却极喜欢这种亲密,便故作不知地探过身,将下巴靠在他的肩上,把玩着青年顺滑的长发,随口回道:“你忘了?那话本还是我下山给你买回来的?”
云渊本想借此事让闻瑕回忆起一点他们之间少有的亲近,谁知闻瑕却瞬间僵住了身体,脸也突然红了许多,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说:“是、是哦。呵呵。”
云渊见此,直起身,看着青年扑闪不停的睫毛以及青年雪白艳丽,红晕遍布的侧脸,心中渐渐有了一个猜测,他试探性地问道:“那书……”
“师兄!”闻瑕猛地站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迎向青年难掩羞怒的脸,云渊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连忙安抚道:“好,好,师兄不问了,不问了。”
可随即云渊又补充道:“别怕,我只看了第一回。”
“云渊!”这一回青年连师兄都不喊了。
“哈哈哈哈……”
见云渊笑得前仰后合的,闻瑕气极了,直接翻窗就出去了,徒留云渊看着青年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一急就翻窗子的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
说完,他见青年转身冲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忍不住笑了一下,才转身穿过珠帘开门走出去。
此刻月上中天,院里的桃树上早早就挂上了精致漂亮的纱灯,那些纱灯有绘鱼鸟的,有绘花虫的,还有的绘的是美人 。
美人身着红衣,手持团扇,却不知为何,没有五官。
闻瑕坐在最大的一棵桃树上,看着一旁悬挂的美人纱灯,忍不住拿下来看。
青年身后桃花灼灼,周围灯火温暖,云渊过来时,便看见这样一幅美人赏灯的美景,他见闻瑕坐在桃树枝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脚,眸光微闪,轻轻一跃,也坐到了闻瑕身旁。
“瑕瑕在看什么?”
闻瑕此刻早已镇定下来,他示意云渊去看他手里的纱灯,“师兄你看,这画的人没有脸。”
云渊挑了下眉,看了看,果然没有脸,本来一盏好好的美人灯,却因为没有脸,反而显得有几分诡异。
云渊沉默了一会儿,道:“想来是做灯的师傅偷懒,忘了画了,也可能是故意不画脸,想标新立异吧。”
听完云渊的话,闻瑕摸了一下纱上的美人,点了点头,不再纠结,“嗯。”
夜风和缓,灯火温柔。
一时之间,两人安静了下来。
云渊手掌撑着桃树,身边坐着闻瑕,恍惚间竟想起了他小时候还未上凌云台拜师的光景,这棵桃树很高,年龄也很大,小时候他没有修为,个子又小,自然爬不上来,只能看着满树桃花幻想着以后和喜欢的人一起坐在上面赏花的场景,那时候还只有云府,还没有将军府。
他儿时的心愿,竟这么容易就实现了吗?
云渊此刻心里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都分不清那到底是甜还是苦了,他侧过头看向青年,忍不住问道:“瑕瑕,你会怪师兄吗?”
青年闻言,在半空中摇晃着的脚一顿,他看着远处晦暗不明的世界,轻声反问道:“师兄为何要这么问?”
不待云渊回答,他偏过头对上云渊冷淡而多情的桃花眼,迟疑了一下才给出承诺:“只要师兄不骗我,我永远都不会怪师兄的。”
云渊知道,闻瑕说这话是认真的,他的师弟性子和善好欺,却独独受不了有人骗他,他早知道的,明明早就知道的,那为什么还要问呢?
“师兄知道了。”云渊感觉嘴角的笑都僵硬了,他在这一瞬间似乎变成了两个人。
一个人在说:“你在期待什么呢?你以为你还能回头吗?你布了这么年的局,如今倒是想放弃了?你舍得吗?没有魔香,你觉得闻瑕会像现在这样坐在你身边?”
另一个人却反驳道:“可是现在这样也很好啊!师弟不会离开我,我只要和师弟在一起就好了啊。”
“是吗?”第一个人冷笑一声又接着说道:“魔香的作用只能维持一个月,一个月以后呢?常劫不会次次帮忙,只有折断他所有羽翼,他才会永远留下来!”
“可是……”
“别再可是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两个声音消失的瞬间,云渊听见自己平静地说:“瑕瑕,明天我们要进宫一趟。”
“进宫?”青年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嗯,有很多人都想见见瑕瑕。”云渊轻轻摸了一下闻瑕肩头散落的长发,一双桃花眼笑得温柔而深情,“瑕瑕不会见了他们就把我给忘了吧?”
“师兄莫要说笑,我怎么可能忘记师兄呢?”
云渊却只笑不答,像是不相信,闻瑕便抬手折下一枝开得正好的桃花,然后递到云渊面前,“师兄,给。”
云渊看着青年递过来的花,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青年笑了笑,一双漂亮的狐狸眼里不自觉带上了几分灯火的暖意,“春意正好,师兄愁绪满腹,岂不是误了眼前这一幅美景?”
云渊摩挲了一下手中柔软的花朵,也跟着青年笑了,“瑕瑕说的是。”
眼前他要,未来他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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