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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色
磐画:“……”骚不过骚不过。
不过他还是耐心地对闻瑕解释了一番:“要想修士心甘情愿其实也并不难,造幻境,钻婚契的空子,总有法子能让修士死后也任其操控。”
“婚契……”闻瑕突然想到,容衣和容淼知好像直到他下线都没传出结婚契的消息,他猜测的原因其中之一便是婚契的特殊性,在修真界里结婚契的条件十分苛刻,要求双方必须互通心意,对彼此毫无保留,而且结契成功便会昭告天道自此以后双方神魂一体,修为共享,如此大的好处曾经一度引得无数有情人去结下婚契,可是修士寿命漫长,动辄百年千年,待情意消散,反目成仇的夫妻比比皆是,可是如果违背当初的诺言便会在天道的雷劫之下化为灰烬。
可是情感这种飘忽不定的东西,天道又如何区分谁才是违背誓言的人呢?
就在这时,磐画一边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一个金钵,一边迅速说道:“有问题也先放着,你看看下面。”
闻瑕闻言连忙向下面看去,不知从何时,杨府上空的血雾已经浓得如凝固的鲜血一般,一眼望去,无尽的血色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看来是有人没忍住在杀怨鬼了。”
磐画握着金钵看着下面,声音很平静。
闻瑕见他没有要下去的意思,默默拿出了一把通体如玉,剑身还泛着青光的剑,这是他在幽灵集会换的,刚要施诀,旁边的磐画瞥了一眼他手里的剑,语气淡淡“你确定现在下去?里面的怨鬼可是个个都是金丹往上的修为。”
“你这剑也不是本命剑,这样去怕不是想去送死哦?”
闻瑕听见他的话,掐诀的手却未停顿丝毫,他掐完诀后握剑迅速乘风滑下,迎向那无边血雾中,只给磐画留下句“谢谢蛋蛋提醒,只不过我师兄还在下面,我必须去。”
磐画自动滤过蛋蛋两个字,他看着青年的黑色背影,只觉奇怪,他和他师兄的关系竟这么好的吗?明明他“看见”的命运里,青年在这时候已经和师门决裂了,可是如果真的已经决裂了,青年也不可能进入这里啊?
“真是怪了。”
白衫少年喃喃道,一双望着青年离去背影的澄澈黑眸在此刻呈现出了一种浅浅的灰色,一如他所看见的命运。
————
要穿过血雾的时候,闻瑕被扑面而来的剧烈腥臭味熏得差点没自闭,那味道就像是被扔进了垃圾场一样,于是他果断选择扯下一块布蒙住自己的口鼻。
做完这个动作,他凝了凝神,举起剑对着血雾狠狠一划,“水述一,凝——”
一剑下去,无形的剑气迅速将血雾撕开一条大口子,紧接着企图重新融合在一起的血雾却被凝固住了。
三述剑法是容淼知十八岁时的成名剑法,他这回能使出也是侥幸,幸好,他成功了。
闻瑕努力克制住右手的颤抖紧紧握住剑,脸色苍白地继续施展御风术穿过那条口子向下。
穿过血雾,闻瑕落在了一个花园里,他看了一圈,发现四周竟空无一人,安静得不可思议。
闻瑕正准备去其他地方找找看,结果却听见背后传来了脚步声,闻瑕回头一看竟是云渊。
“师弟,你怎么还在这里?”穿着大红色喜服的云渊看着他轻声问道,一贯藏着冷漠的桃花眼此刻却高兴得弯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神也温柔得不可思议,看上去像是真的开心得不了一样。
这是云渊?闻瑕感觉不太对劲,皱了皱了眉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云渊见黑衣青年站在白牡丹花丛里,好看得像是从他梦里走出来的一样,不由得伸出手想去把他搂进怀里,结果手才伸出去就被打落了,他也不生气,而是看着青年语气担忧“是不是还疼?师兄昨晚确实是过分了,瑕瑕不要生气,马上就要拜堂了,答应师兄先去换衣服好吗?”
察觉到云渊看向自己后面的目光,闻瑕面无表情地拿起剑指着云渊,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即便是被指着鼻尖,云渊看着他的眼神也依旧温柔得像是能滴出水了一样,闻瑕与之对视以后不自觉将眉皱得更深了一些,心里却在思索,这应该是怨鬼扮的云渊吧?可是那个林老太不是说了再缓几天吗?怎么就他和磐画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都变了?怪他,应该牢牢坚守一个方向,那就是新郎的动向,不然现在也不会想找人也找不到了。
“是师兄错了,是师兄不好,瑕瑕生气也是应该的,来,往这里刺。”
云渊一边说一边握住剑往他胸口的位置带,闻瑕一不留神,那剑就刺破衣服,渗出血了。
“……”这鬼怕不是有病吧?
闻瑕抽了抽剑结果剑被“云渊”握得紧紧的,竟然抽不出来。
闻瑕心烦,可是磐画说了这些怨鬼修为都很高,他也不想现在就惹怒他,于是试着对“云渊”说:“你先把剑松开。”
“瑕瑕不生我气了吗?”
闻瑕点了点头,剑那头的阻力终于没有了,闻瑕一把扯出剑,带出的血溅在周围的花上,染出点点凄艳的颜色。
“云渊”顾也不顾胸口的伤,伸手去拉闻瑕,“走,我们去换衣服。”
在被拉的时候闻瑕本能地移开了手,对上“云渊”温柔又含着几分伤心的眼神,闻瑕别过眼,声音却软了许多“走吧。”
“好。”
然后闻瑕便与“云渊”并肩而行,出了花园,走过一处长廊才来到一个门上贴着喜字,门口挂着红灯笼的房间里。
“少爷好,公子好。”
两个丫鬟看见他们进来立刻行了一礼,待“云渊”示意她们起身以后,两人便笑嘻嘻地端来了两个托盘,上面皆放着一套喜服。
只不过即便是闻瑕没有成过亲也能看出其中一套衣服是女子穿的。
也许是见他目光停在右边的时间更长一些,“云渊”从丫鬟手里接过右边的托盘,语气惊喜“瑕瑕竟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觉得瑕瑕穿这套会更好看。”
闻瑕闻言指了指另一个丫鬟“不,我想要那套。”
“好吧,不过瑕瑕人生得好,穿什么都好看。”“云渊”看上去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有强求。
只是在赶走丫鬟和“云渊”自己换上衣服然后被丫鬟扶到梳妆台前的闻瑕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穿的是男款的喜服,还要戴凤冠?
决定走一步看一步的闻瑕最终放弃了抵抗,然后他就被画了眉毛,涂了口脂,点了花钿,还戴了一大堆首饰和各种配件。
看着铜镜里映出的模糊人影,闻瑕:“……”他真傻,他以为只是简简单单戴个凤冠而已的。
给他梳妆打扮的丫鬟还一句接一句地夸他“公子真美,就连天上神仙也不过如此吧。”
“你傻啊,叫什么公子,该改口叫少夫人了。”
“对对对,是少夫人真美,真比那月里嫦娥还美。”
“好了,该盖盖头了,不能误了吉时。”
丫鬟们将轻薄的红纱落下,遮住了闻瑕的脸。
闻瑕透过红纱看,所有东西都蒙着一片朦胧的红。
“我的家人呢?”
丫鬟们听到他的问题一时都沉默了下来,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那个活泼些的丫鬟小心翼翼道:“少夫人忘了吗,您是被少爷从护城河里救上来的,您家里的人都被圣上下旨砍头了。”
岂止是被砍头,死前还被好一番羞辱,最后连死也死得不体面,不过这些话她根本不敢说出口。
投河,砍头,圣上,他现在还在杨府吗?
闻瑕垂下眼睫,单薄的身体即便是穿着大红的喜服也显得纤细脆弱,他又问了一句,“那他娶我不会有事吗?”
“少爷他是上交了兵权才保住了您啊,他还……”
“青雀闭嘴!少爷交代了不准说,你难道忘了?!!”
好了,他可以确定他是又进入幻境了,只是上一个幻境他才摸出一点头绪,这就又来一个,闻瑕表示他头可能有点疼,所以他现在在这里的身份就是一个被杀全家,嫁给恩人的小可怜了?可是为什么“云渊”还是自称他的师兄?
从这两个丫鬟对他的态度不难看出,他的性格应该不算太坏,至少这两个丫鬟看他的眼神还有和他说话的时的神态语气都没有恐惧或者厌恶,反而有些心疼和怜悯。
闻瑕明显察觉到在他问了两个问题以后,另一个丫鬟看他的眼神已经带上了疑惑,看来要换一种方式了。
“啊,头疼!头好疼!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原本端正坐着的青年忽然抱着头趴到梳妆台上痛苦地叫唤着,身体还一直发着抖,像是已经疼到抽搐了。
“少夫人,少夫人!青谷怎么办,怎么办啊?”
“青雀你别急,我这去找少爷过来。”
叫青谷的丫鬟明显声音有些迟疑,不过她还是很快出去了。
听见开门的声音以后,闻瑕呼痛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少夫人?您好点了吗?”
青雀小心翼翼地抚了抚闻瑕的背,一触才知青年已经瘦得一摸全是骨头,她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看见还在喃喃自语要回家的青年,她声音哽咽道:“公子,您已经回不去了,无论是闻家还是凌云台,您都回不去了。”
“凌云台,我要回凌云台,我要回去!”
青雀听到他的话,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甚至她第一次觉得圣上所行不公,明明不是公子的错,结果却夺走了公子的一切,她看着趴着的青年声音忍不住放柔“公子、凌云台已经被毁了,您回不去了,您就好好呆在少爷身边,云家会保护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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