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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嫁
谢延景踏着星夜走进了谢府,丞相夫人此时坐在正堂主位上,端正严肃。
二公子自小就怕他娘这样端正地坐着,这样严肃的模样。每次他犯了事,他娘就会这样看着他,直到看着他心头发麻,才会开口说话。
谢延景绷紧了身子,深吸一口气,踏进了房屋。
还没扬起惯用的笑脸,他娘就站了起来。
这...这是要放过他了?
二公子一口气还没松完,丞相夫人一掌盖了下来。
“你又去哪儿野了?”
他就知道,他娘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我没有!我就去听了个曲儿!对了!我爹呢?”
谢延景四处张望,没看见他爹的踪影。
“听曲听到了现在?你去哪儿听的曲?这个时辰才归家?还问你爹?你爹被我赶去书房了!”
“啊!我爹犯了什么事!您怎么把我爹赶去了书房啊!”
“你别想岔开话题!”
丞相夫人又一巴掌拍在谢延景的背上。
“就...就一听曲的地儿,您放心!我没乱搞!”
丞相夫人这才放过他,重新坐到了主位上。
“娘,那我就先回房了?您也早点休息啊!记得把我爹从书房放出来!”
谢延景正庆幸着他娘今天这么快就放过了他,刚想转身离开,就又被丞相夫人叫住了。
“你等等!坐过来,和娘说会儿话。”
谢延景想了想,确实要问一下今日他们所说之事是不是真的,他走了过去,坐在了下位。
她这孩儿哪哪都好,要说武功,他那当御前侍卫的兄长恐怕都不及他,再说他那文学,那至少也是跟着太子当伴读学出来的。
说来就是太没心没肺了点,爱出门吃茶饮酒,空浪费了一身好才华,还因此让众家夫人都不敢将其女儿嫁予他。
虽说谢家足够护得住他,但他也该自己有想法立起来,就算最后没立得起来,至少身边不能缺了暖心的人儿。
想着丞相夫人不禁润红了双眼。
一向毫无挂念整日穿街遛马的谢二公子被他娘突然的一番话给吓到了,忙不迭地拿起衣袖给他娘擦眼泪。
他娘说来说去就是为着他娶夫人那事儿,这事儿不是他娘已经决定了吗?
谢延景只得点点头,同意他娘说的话。
丞相夫人缓了过来,她近日身子骨确实是不太好了,她怕一不小心,就撒了手,这二儿还是孤家寡人。
“好,你可别骗了娘。那周家大姑娘是位端正人儿,你见了肯定欢喜,儿啊,娶了人家,就要担起男儿的责任,千万不要负了人家。”
“既然你应允了,那娘就去准备聘礼,总不能轻慢了人家姑娘。”
“等等!娘!您还没下聘?”
“当然没有!娘就算再急,也不可能没经你点头就擅自下聘迎人家姑娘进门!”
“怎么?你急了?”
怎么可能!他就是以为他娘已经下了聘才松口答应的啊!
“那...那您今日去周府?”
“是啊,周夫人前几日邀我去周府品茶,我那日多了个心思不经意问了一声,说是家里的大姑娘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今日我是去探探情况的。”
“那...那您还置办了这么多东西送过去?”
“没有多少吧?我看完周家姑娘的画像后,就去了趟你外祖家看看你那小侄儿,那些东西多是给小侄儿的。怎么?你今日看到了?”
“没...没有。”
“哈哈!娘,那就这样了啊!我先回静思轩了,您快去休息吧!记得叫我爹啊!”
不是不可以拒绝,但谢二公子是个言出必行的人,答应了就要做到,不然就有愧于自己。
既然能先入得了他娘亲的眼,那这位周姑娘肯定不是什么嫌恶之辈,娶吧娶吧,他会对她好的。
谢延景踩着稀疏的星光走进了自己的庭院,院子里没有什么丫鬟,唤了小厮准备热水进行了简单洗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那周姑娘,一时竟也有些睡不着。
歪头看了看窗外皎洁的月色,谢延景从衣架中取了件衣物,随意套上后出了府。
此时外头万籁俱寂,街道上并没有很多人。
谢延景很快到了一座府前,越过严加把关的守卫,直闯进主人屋里头。
主人家也是位公子,看四周陈设与那公子的衣着,这家主人应是非富即贵。
待那公子转过身,通身的贵气也未压住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谦润模样,一时竟与谢延景不相上下。
谢延景毫不端正地行了个礼,那男子也不介意。
“怎地?想好要与我一同做事了?”
他摇摇头,当初说好不会入仕的。
“这次来找你,是来告诉你一声儿,我要成亲了,你能来就来,不能来就算了。反正我请过你。”
那公子低声笑了笑,沉闷的声音在这房间显得格外刺耳。
“仲思,你说我该以什么身份去?以当朝太子的身份还是你表兄的身份?我若去了你猜猜又有什么流言传出?”
谢延景也不在意太子的语气。
“无所谓,还是不要去了。”他对太子抱了抱拳。
“我先走了,你早些歇息。”
谢延景眼神落在桌上的军书上。当今圣上轻嫡爱庶,就算现在他还是太子,在朝中依旧举步维艰。
“怎么,这次来就是为这事儿?还以为你来找我是想来喝一杯。”
谢延景听他一说,还真有些许心动,好久未与他饮过一次了。但还是拒绝了。
“算了,我先走了。改日再来找你喝。”
临走之前,谢延景被身后人叫住。
“仲思,这次成亲我就不去了,抱歉,改日叫夫人一起来,子安定当备好酒菜。”
他最是听不得这种文绉绉的话,不耐烦地摆摆手。
“行行行!肯定带她来找您,您记着备好上等的酒菜啊!就你们宫中那些个御厨,你既缺席了我的婚宴,那总得整出个好东西。”
未等太子点头,他就从窗户边跳了出去。
此时也已过亥时,周府的西厢房确是烛火通明。
周韫舒曲了曲膝给周夫人规矩地行了晚辈礼,出口的尊称却是夫人而不是母亲。
面对昔日夺走爱人的女人所生下的孩子,周夫人自也不稀罕她一声母亲。
但该做的礼仪还是要做到位,不然落得一个苛待继女的坏名声,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周夫人面带微笑地问了问周韫舒的日常起居,之后才说了她此番唤周韫舒过来的目的。
“大姑娘,这次叫你过来,是想和你谈一下你的婚事。”
周夫人喝了口茶,再慢悠悠地开口。
“你爹给你寻了一门好亲事,是丞相家的二公子,那可是全上京城顶好的玉面郎君,今日那丞相夫人来我们府中做客,本想看看你,和你说说话,怎知你已睡下,她也不好再打扰。”
“不过你放心,我和丞相夫人已经说好了,只要你点头,她那边肯定是没问题的。”
“大姑娘,你看...”
周韫舒面色不改地听完这一席话。
“夫人,下面的话就不必多说了。”
说是需要她点头,但周韫舒知道,一旦她拒绝了这门亲事,之后给她相看的,定是不如那谢二公子。
“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父亲已为我做主,我也没甚好说的,您与爹做主就行罢。”
“好好!你是个好孩子,嫁过去丞相夫人定会对你极好!”
“那,夫人,我先下去了,时间不早了,您早些休息。”
“韫舒告退。”
说完就屈膝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周夫人还以为劝说这位大姑娘要花费不少时辰,没想到劝诫的话还没开口,周韫舒就同意了。
若这大姑娘不是那个女人的孩子,说不定她也不会这样对她。
怪不了她的,谁让当初她娘亲抢走了她的爱人,让她永远是个继室,现而今每年祭祀时还得去祭奠那女人的牌位!她心有不甘啊!
她还要为自己的孩儿考虑,周韫舒不能太引人注目了。
大姑娘本来就遗了她母亲那姣好的容貌,若再有才出色为众人所知的话,那现今众人将只知周家大姑娘,那她的孩儿将会被她永远压一头。
她这十几年也确实是这般养着这周韫舒的,虽也是嫡女,却没有教过她什么东西,也没有过于管束她,该有的吃穿用度她也没落下,她日前在上京城中的名声,说到底和她的不管是有关的。
但是她才不在意,她要为自己的女儿铺路,她的女儿,必须要嫁给有前途的好人家。
周韫舒款步姗姗地往院子里走着,没等身后的红枝拦着,就被人迎面撞歪了脚步。
“什么人挡了本姑娘的路!”
那女子抬起头,看到的是大姑娘臻首娥眉的好模样,心里更是有气。
“大姐姐,是你呀!你怎么走路都不注意点?幸好撞到的是我,要不小心撞到了别人,大姐姐就是有口也说不清啊。”
那人与周夫人长相有几分相似,正是今年要及笄的,她的三妹妹周韫聆。
周韫聆长得却有几分姿色,再加上本就活泼的性格,与周韫舒那刻板安静的习性比起来,确实要更惹人怜爱些。
周韫聆蹙着峨眉,一颦间隐有大家闺秀的意味,但开口说的话却与她的面貌大相径庭。
周韫舒是古板,是安静,但这不意味着她是软柿子。
“三妹妹这话就说错了,哪有女儿家大半夜地跑出自己院子?”
“你!你还不是一样出来了!”
周韫聆每次与她斗嘴,都要被气一遍。
周韫舒也不恼,合该她也马上要嫁出去了。
“三妹妹,我是来和夫人商量事情的,这大晚上的,天黑人寂,可小心些,莫要重冲撞了不好的东西。”
说完周韫舒抚了抚被撞皱的衣角,绕开周韫聆走了。
“姑娘!三姑娘这般说,您怎就这么放过了!”
红枝实是气不过,那三姑娘撑强了说也不过是继室的女儿,大姑娘才是那真真的原配嫡女。
周韫舒对于自家丫鬟不平的话语,确实有点哭笑不得。
她轻摇头,边往院子里走边耐心地同红枝解释着。
“不是放过,是现如今与她争执除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实在没有好处,若没把握好,还惹得那边心生不快,在婚事上给我使袢子,我可找谁去哭诉。”
“这种话,在我面前说一说就算了,莫要传了出去,红枝啊,你还得跟着田娘子多学学。”
小丫鬟被大姑娘一说,什么气愤填膺都丢了,只得红着脸唯唯地点头。
她的红枝啊,还是缺了点资历,和当初母亲身边的田娘子比起来,差得远了。
这么些年,也多亏了田娘子带着她与红枝,教予她一些内宅事物,红枝,还是得学,不若如此,等她嫁入他府,她身边一个称心人都没有,有的事情做起来,也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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