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上个什么主儿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眼看着已要入春，莫离经的文书还是未到，这北国的办事效率还真不敢恭维，难不成是国主故意留他在京中？

　　或许有着这样的可能，还是有人不让他离京不得而知，刚开始他每日等着，后来没见文书传唤也便随他去了，终日在家中。

　　这日，他听着小七跑回来道：“公子，李将军回来了，城内正在敲锣打鼓呢。”

　　“李将军不是早就从南地回来了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蛮夷人已早早退出北国领地了。”

　　.“不是那个李将军，是李修道将军，他从北地回来了。方才小的从街上回来，正在看到他打马去宫里的方向。”

　　莫离经放下书本，抬头看了小七一眼：“所以今晚你要给他接风洗尘吗？”

　　小七见他如此冷淡，还以为京都中传言他公子与李修道如何如何有几分真，看着公子也不是害羞的模样，只是真的不是太在意。

　　莫离经心里咯噔一下，他只是故作镇定。

　　其实不知道李修道听闻那些事情后，他们该如何相见。他们的相见时必然的，而且还要在众人的目光下，才能证实他自己在朝上所言非虚，先前所做的一切，才没有白费，可如今他该如何，又当如何，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

　　须臾，看着窗外融化开的冰雪，明白了一些事情，不是文书迟迟未到，而是陛下所为。

　　如今那分去蜀地的兵力已从北地到了蜀中，王长鸣接管。

　　朝中那些流言蜚语不攻自破，马征等人也消停了一段时日，此时李修道赶回，应是在国主的预想之中。

　　在不久前，北地便传回消息，李修道拦阻北戎人的入侵，只要撑过冬日，来年开春粮草充足，自是不怕北戎人进攻，他们也可以主动一些，进攻北戎，将北戎领地划入北国之地。

　　消息一经传回，朝堂之中又是一整沸腾，马征等人主张与北戎议和，将北国公主派往北戎和亲。就如当初东南之地的羌族人一样，送来公主与玄王和亲，结百年之好。

　　这样北国四周边境便可安静，不用劳命伤财。

　　莫离经并不关心最后这些朝臣得出的结论，他不太了解这个国家相比其他邻国是强大还是弱小，他对这个世界了解还是太少，或者没有正真的去了解过。在莫离经看来，做一个谋士头顶发丝定会少。

　　李修道此刻赶回，不仅仅只是京都传言他起兵，因这事已经明朗，或许只是例行回京都述职，也或许是因为不想与北戎人和亲，不管哪种，他不容易。

　　莫离经已经不知不觉开始想着，如何应对这样的情景。

　　刚刚眯了一会儿，便被人传入宫中，他离开李府时，叹息道：“这一踏世俗，难免会惹红尘，谁让我自个招惹上去，何苦何苦！”

　　来宣陛下口谕的太监领着他进入内殿，本是争论激烈的场面，听到莫离经到，暂时停了下来。

　　莫离经从殿外走来，是有些缓慢，他跪下拜礼后，国主问他：“莫离经，你可知今日传你来是为何？”

　　“臣不知。”莫离经还未起身。

　　国主看着那瘦小的人，未见他丝毫胆怯，老护国公未故去时，鲜少提及这个除名的嫡长孙，他只说年少负有盛名难守初心，便不夸奖不提及，不过有人说起莫离经时，他还是一丝得意的。

　　国主又道：“今日李将军回京述职，不同意与北戎联姻，你有何看法？”

　　莫离经顿了顿，宣他来便是为了这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他知道此刻李修道还在朝中，这般风尘仆仆的赶回，还未回家洗漱便面见陛下，此事怕是落定。

　　莫离经道：“回陛下，臣只是九品修撰官。”

　　国主威严如天神，声令俱下：“孤让你说便说。”

　　说着让他起身，莫离经退了几步，如今朝中无杜太傅，也无张子健。他看了看两侧的马征与年轻的护国公莫离言道：“敢问陛下，如今朝中兵力可比北戎强，这些年百农人收成是否比以往好。”

　　国主回道：“收成比前些年好，至于兵力且问并肩侯。”

　　李修道上前一步道：“回国主，北戎乃小国之地，我们的兵力自是比他们强。”

　　“再问陛下，这联姻是派哪位公主去呢。”莫离经道，平静地问道。

　　国主又回：“此事还未定下来。”

　　之前莫离经早已听闻和亲的想法是由马征提出，于是道：“臣在朝外听马太保主张和亲，不如让马太保未婚配的女儿当联姻的公主如何。”

　　莫离经问了那么多问题，想说的便是这一句。期间萧奈主张打入北戎，不送北国女儿去苦寒之地受苦。

　　马征刻不容缓上前：“臣的女儿怎能比得上陛下的金枝玉叶，此言着实荒诞无比！”

　　“马太保此言差矣，此事不难，陛下将太保的女儿收做义女……”

　　“陛下不可！若是北戎知道不是陛下的女儿，岂不酿成大祸！”马征打断莫离经接下来的话语。

　　国主若有所思：“爱卿且让他说下去。”

　　莫离经笑着看着马征，两人终究不可成为好友，也不可能是在同一条战线，竟然如此提早拉开战火，目标明确更容易处理：“马太保爱女亲切，可否以己度人，陛下的公主陛下便不爱惜吗？满朝官员可有谁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往北戎那荒凉之地和亲，听闻那地方到了冬日一口水都合不上，只能吃雪，至于是不是陛下的女儿，这有什么要紧，我们只需要送一个公主过去就行，难道义女就不是女儿吗？”

　　恍恍之间，内殿寂静无声。国主端坐高位，环视众人：“众爱卿替孤分忧。”

　　护国公站了出来：“陛下，臣有小妹，刚是二八年华，还未婚配。”

　　“陛下，庶女教养可别丢了北国脸面。”莫离经没有留给莫离言任何余地，莫少海的发妻所出只有二子二女，这些子女最小的都与莫离经同岁，婚嫁已定，只有庶女。

　　再一次陷入沉默之内。国主眼中似乎燃着火焰。马征冷冷跪下，他记下这一笔仇：“臣！愿意替陛下分忧。”

　　马征庄严跪拜，面色隐忍中带着恨，狠狠磕头。

　　李修道此时欲开口，却听莫离经道：“陛下，我国兵力十足，便是南边雨镇的庄稼收成都比以往加几成，运往各郡县都足还有剩余，米价也下降。此时为何不直入虎口，拔其牙，开疆扩土以震四方。”

　　国主没有回莫离经的话，而是对跪在地上的马征道：“马爱卿对孤忠心，起身吧。”

　　此番过后，有人恨莫离经，有人恨马征。莫离经让他们难堪，而马征让他们难做。不管如何这样局面对于北国大皇子而言，不是什么好兆头，他本让马征提出和亲，自己在亲自送这一支迎亲队伍，将北戎揽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结成联盟，这一举动被莫离经给搅浑。

　　马征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下，才跪下让自己的女儿出去迎亲，谁知最后陛下还是听了李修道的进谏，直入北戎，不给北戎人喘气的机会。

　　马征恨！自护国公逝去后，已无人让他憋屈，区区一个九品修撰官，还是要被贬去常州县的人让他在朝中这样狼狈，怎能不恨。

　　朝中瞬息万变，他本打算道北国四方动荡，粮草不足供给，只是如今南地蛮夷人毫无一举进攻之意，蜀地动荡也渐渐平息，只有长叹一声，甩官袖退下。

　　国主立马授予李修道兵符，调遣兵力进攻北戎。

　　下朝后，李修道与莫离经被喊住，国主有请。

　　两人被带至别处，这一段路说短不短，只是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交谈，半会儿之后，已到宫中的一处亭子中，国主早已让人备好茶水等候他们。

　　两人齐齐见礼不敢怠慢。

　　国主开口道：“已经下朝，不必这般拘礼，孤让你们来只是想问，进殿内之前，你二人是否传信过？”

　　“陛下明鉴，臣一路赶往京都，从未停留。”李修道容不得别人对他有半点质疑。

　　莫离经见他如此心急解释，不解他这么多年为何不知道为臣之道，不深思熟虑怎么开口作答，难道李家人都是这样的吗？杜氏内敛深沉，李修道其他两位兄长稳重，怎地出了这么一个性急的人，也不知他什么运气活到今日。

　　国主又问莫离经：“莫爱卿呢？”

　　“回国主，臣与并肩侯在此事尚未商议过，只是根据北国国情实力而言罢了，陛下高瞻远瞩，圣心爱民，心中早有定夺，臣的话不过是画蛇添足罢了。”莫离经说了一堆恭维之话，事实是这位是否圣明，他真不知道，不过在平衡各方势力上做的极为出色，京都中各个势力没有彼低此高现象。

　　国主笑着摇头：“果然是大战儒生三百的人，左言右顾，还不如并肩侯真性情，你们心有灵犀了，退下回了吧，免得你等不自在。”

　　看着莫离经离去的背影，国主似乎看到了他昔日的老师，此子往后成长，又是一代稳住朝中局势的人，只是他与李修道的这段关系，能否一直维持下去？

　　国主早已探听到，他的老师莫老爷子离去时嘱咐过莫离经护住李家，他等了五日才等到莫离经上朝，他老师的确没看错人。

　　看，这雪已融，莫离经可以去常州县，莫负了他老师莫老爷子的一番苦心。国主从怀中取出一块锦帛上面是莫老爷子给他的留着的东西：“离经可信。”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不知寄托了多少厚望，只是莫老爷子看不到莫离经走上内殿了。

　　可惜啊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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