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齿

　　1月24日
　　我前两天才嘲讽了谨哥不能跟老大回家，今天谨哥就回来了。号称和家里闹翻了几乎不回家的谨哥，只为了给赵慎之开个家长会就回家了。
　　早上我刚起来，老大就跟我说：“谨哥回老家了，叫我出去，我跟他说我跟他出去了你就没事儿干了，我得带着你。”我正想着老大还是那个爱我的老大，谁知老大话锋一转，“但我确实不是很想带着你，所以谨哥把他弟弟借给你，你今天陪赵慎之玩儿去吧。”
　　老大不爱我了，就因为一个才认识不到半年的赵谨之，老大就把我扔掉了。
　　我有幸从学校外围瞻仰了一下东北小清华的真容。很漂亮的一所学校，正对马路的一栋楼上面挂着大屏幕，放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听说是因为要求风水好的原因，高三独自享有有一座独栋小楼。
　　我和老大站在正对操场的一处围栏外面看学校里面。谨哥在一众人过中年的家长和统一着装的学生中格外显眼，他刚从高三楼门口走出来，我就看见他了，旁边跟着赵慎之和一个身高只到谨哥肩膀的女老师。
　　老大指着那个女老师，跟我说：“那是我原来班主任，教历史的。”然后又指向操场中央一个穿着小粉棉袄的女老师，“我高一文理分科之前的班主任，教生物的，是个博士。”
　　然后就看见谨哥把赵慎之和历史老师甩在身后，小跑上前拍了一下生物老师的肩，生物老师转过来，很惊喜的样子，伸手拍拍谨哥后背。
　　他们进了主教学楼之后我就看不到了。再回到我的视线里的，是谨哥、赵慎之和生物老师。
　　老师看见老大又惊喜了一下：“严子阳？长大了，上次见还是个小孩的样子，现在就不一样了。你跟赵谨之一个学校？”
　　谨哥说：“还有卫铖，子阳是卫铖带的研究生。”
　　“行啊，你们几个现在都不错啊。”老师点点头，“我先走了，你们赶紧回家吧。”
　　谨哥留了老师一下，说：“老师我送你啊。”
　　老师边走边回头摆摆手：“不用，我几分钟就到了，拜拜。”
　　我只知道谨哥家有钱，不知道原来这么有钱。谨哥从学校旁边停车场里开出来一辆保时捷的时候，我以为我走错片场了，直接从“业界精英千里追爱”变成了“霸道总裁爱上我”。
　　谨哥很从容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白色的小纸条，递给老大：“我也不懂文科班怎么样，老师说考得还可以，子阳帮我看一眼。”
　　赵慎之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我凑过去跟老大一起看那张小分条。好的，总分年级十五名、语文年级第一，赵慎之同学竟然是个学霸。
　　老大特别认真地分析：“慎之是特长生，年级十五名很好了。政治68有点低，把该背的知识点背完应该能高不少。”
　　谨哥似乎很不屑：“想当年理科班四百多个人我考十五名，这文科班才八十个人赵慎之还是十五名。”
　　老大笑了：“不是这么比的，原来我们班艺特都是倒数。”
　　谨哥又说：“赵慎之好像说历史大题答不明白，是么？这个能解决吗？”
　　这题我会！于是我抢答：“大题就找好答题角度就可以了。”
　　赵慎之立刻一脸希冀地看着我，我继续跟他讲：“哥哥送你八字真言。政经思文社族外军。找不到点的题往这上面靠。最根本的一定是经济，经济决定了政治，思想和文化反映了一定的政治经济特点，对内民族，对外外交，再加上社会和军事。角度基本上就全了。”
　　老大跟着补充：“答影响一定考虑积极和消极两方面。答原因、背景类的题考虑四个点就可以。第一主观动机，他的根本目的是什么；第二针对了什么问题，有没有什么危机、什么矛盾；第三做这件事的拉力和推力，执政者、地方官员怎么想，民众怎么想，有没有什么前人或前世基础；第四客观环境和时代主题是怎么样的。”
　　赵慎之茫然地摇摇头，说：“没听懂。”
　　老大在谨哥准备回身抽赵慎之一巴掌的时候按住他的手，安慰赵慎之：“没事，你就凭感觉答，看见什么写什么就行。”
　　谨哥带我们去吃川菜，说是那边不好停车，先把车放回家。好巧不巧，就进了小区不到两分钟，就遇见了谨哥的父亲。
　　谨哥的父亲非常威严地看了我们几个一眼，重点盯着我和老大上下打量。
　　谨哥挂着那种标志性地职业假笑，问：“正常人家的正常孩子，完全符合你的要求，有什么意见吗？”语气奇怪，话也奇怪。
　　谨哥的父亲皱着眉头，没应谨哥的话，只问：“你住哪儿。”
　　谨哥说：“我带贝贝回姥姥家，过两天我陪他去北京上课考试。你不用管我们。对了，贝贝期末考得很好。”
　　然后谨哥也不管他爸怎么回应，伸手拉着老大就走。谨哥身高腿长，走的大步流星，老大被他拽得有点踉踉跄跄，我和赵慎之小跑着才能跟上。
　　赵慎之似乎是想活跃活跃气氛，蹦跶着说话：“欸，对了，没跟你们说，我小名叫贝贝，你们可以叫。我哥小名叫宝宝，他只让我妈这么叫。”
　　谨哥没说话，伸手捏了捏赵慎之的耳朵。
　　餐厅是赵慎之想去的，说是他在艺考之前最后一次吃辣的，水煮鱼、毛血旺之类的点了一桌，远远看着是一桌飘红。
　　菜一上来，谨哥先给老大夹了块鱼，说：“刚才的事，抱歉啊，连带上你。”
　　老大把那块鱼吃了，摇了摇头没说话。
　　谨哥解释：“我年轻的时候吧，脾气挺差的，就……唉，怎么说……”
　　老大就拿自己的筷子给谨哥夹菜，看着谨哥吃了，他笑着说：“你现在也挺年轻。”
　　谨哥一直紧绷着的后背放松下来，揉揉赵慎之的脑袋示意他帮忙解释一下。
　　赵慎之倒是言简意赅：“我哥前任不是什么正经人，我爸不同意，我哥就跟我爸闹了一场，我爸就跟我哥放话说只要是正常人家的正常孩子喜欢谁你随意。好几年前的事儿了，我都快忘了我哥前男友长什么样儿了。”
　　老大似乎是不经意地问：“不是什么正经人怎么追到你哥的？”
　　赵慎之嘴里有东西，说话含含糊糊：“我哥以前也是在大医院工作的，他前任追了他老长时间，后来遇见了个闹事儿的，拿输液架到处砸人，据说当时是照着我哥脑袋砸的，我哥前任给挡下了。”
　　老大像是悟明白了什么事，缓缓点头，也没表什么态。我们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当中。桌上气压很低，赵慎之一直不敢抬头，谨哥偶尔抬头悄悄瞄一眼老大。老大超然物外，一句话不说，专心低头吃东西。
　　尴尬的沉默一直持续到我们往回走的时候。赵慎之巧妙地选择了一个离老大家和他姥姥家都近的地方。我们四个一起走回去。
　　老大走在前面，谨哥跟上去，我和赵慎之在后面。
　　“她真漂亮，看到她我会慌张。每一次，她不经意走过我身旁，我都要将这一瞬间在心底珍藏。”谨哥微微低着头，在老大旁边唱歌，“我多希望，她会问我最近怎样；我多希望，她会微笑走过我身旁；我多希望，她会向我伸出她的手。漫天星光，将伴着我们飞翔。”
　　老大终于回头看他一眼，谨哥笑了，继续唱：“想对你说，我总是将你放心上；想让你看，我双眼闪烁的泪光；感受到吗，我那澎湃炙热的心脏。夜那么长，星星会将我们照亮。”
　　这大约是谨哥这种性格的人能说出的最直白最炽热的表白。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