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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一只铁皮箱子放在了地上,落地的时候一声闷响,声音在仓库里回荡着,像一声沉闷的叹息。
烟尘弥漫。
箱子上面绿色的油漆掉得七零八落,一块一块的暗红色点缀其中,看不出究竟是铁锈还是血渍。
男人突然出手,迅疾的一拳狠狠打在胥靳语的头上。
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摔倒在地,头脑昏沉,耳朵里一阵一阵的轰鸣。
头顶的大灯打开,强烈的白光刺入瞳孔,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疯子打开铁皮箱子,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看着躺在地上意识模糊的年轻人,叹息道:“你醒得太早了……”
门口虎背熊腰的男人走进来,一把抱起了坐在墙边的小女孩,不顾她的挣扎大步往外走去,“走啰——叔叔带你去和小朋友们玩——”
铁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你知道吗?”男人盘腿坐在胥靳语面前,脸上挂着笑,姿态放松得就像是在和朋友闲聊,“成年人的脊柱有26块骨头,小孩的却有33块,有的人保养得很好,表面几乎没有磨损。”
胥靳语尽力让自己清醒,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地面的灰尘浮在空中,每呼吸一口对他来说都是折磨。
“咳咳……呕……”他控制不住地咳嗽着,胃里翻腾不止。
男人拿起一把羊角锤,锤头杵在胥靳语的胸膛上,把人按了下去。
“遗憾的是,整整一年,我都没有找到一副完美的骨架。”
羊角锤开口的一边勾上衬衣衣领,慢慢地撕扯下去,随着布料崩裂的声音响起,露出里面还裹着绷带的胸膛。
胥靳语仰面躺着,一颗扣子掉落在他耳边,小小的纽扣掉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细弱的摩擦声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过。
看见里面的纱布,男人皱眉,刚才还轻松含笑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又是一个次品?”
男人剪开纱布,伸手在已经结痂的伤口处按了按。胥靳语的身体紧绷着,觉得被触碰到的地方像被虫子爬过一样恶心。
“那就从这里开始好了。”
男人在箱子里挑挑拣拣,选了一把握持式手术刀,刀片短短的一截,反射着雪白的灯光,从胥靳语眼皮上一晃而过。
胥靳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在那只握着手术刀的手伸到胸前时,右手迅速捏住了男人的腕关节,左手紧紧抓住了那只手的手肘。
刀锋在他胸前划过一道弯,猛然折向男人的脖子,从左向右横拉过去。
一行细细的血线出现在男人脖子上,殷红的血珠冒出来,滴落在衣领上。
男人用力把他推向地面,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在看清手上的颜色后,急喘了一口气:“你可真是出人意料……恭喜你,你会成为第一副完整的标本。”
那一下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胥靳语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感觉到手术刀冰凉的刀刃贴在胸口的皮肤上,隔着皮肤描摹着肋骨的走向。
纤薄的刀片挑开伤疤的边缘,沿着伤口的走向再次撕裂开皮肤。
血珠从中间冒了出来。
“头骨最为脆弱,一不小心就会割坏它。”
刀片沿着还没完全长好的伤口切了下去。
“肋骨是最好切割的部分,只要够慢。”
真的太慢了,刀刃一点点拉开皮肤,疼痛感就像一个慢动作小人,一点点从右爬到左。
真是安静啊,好像连这样接近于无的切割声都被无限放大了呢。
胥靳语的眼睛半睁着,看着光影重叠的房顶。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寂静的室内,人类的笑闹声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只有钟表转动的声音清晰得吓人。
无趣到寂寞的世界,无聊到恶心的世界。
男人笑了一下,声音激动得嘶哑:“我经验很丰富的,会尽量让你活得久一点。”
“我也想尽量让你活得久一点……”躺着的人叹息道。
“你说什么?”男人皱着眉,他伏低身体,那声音太小,他没听清楚。
胥靳语终于牢牢握住了羊角锤的锤柄,他右手曲起,羊角锤弯曲分叉的尖角准确无误地勾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手臂的肌肉紧绷得快要断掉了,他用自己所有的力气拉着锤柄。
手术刀掉了下来,男人张着嘴,双手紧紧抠在深陷皮肤的锤子尖角上,抓破了自己的皮肤。
胥靳语整个人都压在了男人身上,看着他脸色瞬间涨红,青筋一根根跳出来,几秒钟就昏死过去。
胥靳语捡起地上的手术刀,微笑着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颈动脉窦受到攻击,会引起心脏骤停,所以,永远不要把你的脖子暴露在别人的攻击范围内。”
沾满灰尘的手术刀沿着那条血线扎了进去。
“我会尽量让你活得久一点,这种死法你喜欢吗?动脉被割破,血液会喷射得到处都是,而割断颈静脉,你会慢慢失血死去,流出来血液会紧紧围绕在你的身边。”
吸入了太多灰尘,他的声音低沉嘶哑:“你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还属于你。”
鲜红的血液从男人的脖子处涌出,很快在他身下汇聚成一团。
胥靳语扔掉手术刀,站起来整理自己的衣服。
他的身上满是灰尘和血污,额前的头发结成一缕一缕。他皱着眉,后退一步躲开漫到脚边的血色,伸手把头发抓向脑后。
太脏了,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铁门开启的嘎吱声打破了寂静,室外昏黄的光线呈扇形铺展开。
陈丁被喊来叫疯子吃饭。
疯子是真的疯,疯到叫他害怕。
在这个前后不沾的偏远地区,来的都是些无权无势的逃难的人,他们靠着打劫过路行人过日子,也没人来管。
世道这个样子,所有人都自顾不暇,谁还会来管别人是生是死。
目无法纪的日子过久了,人心是会变的。
他们从一开始的拦截物资钱财变成了劫人,自从这个疯子来了,就再没人能从这里离开。在极端的生存环境中,一切恶念都会被无限放大。
人类秩序崩坏的时候,人的概念也就模糊了。
陈丁最讨厌接触这个疯子,叫他吃饭是个绝对的苦差事,因为你永远也想不到打开门会看到什么倒胃口的画面。
铁门推开,明亮的大灯下,疯子平躺在地上,红色的血液浸透了地面的尘土,像是在他身下铺了一张暗红的地毯。
陈丁的双眼一下子瞪大,他的双脚像是灌了铅,再也无法移动一步,他张着嘴想要呼喊,嗓子却像是被人捏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浑身血污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青年就站在他的身前,被那双浅色的眼睛看着,就像是被恶魔捏住了魂魄。
他的身体无法自控地颤抖起来,他看见青年的手抬了起来,捏着手术刀的手指指节修长,姿态写意,就好像捏着的不是一把刀,而是一支画笔。
那支笔轻飘飘地从他脖子上划过,雪亮的刀锋隐入青年指尖。
他后知后觉地捂着脖子,红色从指缝中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
青年站在他面前,微眯的眼睛,带着几分打量几分思索,像是在欣赏着一幅名画。
这是一家废弃的工厂,两排工人宿舍,最高的一排是厂房,后面的一间间整齐排列的仓库。
昏暗的灯光从其中一排宿舍透出来。
门口守着两个人,此时正坐在铁门后吃饭。
谢涵一路从山上赶下来,径直往门口走。
离大门还有七八米的时候,一束手电筒的光打在他的脸上。谢涵立刻低头,用手挡住自己的脸。
“什么人?干什么的?”守门的人语气凶恶。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停顿,继续拉近着距离。
“给我站住!”
矮个点的男人放下手中的碗站了起来,把靠在脚边的钢管握在手里。
谢涵已经走到了铁门前,他放下一直遮着脸的那只手,惨白的脸色和乌黑的眼圈肆意地暴露在空气中。
一双眼睛没有丝毫情绪地盯着他们,眼瞳的深色只有中间的一点。
丧尸!矮个男人短促地尖叫了一声,他挥舞着手中的钢管,不管不顾地打在面前的铁门上,“邦邦邦——”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肉跳。
旁边正在大口刨饭的人一口饭呛在了气管里,掐着脖子咳得惊天动地。
正在吃饭的人群停止了吵闹,两个人对视一眼,放下碗走了过来。
谢涵看着那个疯狂敲击铁门的人,右手伸出,隔着铁门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那根钢管。
矮个男人用力拉了一下没拉动,立刻放开钢管往里面跑去,边跑边惊恐地大喊:“丧尸来了——”
好不容易顺下气的男人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安安稳稳地坐了下来。
“懦夫!屁大点胆子,关着门它又进不……来……”
铁门变形的声音听得人牙酸,在他震惊的目光中,谢涵把铁门拉开了一个大洞,一跨步,刚才还在门后的丧尸瞬间站在了他的面前。
男人的眼睛几乎瞪出眼眶,他看着丧尸朝他走了过来,隔着空气似乎都能感受到那冰凉的体温,那只扳弯铁门的手伸向他了的脖子。然后略过了他。
一瘸一拐的丧尸走向他的身后。
男人身体僵硬,一瞬间停跳的心脏又扑通扑通恢复了跳动,他大口喘息着,手里的碗翻倒在地。
谢涵站在中间,透过站在面前的两个人的空隙看向后面蹲着的一群人。
被围在中间的男人穿着绿色的胶鞋,蓝色的工作服,眼神诧异:“和人类在一起的……丧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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