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小蜗牛

　　沈华歆仿佛对葵扇有着极高的兴致，他反复看着这黄棕色大叶子，摇着，一会儿扇自己，一会儿扇身边的左瑜乐，快乐的神情竟然像个大孩子。
　　左瑜乐不禁也被这个像阳光般的大男孩吸引了注意力，不禁疑惑那葵扇有什么好玩，又不是什么新奇玩意。他知道沈华歆在念的院校是一所国际学院，学费高，条件好，在读学生不是富二代就是特长生。那所院校的格局是以条件高和学费贵为卖点的，要是那里有个什么外籍留学生对葵扇感兴趣，还可以理解，但是这个‘渣男’是在闹什么？
　　沈华歆注意到左瑜乐的视线，不由得一笑，又是那又白又整齐的牙齿，在夜色中好像下弦月一样亮眼，左瑜乐不禁想起网络上那？？？黑人小哥的表情包。
　　左瑜乐心想，幸好沈华歆肤色只是较深的小麦色。
　　“你在想什么？”沈华歆看着左瑜乐有些迷蒙的双眼，直觉就知道对方在走神，不由得好奇这个人在想什么。这么一看，沈华歆发现左瑜乐的眼珠子是那种特别纯粹的黑色，这么骤眼下去，那眼睛是又大又圆，跟小孩子的眼睛一样，这个白皮肤的年轻人其实很耐看，细细地看着完全说不出有哪里不好看，于是他感叹：“你长得真好看。”
　　“！”左瑜乐微讶：“我没有。”
　　“你是长得好看。”沈华歆不接受反驳，下一秒又想起来自己的疑问：“你刚才在想什么？”
　　左瑜乐有些跟不上对方的节奏，而且他平时也没多少跟别人闲聊的经验，不禁有些招架不住，老实招供:“我我……在想黑人小哥。”
　　“？？？”沈华歆不禁摸摸自己的脸：“我很黑吗？”
　　“不……牙齿白。”左瑜乐回答得很认真。
　　沈华歆抚额大笑，仿佛被逗乐了，又是展臂将人勾过来，摇着扇子一边扇风一边笑：“我的目标是，没有蛀牙。”
　　左瑜乐不知道该怎样接下去，通常他说话别人都不爱听，还是第一次有人因为他说的话大笑。这是一种新奇的感受，他能够感觉到这个人没有恶意，不是耍弄，而是随意放松的态度，可能是单纯像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充满兴致去玩乐吧。
　　过了这种新鲜感就好了，左瑜乐心想，像沈华歆之前那么多的恋爱经历一样，只要失去新鲜感，这个人不开心了就会离开，而他只要等这个人自己离开就好。
　　从宿舍散步到食堂也就十五分钟左右，医大的食堂跟那些国际贵族学院的自然没法比，可是价格也对得起学生的钱包。沈华歆止不住好奇心，还真打了两个奇葩菜。
　　左瑜乐默默刷了饭卡，然后看着这个人尝过奇葩菜后无法接受地皱着眉头，接着连连拍照分享朋友圈，左瑜乐又默默地把这两个菜能吃的部分挑来吃了。
　　“咦？这个你也能吃得下吗？这么新奇的味觉。”他不禁惊奇地打量着这个人，发现对方是真的没有半点为难地吃着。
　　左瑜乐低头吃着，轻声回答：“还好。”
　　“还好？就这个呀？改天我请你吃一顿还好的吧。”沈华歆撑着脸笑道。
　　“不用。”
　　左瑜乐态度并不热情，拒绝起来干脆利落，可是沈华歆并不生气，就这几小时的相处，他知道这个人就是这种性格，对谁都不冷不热的。这样的人应该是不招人喜欢的，不适合相处，不适合聊天，但是沈华歆却有别样的感受：“看来交女朋友不如交个男朋友呢？你可比她们好养活多了。”
　　这样调戏的语言让左瑜乐眨了眨眼睛，半晌没反应过来，后来想了想，迟疑道：“男朋友？”
　　“对呀。”沈华歆落落大方道：“反正都是一起玩嘛。”
　　左瑜乐恍然大悟，感情这个人的交往就是要开心地一起玩，他摇摇头：“有好女孩子，但不适合你这样。”
　　“嗬？！”沈华歆指着自己惊问：“你是说我不配有好女孩子喜欢吗？”
　　“嗯。”左瑜乐点头，想了想，又说：“你只是在玩。”
　　沈华歆直接把下巴搁到桌子上，挑着眼去看对方清秀而情绪内敛的脸，一个词在脑海中浮现——禁|欲|感。
　　啊~真想看看他大笑的样子，逗哭他应该也不错。
　　想着，沈华歆漫不经心地说：“谈恋爱不是为了开心吗？玩有什么不对？”
　　“……”左瑜乐感觉这个人有点太新潮，他接不上这样的思维，在他的心里，谈恋爱是奔着长远未来去的，如果他要找对象，一定不会想着玩，而是想着给对方全部最好的，然后一起走向人生终点。如果遇不到这样的人，他会愿意自己过，最后埋葬自己。
　　餐桌上因为左瑜乐的走神而陷入沉默，沈华歆看着看着，又笑了，不以为意地说：“哎呀，你太认真也不会有女孩子敢轻易接近呀，谁要想这么远的未来呢？现在开心不就够人，你这样给别人压力，别人也会逃得远远的，怕……怕对不住你吧？你这样的人，别人会怕伤害了你，害怕跟你谈分手可能就会在社会版上看到你自杀的新闻吧？”
　　因为这个说话，左瑜乐愣住了，而后那好像没有情绪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笑意，唇角处有个浅浅的梨窝，竟然像黑夜中突然自乌云后露出的月华一样，令人眼前一亮。
　　“我不会。”他说，但没有解释，他的唇角还轻轻勾着。
　　这下轮到左瑜乐忘了说话，他觉得胸口有点闷，喉咙有些干，就端起那碗味精水一样的汤闷上一大口，平时口没遮拦的人此时竟突然失了声。
　　“我可以自己过。”左瑜乐没有发现对方的失态，径自说完了自己的话。
　　“哦……”沈华歆回过神，又执起葵扇朝自己脸上扇了几把风，清了清嗓子忽略自己的社交失误，接话：“那你是单身主义者咯。”
　　左瑜乐不置可否，只是抿了抿唇，又吃完桌上能吃的东西就收拾起来，沈华歆见状也收拾起来。
　　好像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接下来二人竟然没有再交谈，又一路散步回去宿舍。
　　这对于左瑜乐来说是常态，对沈华歆来说是真的太新奇了，除非必要，他从未试过如此安静。他好自天生就是别人关注的中心，无时不刻不在制造话题，发光发热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他的存在，然而他两间竟然有十几分钟不说话了，除了睡觉和沉迷作业不能自拔的时候，哪试过这样？洗个澡都能高歌一曲的他，竟然沉默了十几分钟。
　　他那些友人看见了，一定会大呼——奇迹！
　　夜风徐徐，送走了日间炎热，路灯下飞虫缭绕，树影憧憧间年轻男女三三两两谈笑来去，他们俩却像走在另一个世界，独立的，安静的，放松的。
　　沈华歆甚至忘了玩手机，一路跟左瑜乐走下来，感觉整个人像被由内至外洗涤一遍似的。
　　“晚安。”
　　“啊？”
　　沈华歆这才意识到是该自己离开的时候了，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沉迷在某件事之中忽略现实，他呆呆地看着左瑜乐，然后问。
　　“你叫左愉悦，左是左右的那个左吧？哪个YU？哪个YUE？”
　　左瑜乐傻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沈华歆却伸出手掌说：“写给我看看？”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左瑜乐还懵着，不擅交际的他低头伸出手指在那只大掌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沈华歆看看对方的发旋又看看那手指，突然一把抓住了那根手指，左瑜乐不禁疑惑地看着他。
　　“啊，我就想抓住看看。”沈华歆松开手又笑了，这次的笑容比之前的更要灿烂，发自内心。
　　左瑜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虽然他不懂这手指有什么特别，只知道这个人比外型和传闻中更为幼稚和贪玩。
　　“再见。”
　　左瑜乐道别之后径自上楼去了，沈华歆也挥挥手说了再见，然后又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缓缓收拢了五指后透过那五指拢成的圆看向空中明月，他突然哼起“Happy Together”轻快的调调，摇着扇子边跳边唱迈向了路的尽头。

《无福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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