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少年]此处人形外挂

　　之后的几天，维里娅都没有再见过缇奇。
　　那天半夜，浅眠中的维里娅突然听见了周围有异动。
　　她微微睁开眼睛，谨慎地观察着周围。
　　一个熟悉的人影悄无声息地推开门走进来，打开了笼子的门。
　　“缇……奇？”
　　缇奇捂住了她的嘴。
　　借着微弱的夜视能力，维里娅隐隐看见了缇奇脸上的神情。她从未见过缇奇有过这样的神色——气恼、愤怒，甚至……恐惧。
　　他用气音对维里娅说：“快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维里娅愣住了，一下子不明白缇奇这是怎么了。希望她不要离开的是他，现在怎么反而又催促她离开了？
　　缇奇没有过多解释，他咬破了自己的手腕。鲜血喷洒出来，将维里娅脖子上的项圈染成了红色。
　　诺亚的鲜血带着能量，缓缓地糊掉了里面的阵法。维里娅感到束缚着自己的力量消失了，但身体还是软绵绵地使不上劲。
　　缇奇没有给维里娅提问的时间，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呐，缇奇~你在做什么呢？”
　　随着这句话落下，屋内的灯光一瞬间亮了起来。
　　涅亚——或者说是“千年伯爵”，他微笑着站在门口。涅亚身后，其他诺亚安静地站着，注视着房间中的两个人。
　　维里娅感觉得到，缇奇的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
　　“明明之前还可以下狠心亲手杀掉维里娅，现在怎么就不行了。”涅亚失望地摇摇头，“缇奇，不要再犯错了。听话，像当初一样，杀掉她就好了。”
　　维里娅如坠冰窖。
　　“她是你的妹妹！”缇奇的声音沙哑地可怕。
　　涅亚叹息着问：“缇奇，你是想，与我们为敌吗？真让人难过啊，明明是很亲密的家人。”
　　缇奇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维里娅。
　　“是你做了约定之外的事情……只有她，我无法退让。”
　　“好吧。”唉，当初居然没想到，【快乐】是双向的。
　　涅亚有些可惜地按住了帽檐。
　　“拦住他们。”
　　他身后，诺亚飞快出手。
　　缇奇用【选择】的能力，带着维里娅穿出了墙壁。
　　维里娅心里有些乱。事情的发展早就超出了她的预料，她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
　　可她看着缇奇宁可与他的族人为敌也要带她出来，心中的天平不由地就开始了偏移。
　　“方舟的‘门’肯定被关掉了，先去找库洛斯。”
　　“库洛斯……”
　　“他有‘奏者’资格。”
　　缇奇语速飞快地解释了一句。
　　身后攻击即至，缇奇飞快地转进小巷。安静被打破，爆炸声与跑动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人心生畏惧。
　　维里娅沉默地感受着这一切，半晌，开口：“这是死路，缇奇。”
　　“这不是。”
　　“不，就在刚刚，他变成死路了。”维里娅低下了头，轻声道，“涅亚，是方舟真正的主人。”
　　缇奇渐渐停下了脚步。他微微喘着气，汗水打湿了卷曲的短发——这大概是缇奇在诺亚状态下，最狼狈的一次了。
　　“缇奇，该回去了。”
　　谢利尔·嘉美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身后。“罗德会难过的。”
　　缇奇的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
　　不一会儿，其他人都到达了。
　　“真是让人难过呢，缇奇。”
　　涅亚悠悠然地走上前。
　　“你是诺亚。”
　　缇奇身体内的诺亚因子开始叫嚣，脑袋像是要被撑爆了一样。他闷哼一声，鲜血顺着圣痕流了下来。
　　诺亚是不会背叛【亚当】的。
　　涅亚逐渐抽出了巨剑。
　　“不听话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
　　罗德的手颤抖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却被谢利尔拉住了。
　　谢利尔对她摇了摇头。
　　“送她出去，我任你处置。”
　　缇奇抬眼望向涅亚，眼中尽是血丝。
　　“就算是家人也不可以哦～维里娅可是很重要的一环。”
　　他的手在颤抖，动作却非常温柔。缇奇小心地把维里娅放在了身后。
　　缇奇顿了顿，然后向涅亚跪了下来。
　　维里娅喉咙一瞬间哽住。
　　“缇奇……？”
　　她拼命想要用力站起来，但四肢无力地丝毫不给她起身的机会。
　　缇奇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又没有节操，其实却是个非常骄傲的人。
　　“求您了，让她走吧……”
　　缇奇的头重重地碰在了地上，血溅到了涅亚的袍子上，他怔怔地，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
　　诺亚们也不约而同地停住了动作。
　　他们的眼中几乎都写满了不可思议。
　　半晌，涅亚无奈地道：“既然都已经知道了，缇奇也该明白，维里娅的重要性。若是她走了，这个后果，你应该明白的。你牺牲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我们。”
　　“呐……你的爱情，是在牺牲我们所有人呢。”
　　缇奇哑口无言。
　　就在双方对峙的时候，维里娅身下突然出现了一扇门。
　　她懵了一下，随后身体因为地心引力的作用，直接掉了下去。不过呼吸之间，维里娅已经消失在了原地，门也关上了。
　　维里娅消失的一瞬间，涅亚顿时反应过来。他上前愤怒地抓起缇奇的领子：“你在拖延时间？！”
　　缇奇低着头，脸上面无表情。
　　——如果留下来的代价就是死亡。他宁愿维里娅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
　　抱歉……理智已经无法压制住这份心情了。
　　方舟的另一个角落，库洛斯忽然吐出一口血。涅亚在的情况下，强行操纵方舟，果然太吃力了。
　　快点走吧，维里娅。以你的本使，重新隐藏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名义上的女儿……
　　我的养母。

　　涅亚手上青筋绷起，他的表情扭曲，怒极反笑。
　　“哈……你以为，她真的能逃掉吗？”
　　缇奇猛地抬起头。
　　“你在这里，她终有一天会回来，缇奇。”
　　“你还是不够了解她。”涅亚恶劣地笑了，“那孩子啊，其实很脆弱的。”
　　“靠你的牺牲苟延残喘于世，她会疯掉的。”
　　其实有的时候，无知是一种幸福。在无知中死去，是他所能给予维里娅最大的温柔。
　　真是可惜。

　　被传送出来的维里娅重重地摔在地上。
　　手脚无法用力，她在这个荒僻的鬼地方躺了整整三天，才勉强恢复过来。
　　维里娅第一时间的想法就是去找缇奇。
　　可是曾经新方舟的门已经全部消失了，维里娅找不到回去的方法。她有些绝望地停下脚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维里娅小声呢喃着，隐约有了哭腔。
　　但这点泪意被她强行按了回去。
　　她想起了那个梦境。
　　“真相……这一切的真相。”
　　如果知道的话，是不是就能改变什么了？
　　维里娅死死地咬住牙。
　　一切最开始的地方——
　　威廉家族用来困住她的城堡。

　　城堡里已经没有人了，发生过那样的惨案，任谁都不敢再到这里住。威廉家族原本就是一个小族，那年被发狂了的维里娅清洗掉了精锐，势力一下子就衰落下来。
　　到某一天，就一个人都不见了。
　　维里娅也懒得去深究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只是当她决定要去黑色教团的那一夜，威廉家族的人忽然出现，把唐刀递到了她的手上——之后就如同完成使命一样，彻底灰飞烟灭了。
　　事隔那么多年，要是真有什么端倪，也消失在时间长河中了。
　　“真的可以找到真相吗……”维里娅有些不确定了。
　　她推开城堡的大门。意料之外的是，这里非常干净，像是有人每天认真打扫的。
　　维里娅艺高人胆大，即使心中诧异，也依旧继续往里面走。
　　当年的痕迹果然一点都找不到……
　　维里娅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她叹了口气，坐在亭子中，捂着脑袋。
　　肩膀上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了，缇奇流血下跪的场景就像是被人用刀刻进了骨头，疼痛中泛出几分彻骨的寒意。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维里娅大人吗？”
　　一个老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您是……？”维里娅打量了他片刻，发现自己脑海中完全没有对这个人的印象。
　　“您不认识我很正常，我是第一次见到您。”老人恭敬地行了个礼，“父亲在您还在的那几年，在这座城堡做管家。”
　　“管家？我记得他。你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维里娅这句问话略有些急切。
　　“是的。是关于从前的事情。”老人跪了下来。
　　“啊？”维里娅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
　　“当年……”
　　当年，管家在进这座城堡的时候，被催眠过。
　　但管家大概在这方面有些天赋异禀，并没有完全被催眠。
　　他还保留有自己的意识。
　　“这个城堡的地下，是个实验室。”
　　“父亲他，知道这里的人对您心怀不轨，但最后还是因为害怕没有说出来。他因此愧疚了很多年。”
　　实验室……维里娅的拳头逐渐捏紧了。
　　“没有关系，我并没有怪他，可以带我去那个实验室吗？”
　　老人点点头。
　　“但是那个实验室被封住了，我无法进入，但我知道入口。”
　　“麻烦了，带我过去。”
　　通过走廊的一个小机关，出现了一条一路向下的通道。
　　老人点了灯油，带着维里娅走了下去。这条通道大概一人半宽，旁边画满了壁画。画的是《圣经》里面，路西斯带领三分之二的天使背叛神的这件事情。
　　维里娅盯着壁画。
　　可怕的熟悉感在脑海里蔓延。
　　很快，通道到了底。
　　“就是这里了。”老人指着身边的大门。
　　大门上贴着符咒，还刻了阵法。
　　维里娅把手放在了那个符咒上。她的表情有些怪异。
　　“您先走吧。”
　　老人没有说什么，鞠了一躬便离开了。
　　“终于回到这里了呢，维里娅。”
　　这里没有人，是【路西菲尔】在和她说话。
　　“你该想起来了。”
　　金光大盛，符咒在一片金色中化为灰烬。
　　门渐渐打开。
　　连同被尘封了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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