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少年]此处人形外挂

　　假想十九世纪欧洲。
　　穿过被繁华巧妙掩饰嘴脸的大街，拐进昏暗的小道，一直往里走，是一条红灯街。
　　脂粉的香腻与女人的娇笑声交织在一起，俨然是一幅醉生梦死光怪陆离的画卷。
　　街角，破破烂烂的小木屋突兀地嵌在里边，仿若氤氲色彩中一点狰狞，被人们下意识地遗忘。
　　这里冷清又寂静，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吱呀——”
　　小木屋的门被人推开了。
　　推门的是个不大的女孩儿，十岁出头的样子，黑色的斗篷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身形和面容。
　　光从关得并不紧密的窗户中挤进来了些，隐隐照亮屋内一地狼藉。
　　“嘶——库洛斯，你好歹是个元帅，生活那么拮据的吗？”女孩儿倒吸了一口凉气。
　　屋内的库洛斯从酒瓶堆里爬起来，鼻音有点重地回答道：“没办法，特殊时期嘛。请进吧，小维里娅酱。”
　　维里娅关上门。
　　她环视一圈也没有找到可以落座的地方，顿时有点心情复杂。
　　“你来找我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好事情，这次怎么了？”说了些话，库洛斯稍微清醒了一点。他揉着发疼的太阳穴，问。
　　维里娅似乎是笑了笑。
　　她拉下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头漂亮的红色长发。
　　“这么说可真是失礼。”维里娅边说，边摊开右手。
　　掌心，一颗美丽的晶体安静地躺着，发出淡绿色的光。
　　是圣洁。
　　库洛斯表情一变，所有的散漫不经尽数褪去。他犀利地看着维里娅，压着声音质问：“你要做什么？你当初答应过他，不会随意干涉这场战争！”
　　这场战争，指的便是千年伯爵与黑色教团之间的战争。
　　千年伯爵为了霸占世界，诱惑失去至亲至爱的人们，唤回死去的灵魂。这些灵魂被千年伯爵制作成为武器，屠杀人类，披上人皮。
　　它们被称为，“恶魔”。
　　为了对付恶魔，“黑色教团”成立了。黑色教团的主要战力是驱魔师，他们拥有名为“圣洁”的克魔武器——这是世界上唯一可以消灭恶魔的物质。但因为圣洁的苛刻条件，驱魔师的数量非常非常稀少。
　　“哎，我可没有想要干涉你们的伟大计划，我只是玩玩而已。”维里娅耸了耸肩，纯黑的眸子里满是无辜般的恶劣，“再说了，对于你的立场来说，我这样做应该没有坏处吧。”
　　嘛，就算是有坏处……那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库洛斯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确定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没有一丝一毫不确定的犹豫。
　　沉默了一会儿，库洛斯缓缓地靠到了墙上。
　　“啧。”
　　他烟瘾突然犯了，抓了下口袋，却没有掏到烟。
　　“恕我直言，这样邋遢可就骗不到赞助费了，库洛斯元帅。”
　　库洛斯嗤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和维里娅呛声道：“这可不是淑女会说的话。”
　　“别把人类的标准套到我身上。”
　　“……行。”库洛斯无奈地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不过，你打算用什么身份去？教团那边对于这个一向是很敏感的。”
　　“唔。”维里娅指了指她与库洛斯·玛丽安一模一样的发色。
　　库洛斯心里顿时升起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你的母亲。”
　　气氛安静了几秒。
　　库洛斯眉心一跳，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谁？”
　　“你的母亲。”维里娅重复了一边，看着库洛斯扭曲的表情，有点遗憾地道，“真是太便宜你了。”
　　……真是谢谢你啊。
　　库洛斯嘲讽般地揉乱了维里娅的长发：“就你这模样，是会被当作捣乱鬼打出来的。小孩儿，再长几年吧。”
　　“按照你们人类的标准来算，我都能当你的祖宗。”维里娅一巴掌拍掉库洛斯作恶的手。
　　库洛斯也不在意，哈哈一笑，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那又如何？哈，看来要多一个女儿了。可怜我洁身自好的名声，倒是要被你毁了。”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得了吧，不要侮辱‘洁身自好‘这个词了。”维里娅翻了个白眼，就差在脸上写“嫌弃”了。
　　维里娅拒绝再和这个混子聊这个话题，于是开始说起了别的事情：“话说，你们折腾那么久，现在找到宿主了吗？”
　　“说起这个我就头疼。”库洛斯侧头，看见柜子的角落里找出一包烟，抑郁的情绪散了几分。他点燃，然后缓缓地呼出一圈黑色的烟来。
　　狭小的空间讲烟味无限放大。维里娅顿时脸都黑了。
　　“找是找到了，我只是没想到……”面前高大的男人，难得露出了苦恼的神色。
　　“什么？”维里娅勉强压制住把库洛斯拍进大地的冲动。
　　“是个孩子，而且现在精神状态非常差。”
　　维里娅顿了顿。
　　“既然是随机挑选的，那自然是由很多可能，你本就该做好心理准备。那孩子怎么了？”
　　“他被一个叫马纳的人收养了。但是前不久，马纳去世了。然后，他通过千年伯爵，呼唤了马纳的灵魂。”
　　维里娅挑眉：“这孩子居然还活着？你出手了？”通过千年伯爵呼唤回来的灵魂只会被迫成为恶魔，然后杀死那个呼唤自己的人。
　　这是既定的悲剧。
　　“我又不是全天看着这个小屁孩，哪儿有这么巧。”库洛斯夹着烟，表情在一片迷蒙间无法辨别，“他是个圣洁寄生型，自己把他的养父杀死了。”
　　“啧……真是个可怜孩子。”
　　“你要去看看他吗？这孩子不吃不喝还挂着一张快去世一样的脸，我都要疯了。”库洛斯重重地叹了口气，觉得杀恶魔要比照顾孩子容易多了。
　　“我才不要。”维里娅断然拒绝，“脆弱的人类幼崽有什么好看的。”
　　“你现在就是个人类幼崽。”库洛斯提醒。
　　“那又怎么样？”维里娅双标地理直气壮，“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等下，有事情。”
　　维里娅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库洛斯摆正了姿势，严肃地道：“借点钱呗。”
　　维里娅瞥了一眼库洛斯：“多大人了，问小孩子借钱？”
　　她直接拿库洛斯说过的话嘲讽他。
　　“人类的标准怎么能套到您身上。”库洛斯诚恳地道。
　　维里娅：“……”
　　维里娅：“知道了，等下就派人给你送来。你赶紧给我写推荐信。要是我到黑色教团之后发现你还没打点好，你就死定了。”
　　“是，是，大小姐。保证完成任务。”库洛斯得到了保证，严肃的表情就消失的一干二净，慢吞吞地应了。
　　像极了工厂里那些惯是喜欢偷懒的滑头。
　　怎么不靠谱怎么来。
　　维里娅眼角抽了抽。
　　“说起来，圣洁居然也真的会把你当作适合者。”库洛斯啧啧称奇，“明明你连人类都不是……”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维里娅笑得有些诡异，“神啊，是最会被蒙蔽的。”
　　“这得被那些信教徒打死。”库洛斯小声吐槽了一句。
　　维里娅对此不置可否，转身走出了小屋。
　　“喂！”
　　库洛斯出声，叫住了维里娅。
　　“嗯？”
　　“捂好你的小人皮，可别露泄咯。我可不想难得被叫回教团，是去参加你的葬礼。”男人漫不经心地道，“玩得愉快，诺亚小姐。”
　　“承你吉言。”
　　过了一会儿，她补充了一句。
　　“另外，不要把我和那些混沌无知的羔羊混为一谈，谢谢。”
　　她转头，乌黑的瞳孔被华美的金色取代。
　　额上，一行漂亮的纯白十字架，悄然浮现。
　　库罗斯看了一眼维里娅手中的圣洁。
　　它依旧安安静静的，如同臣服一般，虔诚地晕出一圈绿色的光。
　　“啧。”
　　被打击习惯了的库罗斯挑了下眉，收回视线，淡定地抽了一口烟。
　　维里娅走出红灯街，拐进一个无人的黑暗小巷里。
　　一个老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背后。
　　“您终于打算出世了吗？”
　　维里娅睨了那人一眼，毫不意外地在这张满是皱纹的苍老脸庞上，看见了几乎是扭曲的狂热。
　　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族传承千年的使命终于迎来了胜利！”老人激动地几乎落泪。他颤颤巍巍地捧起一把唐刀，在维里娅面前，虔诚地跪下，“这个世界，本来就应该是属于您的！”
　　与老人激动的情绪截然相反，维里娅平静地仿佛是在喝下午茶。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取过了唐刀。
　　唐刀气息阴冷，刀鞘上如同鬼魅的花纹张牙舞爪，戾气四溢。而拿着它的那只小手，却白嫩无瑕，看起来柔弱极了。
　　看着维里娅接过唐刀，那奇怪的老人抬起头，满足又疯狂地盯着她。
　　随后，老人的身体，一寸一寸裂开，最终化为灰烬。
　　……
　　风里，传来一声悠悠的感叹。
　　“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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