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只是凡人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去了近一年的时间。

　　这一年里，坂口先生偶尔会来我家喝酒，太宰治也常常到我的工位前打转。好在，这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起些在我雷区边缘徘徊的事，所以我也能够坦然地说出，这一年的日子过得相当平淡。如果不是我时不时会冒出“想死”之类的念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幸福了

　　但是，一旦有了这样的念头，日子就要开始变化了。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是以这样的形式。

　　我被人按着跪在芥川面前，心绪奇异的平和。港口黑手党的黑色祸犬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右脚狠狠地踩在了我的左肩上：“在下本来以为传闻中那位‘叛逃的港口黑手党‘是指太宰先生……没想到是你，菅原，实在令在下非常失望。”

　　……好痛。

　　我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的面容扭曲，但最终还是失败的发出一声闷哼：“实在抱歉，芥川先生，我也没有想到我居然不是被当场处死，而是被送到了您面前。”

　　他并不动摇，冷笑了一声，对着旁边的下属说：“铺路石呢，拿过来。“

　　完了。我冷静地想：看芥川的架势，我大概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不过，咬住铺路石是不是就不能说话了？那样的话，我没办法向坂口先生道歉啊……之后如果坂口先生来到现场读取记忆的话，只会看到我痛苦地死去，那可就有点糟心、十分糟糕了。

　　我叹了口气：“芥川先生……请让我说一句遗言。“

　　我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眼前的少年却在盯了我片刻之后相当傲慢地点了点头。

　　“……对不起，”我语气干涩地对着水泥地面这样说着，好像水泥地面上长着坂口先生的脸。然而现实却是，为了不暴露更多的信息，我连他的名字都没法说出来，“十分抱歉，我并没有遵守我们之间……不，我单方面的约定。请务必不要为我难过。”

　　说完这一番话之后，我微微抬起头：“谢谢您，我说完了。”

　　我顺从地咬住了被塞进口中的铺路石，芥川也不多言，从我的眼前移动到了身后。

　　在后脑勺遭遇重击的那一刻，我疼得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大概已经流了出来，淌进我的颈窝，被风吹得有些发凉。然而还没等我思考更多，芥川就踢了我第二下、第三下，我终于不受控地痛哼出声，整个人伏倒在地面上，不住地颤抖着。

　　“……啧。”

　　芥川的声音模模糊糊地飘进了我的耳朵。我大概能理解他的意思，这声“啧”，很可能是在思考，他明明已经用了十成十的力道但我怎么还没死。

　　我也很想死啊。我忍着仿佛脑子被腐蚀一空的疼痛和喉咙冒上来的腥甜这样想着，呼吸微弱地可怕：这样巨大的痛苦，会让我的求生意志本能地浮出水面的……

　　就在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终于要到了吗。我这本应平凡、却充斥着悲哀的一生的终结。

　　我常常在内心指责着他人的欺骗，怨恨着他们的谎言。但到头来，我并没有守护好生命中唯一一个对我展露了“真实”的人，也没有遵守自己生命的基石、准则、或是说信标——毕竟我变相的答应过坂□□下去，现在却要死了。

　　……我所追求的真实，是不存在的…………

　　不惜延长这痛苦的生命也要追求的东西，一个也没有。

　　我的求死欲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强烈，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也正是这时，我听到了子弹破空的声音。

　　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

　　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与谢野晶子，有着名为“请君勿死”的异能。那是能够将濒死之人拉回人间的强大异能，但是由于其苛刻的发动条件，常常需要把受伤者“折磨”到濒死的地步，才能发动异能、进行治疗。

　　这一次，她却并没有这么做。

　　因为她眼前的菅原沙希，本就是濒死之人。

　　坂口安吾沉默地看着与谢野晶子施展异能，看着与尸体无异的菅原沙希渐渐恢复了生机。当她凹陷的后脑勺重新恢复了原本的弧度时，坂口安吾和与谢野晶子同时松了一口气——虽然来得有些晚了，但到底还是把人救回来了。

　　依照坂口安吾的作风，他本应冷淡地和与谢野晶子交谈起什么关于武装侦探社的事宜，或者是不动声色地和对方谈判起这次救人所需的条件。但现在，他单膝跪在菅原沙希身边，凝视着她可以称之为“安详”的神情，心中升起一阵惶恐。

　　“……把她送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不知什么时候，与谢野晶子站起身来，这样开口说道。

　　坂口安吾心下一凛。

　　与谢野晶子看着神色安然的菅原沙希，重重地叹了口气：“正常情况下，她现在应该已经醒了。”

　　*

　　我睁开眼。

　　第一眼看到的是漆黑的天花板。这对我来说并不算陌生，但仍然让我忍不住一愣，因为，我已经快有两年没有见到过这漆黑的天花板了。

　　……我这是在港口Mafia？

　　芥川没有杀了我？我被救下了？我……还活着？

　　一连串的问题钻进了我的脑海，加之记忆中芥川那三脚留下的幻痛，让我几乎是立刻头疼起来。我勉强从床上起身，却惊异地发现，这里并不是港口Mafia的医疗部，也不是我两年前住过的宿舍，而是一间大而空旷的——卧室。

　　我穿上放在床边的拖鞋，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房间角落的镜子面前。

　　镜中人和我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但却又是不同的。“她”更加瘦削，更加苍白，看上去也要比我高上一些，紧抿的嘴唇和锐利的眼神散发出一种上位者的气质，就和……就和曾经还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的太宰治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一觉过去已经是多年之后了？而且我到底为什么会在港口Mafia？

　　我的头更痛了。

　　正当我试图在房间里搜寻出能够解决我困惑的蛛丝马迹时，紧紧闭着的房门之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菅原大人，很抱歉打扰了您的休息，但首领想见您。”

　　……我还升职了？所以，这是我自己的卧室？首领——森先生想要见我？

　　我只好应了一声，边换衣服边思考着组织里什么级别的人才会拥有这么大的卧室。心中浮现的那个答案让我的眼皮一跳，但我像是抱有着什么期待一样，坚决地否认了：就算森先生再赏识我，他也不会把干部之位随便给人……吧？

　　打好领结之后，我推开了房门。

　　房门外是一个白发的少年，见到我出来了，微微颔首致意：“菅原大人。”

　　我并不知晓对方的名字，只好点点头：“……久等了。”

　　我跟着他一起进入了电梯。然而，一路上的种种细节，都令我感到疑惑和焦虑。

　　就算是我一觉睡了好几年、并且被森鸥外提拔到了干部之位，这也只能解释港口黑手党内部装修的变动和我自己身体上的变化。白发少年的尊敬、一路上港口Mafia成员的敬畏——这些和人相关的事情，是完全没有办法解释的。

　　此时此刻的我，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濒死时的那些感慨。也亏得在濒死时我没有激烈反抗，在现在这种奇怪的境遇下，被我强行压抑着的、最本能的危机意识和求生意识终于集中爆发，隐隐作痛的脑袋前所未有地高速运转起来。

　　难道我一觉醒来失忆了？不，一定还有些什么是我没有捕捉到的……

　　我难得焦虑起来。

　　然而，现实并不容许我再多做思考，电梯已经到达顶层。白发少年先一步走出了电梯，我紧跟着走了出去，眼前阴森压抑的黑色长廊再一次让我感到了微妙的不同：森先生虽然一直警惕着自身的安危，但顶层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走廊。

　　办公室的大门就在眼前。白发少年似乎只需要将我带到这里，而并不需要进去，在我的注视之下退了一步，朝我说道：“菅原大人，请。”

　　我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在走到书桌前十步时单膝跪下行礼：“Boss……”

　　当我正想着接下来该说什么才能从森鸥外这里旁侧敲击出我想要了解的情况时，我在光滑如镜的地板上看到了坐在书桌前的首领的倒影，顿时浑身僵硬起来。

　　那倒影映出的并非森鸥外的模样，而是太宰治。

　　我豁然抬起头，看起来亦年长了许多的太宰治正带着笑意看向我：“沙希，你来了。”

　　“……太宰？”我试探性地问道，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点头。

　　“沙希看起来很疑惑。”他摸了摸下巴：“有什么问题吗？不论是什么问题，我都会告诉你实情的。毕竟，如果我不告诉你实情的话，也会被你看出来吧？”

　　我心里一紧：“你知道我的异能了？”

　　太宰治眨了眨眼。他从书桌后站起身来俯视着我，看了不过几秒钟便收回了视线，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个时间啊，这是还在异能特务科的时候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试图理解眼前这个太宰治说出来的话：“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太宰治笑了笑：“什么时候并不重要，沙希。重要的是我接下来的这些话。”

　　我呼出一口气，隐隐感觉到他即将说出来的话对我来说相当重要。

　　“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太宰治看着我，敛去了脸上的笑意，看起来恢复了港口Mafia时期的阴郁，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众多世界当中，唯一一个有织田作活着的世界，也是由我和你共同维系着运行的世界——沙希，你能明白吗？”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