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盛经纪是这样的人

　　同年。
　　王甜甜摘下第一顶影帝桂冠。
　　公司年会上终于作为高层一员，光明正大地坐到了经纪人盛小姐的座位旁边——这还有个小插曲：
　　一开始他的名字跟盛方仪的名字不是挨着的，韩总下午来视察工作的时候正巧看到工作人员在往座位上放名字，就停下来跟那个人说：“你这排的不好。”
　　工作人员摸不着头脑。
　　“你看，你不应该把老孙跟小盛放一块。”韩总说着，把孙总的纸条从桌上拿掉，问她，“你把孙总放在这儿，你们小王总坐哪儿？”
　　工作人员指指一桌外的另一桌，说王老师历来都跟曹老师他们一块坐艺人席。
　　这是心照不宣的老规矩了。
　　韩总就摇摇手指。
　　“今年你小王总已经成总了，还能一样吗？”他说着，让人去拿王甜甜的名字。
　　工作人员心说他以前没股也一定要跟他哥哥们坐；现在有股了，越不敢不让他跟哥哥坐啊。
　　助理很快拿来王甜甜的名字。
　　“你看我给你安排安排。”韩总接过，把纸条往孙总的椅子上一拍，叫助理把孙总安排到左侧股东们的桌上去。语重心长道：“你孙总酒量那么好，你不让他去跟合伙人们好好喝尽兴，那怎么行！”
　　工作人员恍然大悟状点头。老总不能都集中在一张桌上嘛，总有人要去应酬那帮麻烦。孙总可不就是最合适的人吗！还是韩总经验独到，姜还是老的辣！
　　工作人员：“学到了学到了！”
　　韩总拍拍她肩膀，深藏功与名：“嗯，好好干！有前途！”
　　于是傍晚入场，杜总惊讶地发现甜甜竟然抛下音乐部的曹PD跑到他经纪人这桌坐，心情就很微妙。
　　加上韩总屁股还没落实，就冲某人说这座位是他亲自安排的，某人顿时绽放灿烂笑容……就更觉得自己仿佛错过了一个亿。
　　她想跟老韩说八卦，但总有人扯着她问事情，搞得她吃瓜吃不到，心里不悦。
　　都年会了，能不能消停点！都让开，我要看孔雀开屏！

　　王孔雀满心只剩下欢喜，满眼只盛得下方仪。
　　今天盛方仪化的妆比夏天给他过生日的那次还好看，席间喝了点红酒，脸颊红扑扑的，给主持人鼓掌时，衣袖缩上去，腕表随动作滑落一小截，显露得恰到好处，他怎么都挪不开眼。
　　“你又喝高了？”被嘲笑。
　　王甜甜回过神儿来，目光又落到她嘴唇上，难掩笑意：“嗯？没有，就是，你今天挺好看的。”
　　盛方仪笑笑，朝他伸出手掌。
　　她本意这个动作要做什么，没有人知道。王甜甜握住了她的手，她不以为意，转头去看别的地方了。他们的动作旁边的人都看得见，但没有人放在心上——艺人与经纪人之间这种行为大家都心知肚明，不会点破。想想看，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你不让他谈恋爱，不让他接近异性，他只能对自己最亲近的人发泄一下自己无处安放的魅力。这一点不论男女的，都一样；男艺人特别黏男经纪人的也有很多，相反，女艺人跟男经纪人走到一起的占比例却不是很大。盛方仪没当回事，也是因为以往在电视台，王甜甜紧张的时候她会给甜甜一只手拉着，有只手拉着情绪就不那么紧张；类似于心理安抚的原理。电视台的工作人员经常能看见王甜甜拉着经纪人的手背词，经纪人被他拉着，缓缓地走来走去，像连放风都只能围着孩子转转的家长。在片场，演戏累了王甜甜还会把胳膊搭在她肩膀上，压着她肩膀让她驮……好多人说王甜甜工作跟私下完全两个样，上工特别投入，一下就进入状态；私下在经纪人跟前，就是个爱笑奶精。
　　尤其前期盛方仪跟进剧组的那几次，回忆起来，仍然觉得盛方仪胳肢窝下夹的不是保温杯，是奶瓶。行业内好多资历老点的同行都知道乐华的盛总监特别惯“小孩”——不一定就是好事，像王甜甜这种有分寸、能自我控制的还好，心里没数的那种早晚要出事。背地里好多人说她能达到今天这个地位，不过是运气好，遇上了王甜甜这种好苗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而已。王甜甜都听见过好几次。
　　奶精配奶瓶，不挺好的？干你们什么事？！王甜甜觉得经纪人怎么对待艺人，是跟外人没有关系的私事，方仪这样没什么不好：毕竟正是由于盛方仪这种“幼师”心态，王甜甜的心思才得以完美无缺地隐藏这么多年嘛！
　　“我听说你又签了一个演员。”王甜甜跟奶瓶唠，他们相处了很多年，默契早已达到对方不看他，也可以自说自话地说下去的地步，“比我嫩，比我小，还比我长得帅？”
　　这话不是他会说的话，从他嘴里听到别人的话就很搞笑。
　　盛方仪听到最后一句，转过头来笑他。
　　“哇，还有人比你长得帅？”
　　王甜甜很坦然地表示这有什么不可能，他也会老，现在已经是中年人了。那意思用“帅”这个字形容中年人过于轻浮了。
　　“我明年就三十了。”他说，“年轻人小鲜肉肯定比我嫩。”
　　“你是不是就喜欢带长得嫩，长得帅的？然后长得不嫩了不帅了你就不管了。”
　　真会咬人！盛方仪对这点欲擒故纵的醋意早已见怪不惊。
　　“你现在不帅了吗？”她说，“你的团队现在都在你手里。”
　　意思是她早就放权了。
　　她还在做部门副总监的时候就把王甜甜的团队单独列出来办事，那个小组专门负责王甜甜的经纪和公关，组里主要干事都是她原来团队的人。头部艺人的这些个工作都要自己做主控方向，本人是有很大话语权的；作为经纪人，盛方仪不再多做干涉。这也是行业内部的正常现象。
　　王甜甜见打不到点上她无动于衷，加大力度：“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说着随意地理了理衣服，继续道，“昂？为什么要带一个新演员？”
　　“你不是带女团吗？”
　　他就是想找事儿。盛方仪看明白了，反击：“那你为什么要拉着我？”
　　王甜甜本来要说“因为你签袁洛书”，拽她手的时候一下看见她手腕上的表，认出那个切割精细的表面，顿时这都不重要。
　　“这个表好看。”
　　“当然好看！”盛方仪懒得拆招，“谢谢你。”
　　“不用谢。”王甜甜拉着她的手，给她看自己的手表。
　　他把两个人的手一起放在膝头，两只表并列，近在咫尺，于是那切割角度精密的水晶玻璃反出粼粼的波光，表盘镶嵌的碎钻将四周的灯光反投在波光中，在晚会灯光昏暗的一隅中映出一片广袤的银河。
　　盛方仪被这出人意料的小小场景吸引住，发出吃惊的声音。“哦，原来——”
　　是的。王甜甜说这两个系列之所以是这个牌子的情侣线，亮点就在这里。
　　这两个系列有一个必须凑齐两款才能发现的隐藏小设计。
　　“去年这款卖得特别火，但是节日限定，换季就撤了。”他说。其实很不好买，到处都断货，要不然当时盛方仪也不会托国外的朋友帮留意。
　　盛方仪说还好买到了。“今年出新款，好看的话我还要买。”
　　王甜甜说行。

　　年会前半段很无聊。就是吹一吹公司的成果，各位艺人今年的业绩，各个部门报表好不好看……颁奖加抽奖，气氛很热。吹到王甜甜，主持人恭喜他斩获影帝桂冠。
　　他站起来跟大家鞠躬，也没有松开经纪人的手。她其实悄悄扯了一下，没扯开，反而被同样拿着话筒的韩总调侃：甜甜多大了还离不开经纪人？！
　　“方仪，等会回家别忘了把你小孩带回去！”论点名还是韩总会玩，“别让他老往练习室跑，偷我女儿芳心……她们都没心思练舞了！”
　　这话引起男孩们的起哄和口哨，杜总替方仪开麦，说明明是你的白菜老拱我的猪。
　　盛方仪下场，说明明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横竖都是华姐的。
　　女孩们也哄笑起来。她们大胆极了——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孩子，大家都放得开。即使王甜甜没怎么刻意留意，也能感觉到一两个突兀飞来的眼神儿。
　　他有时候会跟同学吐槽这些，说女生其实都挺大胆的，现在女孩比男孩主动得多。
　　“唉！她怎么就不这样呢？！”末了感叹。
　　同学心说你丫就为这一句吧？
　　还要气他，装不知道：“你说什么呢？”
　　王甜甜翻白眼，说你无不无聊。
　　同学看起来一点都不无聊。
　　今晚他跟管宣发的那个小执行座位挨着。王甜甜往那边瞅了一眼，俩人聊得热火朝天。
　　他就跟盛方仪聊起这俩人。
　　当初因为女朋友追星才来的人，谁知道女朋友把他甩了，不追星的人却留在了星空。
　　王甜甜觉得他俩这场景挺好的，问盛方仪他是不是喜欢小夏。
　　盛方仪说怎么可能！
　　“你不知道吗？小季……”被王甜甜打断：
　　“那你觉得我有没有可能？”
　　吓！盛方仪转身看他，表情吃惊。
　　“你也喜欢小夏？！”
　　声音之大，把一旁偷听的小季都吸引过来了，问什么什么。
　　王甜甜说没什么没什么，说他跟姐姐闹着玩，然后叹了口气。
　　绝对故意的！
　　他想。然后握着盛方仪的手紧了紧，一直到晚会的最后都没有松开。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晚会结束后，同事邀他续场，王甜甜没去，站在酒店门口等经纪人。
　　她裹着外套还挲了挲胳膊，把包往肩上挎，见到王甜甜，说：“啊，你还没走？！”
　　王甜甜说等你。说着抓住她手臂，扶着往下走。
　　她今天穿的鞋鞋跟又细又高，王甜甜不扶总觉得她会在这台阶上摔跤。
　　谁知她稳得很，反手一把撑住王甜甜胳膊肘，带领王甜甜快速通过阶梯，来到早已等候在此的保姆车前。
　　临上车，王甜甜说“我有事跟你说。”
　　被她一把按进车里：“上车再说！”
　　于是盛方仪上车后，面对着邻座委委屈屈的王演员，坚持了几秒钟，迅速败下阵来。
　　“有什么事？现在说吧。”
　　王甜甜又不肯说了，琢磨来琢磨去，说要在家里才肯说。
　　盛方仪笑道：“什么大事不能在路上说……”
　　他伸手到她眼前打了个响指，说：“人生大事！”
　　“那你最好别说。”盛方仪说，“我怕我等会儿在你家上吊。”
　　王甜甜被这个词唬住了，心说怎么回事，难道她知道了？反应怎么这么激烈？！
　　结果盛方仪跟他唠叨了一路，什么事业路线方向，言而总之，就是“你这些东西近几年的规划都写好了，你说恋爱就恋爱，公司前期投入的资源、钱、别人的劳苦心血，全都面临跳崖式赔本的风险，你不能这样……”
　　搞了半天只是不能承受艺人恋爱的风险。
　　王甜甜知道之前公司一个女艺人恋情被曝光，就是她处理的。那半个月他都没见过盛方仪，连早饭都没得吃。本来打算拿着这点跟经纪人邀可怜，结果再见面，经纪人整个瘦了一大圈，眼底下重重的黑眼圈，感觉无论是精神还是□□都是迎面刮阵风就能吹倒。王甜甜心疼，又是分享安利他自己都没用过的助眠熏香，又是给经纪人带早饭——那期间他买了保温饭盒，学会了煮粥——因为经纪人第一次吃到他给买的早饭，有点小感动，就跟他倾诉了自己的心情。说那段时间晚上睡不着一个人坐在屋里的时候，特别想家，对着窗子坐一晚上，坐到恍惚。在晨光熹微中昏沉沉地以为从“这里”跳下去就能回家了，当时就笑场了。
　　“只要有太阳，心情就好。”她说，把处方药塞进包里，动作多少有点藏着掖着，“千万不能在晚上想事情！”
　　王甜甜也睡眠不好，但只是觉浅，这两年改善了很多，想睡还是能睡着的。
　　他想象着静悄悄的屋子里只有一个人孤独的笑声，不忍心体味那种落寞。
　　不就是艺人谈恋爱是经纪人的死穴吗！烦死了！知道了！
　　一直到他家楼下，盛方仪小嘴叭叭地还在说。
　　“你现在还在事业的巅峰……你要把握机会，赶紧赚钱，火跟糊之间真的就隔着口气……”她跟着王甜甜下车，把他的年会礼盒和收到的鲜花递过去，顺手给他整理了一下外套，“我知道你现在很想谈恋爱，但你再忍耐一下，至少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把之后的路线调整出来。”
　　王甜甜知道她这个下车意思就是要跟他掰扯掰扯，他不想被气氛破坏者堵在家里按着头毁气氛，怕自己控制不住降伏这个家伙，于是把礼盒搁在一边，转身把花塞她怀里。
　　“我知道了。别担心，”王甜甜说，把住她的脸，低头亲了一口。“就这事儿。”
　　“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盛方仪瞪大眼睛，哽住。

　　盛方仪一时间不知道该去上吊还是该去采取措施。
　　反正第二天故意很晚才到公司。
　　一切无事发生，盛方仪松了口气。
　　想不到中午跟韩总混饭吃，饭桌上碰见王甜甜。
　　后者没事人一样咧嘴露着一口白牙冲她笑，招呼她：“方仪，坐这。”
　　盛方仪没再轻轻作势打他说他“没大没小”，默默地坐过去。倒是韩总不知哪只耳朵别扭，打趣他现在是真称王，翅膀硬了连姐姐都不喊了。
　　“感觉没必要，”王甜甜说，“我觉得这样更亲近，我跟方仪也没差几岁。”
　　盛方仪笑笑没说话。
　　现在看来这臭小子哪是胡乱喊人的！之前老叫她名字，不喊姐，还不许她说自己“小”、“嫩”、“年轻”。根本就是在暗搓搓地试探！
　　狗胆包天！
　　于是盛方仪也当做一切无事发生的样子。
　　席间一切太平。
　　盛方仪松了口气。
　　结果饭后结账离去，走出店门时王甜甜忽然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
　　盛方仪登时一腔热血奔涌上头，猛地扭头看他。
　　王甜甜睁着他那水润无辜的眼睛看着盛方仪，微微歪着头，像是问：“怎么了吗？”
　　没……没怎么。
　　盛方仪拽了一下手，带着他的手也跟着摇了摇。他便露出表面体贴实际失落的神情，萎顿地：“就拉一下还不行……？”
　　说话间已经拉着她走出去了，盛方仪紧忙甩开他。
　　“注意影响，王甜甜！”
　　王甜甜眼神舔着经纪人耳后粉红的皮肤，心说厉害，我会听你的？
　　一路不远不近地跟到公司。终于在楼梯上逮住越走越快的经纪人。
　　“有话好好说，你别扒拉我！”她还抗议。
　　“我没有。”王甜甜说，慢慢把她两只手腕都攥在一只手里。
　　什么叫睁着眼说瞎话？？？
　　“那你拽我干什么？！”她说。
　　“那你跑什么？”王甜甜反问。
　　无语。不跑等着跟你一起挂尸热搜吗？盛方仪恨铁不成钢。
　　“我不想跟你走，避嫌！”
　　“你怕什么？”王甜甜说，往前一步，满脸写着“近点怎么了”。
　　盛方仪又开始上头。形势于她不利，不知怎的，王甜甜冷白的面皮越镇定，她心跳就越快，逻辑系统自动宕机。
　　“我才没在怕的，该怕的是你好吗？”她说。
　　要是她眼神没飘，王甜甜就信了。
　　王甜甜从没发现她居然这么可爱。
　　原来以前她说话的口吻背后心理活动竟然是这样的？！
　　……不是挺会撒娇的吗？原来以前都是在撒娇啊？怎么早没注意啊——就说怎么会这么喜欢！
　　于是很嘚瑟。

　　“嗯。我确实挺怕的，”他说，认真地轻描淡写，“我怕你耍赖。”
　　“我耍赖？我耍什么赖？”大概被腕表硌到了，她很有些挣扎。王甜甜就放轻力气，松松攥着她的手。
　　“你别不承认。”王甜甜说。
　　“我怎么承认？”
　　“你不用现在承认。”王甜甜说。他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微弱的信号，并为之咧嘴微笑，露出胜利者的神情，“不着急。”
　　“不着急那你扒拉我干什么？”盛方仪说。
　　“谁让你跑的？！”王甜甜理直气壮。
　　“我跑你就得追？！”
　　王甜甜不想跟她套娃：“我乐意！”
　　“那你别扒拉我！”
　　“那我亲你了啊。”王甜甜作势上嘴。
　　盛方仪白眼都要给他翻出来了，用力挣脱，拉开安全门走进走廊。“你老实点！”
　　她脚步飞快，像阵风一样轻飘飘快速刮进屋；王甜甜不紧不慢跟着她，她一进屋就关门，被王甜甜挡了一下，指骨挡在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结果就没拦住，让他从容不迫地顺着门缝闪进去了。还转身贴心地小声关上门。
　　办公区还没睡着的执行迷迷糊糊地从桌子上抬起头，正瞧见王甜甜一闪而过的微笑。
　　？？？
　　发生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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