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气人选手

　　Chapter 73

　　绕过一大片地方，一大一小俩男人结伴走出李式宗祠老家，沿着路走出小镇外，又上了山。

　　这一片的山上没有被开发过，路不太好走，有些时候根本没路。李惟也是好久没来过了，就顺着记忆里往前走。爬山的路比平路要耗费体力得多，得亏薛青柠平时有跟着李惟健身锻炼，但就算是这样也在爬了快将近一个小时以后气喘吁吁了。

　　……本以为接下来面对的剧情是大院宅斗，却没想到是野外生存。

　　李惟平稳走在前面，看他有些喘，转身对他伸出手：“来。”

　　薛青柠把他的手轻轻拍开，摇了摇头拒绝了。上坡爬山，如果他拉住李惟，万一一脚没踩稳滚下去也会把他带下去。更何况他也不想成为他的累赘。在薛青柠心里，李惟是高洁在上的，所以关于令李惟吃亏受伤害这件事，哪怕有一丁点可能薛青柠都不想去做。

　　李惟心下瞬间清明，站着呼出一口气。

　　忽然间他几步快速走过去，弯下腰把薛青柠猛地一把拽起，接着闪电一般把他背上背，整个人爆发出一阵强大的力气，居然就背着他这么往上爬山了。

　　“队长！”

　　李惟背着他体力极好步伐稳健地往上跑：“抱稳我脖子。”

　　登上山顶以后视野豁然开朗，李惟这才把薛青柠放下，和他俯瞰山下变小的村镇。此外是蓝天白云，偶尔春风吹拂，有春日新开的花落下米粒大点花瓣吹过。

　　一年好景应如是，自是春风始吹来。此刻清气上升浊气下降，感觉一身的凡尘都要被洗涤了。李惟深呼吸了一下，目光缓缓眺望远处，感慨道：“仙人抚我顶，结发共长生。”

　　薛青柠身上的汗也被山顶的风给缓缓吹干了，他四处望了一下，忽然觉得登山也挺有意思的。一旦来到最高点，视野所见一切都不一样，又开阔又畅爽，脚下是渺小的众生，心里郁结的东西都全部消散了。

　　只是一个问题。

　　薛青柠懵懵地：“队长？我鱼呢？”

　　李惟说带他去溪水小河边摸鱼，本来以为小溪是在山上，结果爬到了顶点也没看到一点水的踪影。所以说鱼呢？

　　李惟哦了一句，一指山下：“那儿呢。”

　　薛青柠定睛一看，发现他所指的是山脚下一条清澈小河，由于登高距离过远，这么看过去小河在阳光下就如同一条闪闪发光的水纹缎带。但问题是，那河正环绕着祖宅缓缓流淌，从家里走过去估计连50米都不到。

　　薛青柠匪夷所思：“那我们爬这么高是为什么？？？”

　　“为了指给你看啊。”李惟一指，“你看，现在看得多清楚啊。”

　　薛青柠：“……”有病病？

　　李惟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若有所思的说：“别不高兴啊。以前有个人，和我说过一句话。”

　　薛青柠：“什么？”

　　“——山脚太拥挤，想不想去山顶看看？”李惟呼吸着新鲜空气，眼神平静又带了点复杂，“正是因为这句话，我才决定开始打职业。既然我决定要去做的事情，就要把喜欢的一切做到最好。”

　　“毕竟……登峰造极，永无止境。”

　　话音刚落，他打开双臂，胸怀要是要容纳一个天地般的广阔，眺目远望，目光所及之处山川洪流皆入他眼。

　　“这个山顶是我的秘密，我小时候第一次爬上来的时候，就想着一定带别人上来一起看。我曾很想有个弟弟或者朋友，这样我就可以带着他爬山抓鱼看风景，一起疯狂一起闹……小薛，其实我一直很想对你说声谢谢。”

　　薛青柠愣了：“谢什么？”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人生里，补足了我一直期待拥有的一部分。”李惟的眼睛柔和地看着他，他的瞳仁清澈乌黑，薛青柠甚至能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里面，有着一个比镜子中的自己还要完整无缺的轮廓。

　　其实薛青柠那一瞬间也想脱口，但是末了苦于不太善于言辞和表达，那些话只留在了心里。

　　——”我也想谢谢你啊“。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人生中，让我拥有了完整的生命。你让我真正活在了人间里，像个正常人一样不疾不徐地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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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时候，李惟和薛青柠在小溪里摸完鱼，挽着裤脚，提着两条青鱼回家了。

　　家里佣人一看到李惟就惊了，喊道：“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湿漉漉的，想吃鱼叫人去买就是了，怎么还劳您亲自抓。”

　　李惟就是觉得在老家的这点待遇令他不太自在。他把鱼交给佣人，麻烦他帮忙送一下去厨房：“难得回来一趟，我想亲自抓条好鱼给少奶奶吃。”

　　佣人脸色古怪：“……”

　　角落里有几个年纪很小的小姑娘偷偷探头往这边看，薛青柠转头看过去，她们又赶紧跑了。

　　“你先去洗个澡，别着凉了。”李惟目光时刻落在他身上，拍了一下他的背脊，随即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了……”

　　“？”薛青柠从认识他开始，就不太能跟得上队长九曲十八弯还经常超速的脑回礼，“怎么了？”

　　“这里虽然装了自来水，却没有淋浴，洗澡只能用浴桶。”

　　“嗯？”薛青柠心想所以呢？

　　“我们房间那个浴桶我看过了，你老公我身高一米九，和你挤进去一起洗的话，估计别说能剩下多少水了，那口光绪年的老木桶都能给撑破。”李惟深情万种地看着他，“所以你一个人洗成么？或者我在边上给你搓搓背，让你享受一下我这双保险八位数的灵活双手带来的顶级享受？”

　　薛青柠看他一眼，转身就跑。

　　李惟：“等等你去哪？”

　　“你用木桶。我刚看河里水清，跳进去就行，不会和你抢。”薛青柠向来直来直去，态度斩钉截铁，绝不给人添麻烦。

　　李惟压根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有这么大效果：“停下停下……来人啊少奶奶要跳河了！！”

　　老宅里的热水是一直备好的，李惟随便洗了一通澡，抓了件胸前有GucciT恤和他自己都不记得牌子的宽松裤子穿上，顶着头湿漉漉的头发，就朝前厅去了，说他爸有事儿找他。

　　薛青柠洗过澡，独自一人坐在门前的竹椅子上发呆。

　　他穿着一件有点大的白色T恤，以及一条宽松系带的浅蓝色裤子，头发还有些湿气，柔软地垂在耳边。他什么也没想，像是株自由缄默生长的长青植物。

　　这时候薛青柠听见一阵说话的声音，循着声音看过去，有几个年轻的姑娘在窃窃私语，刚才她们就在了，只是碍于李惟在不敢露面。她们的穿着打扮都不错，不像是佣人，估计是族里旁支来祭祖的李家亲戚。

　　见薛青柠转头看过来，一个白连衣裙的扎着双麻花辫的姑娘立刻目光有点躲闪，然后和身边几个女孩说了几句话，被堂姐妹们推搡着出来和薛青柠搭话。

　　“小、小哥哥，你好啊？”一开口，白裙子姑娘脸就红了。

　　薛青柠抬起眼皮看她。这个女孩生得很好，面容素净雅丽，和自己年纪相仿像个高中生。他一时间没有说话，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就在古镇的屋檐下，一双容姿秀丽的男孩女孩看上去画面是非常融洽美好的。

　　但是只有薛青柠知道，在看到这女孩白裙子的那一刻，他联想到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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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青柠，你一定会被你爸爸活活打死的！你一定会马上就死掉的！你去死吧！”

　　“薛青柠，你爸爸还打你么？应该不打了吧，都是一家人，哪能真的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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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寂静之中，薛青柠默默移开了眼神。虽然相顾无言，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出现了多大的不适，这让他状似随意放在一边的手指都有些发抖。这是创伤过后的应激反应，在此后的人生里都难以去除。

　　白裙子姑娘见这个小哥不说话，只觉得他垂着眼安静的样子和画一样好看。她进一步试探地问：“小哥哥，你多大了？”

　　薛青柠：“不大。”

　　白裙子姑娘一愣，一时没反应自己是被拒绝问题了，到想着自己明知故问，眼前人明显就很年轻，至少不如她堂哥李惟那么大。这小哥虽然和自己看上去同龄，但男女发育不一样，说不定年纪还比自己小呢。

　　“那你是哪里人啊？”

　　薛青柠沉默一秒，淡淡道：“……祖安。”

　　白裙子姑娘：“？”那是哪里？反正这小哥总归是外地人了。也不知道那个地方是南方还是北方，应该不是大城市，不然她不至于从没听过。

　　薛青柠全程坐着都没起身应付，白裙子年纪相仿的女孩令他创伤后遗症发作，整个人都在进行防备。

　　白裙子姑娘看着薛青柠不为所动的样子，这样的淡然冷静令她越发有点心动。今天这姑娘只是和朋友在祠堂外面惊鸿看了一眼薛青柠，就觉得眼前小哥和自己学校里的男孩子都不一样。他身上有一种冷漠又凌冽的气息，随意对视过来的一眼又有些空灵和疏离。

　　女孩无可抑制地想和他套近乎：“祖安？那你们祖安人一般会干什么？”

　　薛青柠沉吟片刻：“打群架，骂人，斗殴，杀人，还有抄家吧。”

　　“打……打架？骂人斗殴？”

　　“嗯。一言不合，骨灰都给你扬了。”

　　“？！”女孩浑身一抖，有些不可抑制地看着眼前人。心想难怪他看上去和自己接触过的男孩不同，原来是出身于那么乱的地方？怪不得他看上去比同龄人年轻，原来是在浴血的环境下长大的！

　　莫非祖安那地方……是靠近金三角么？

　　女孩咽了口唾沫，半天不敢说话，眼神渐渐变得敬畏又害怕。她那颗期期艾艾的少女心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起来，生怕惹恼了眼前这个不好惹的人：“你是我堂哥的朋友么？你和他清明节一起回来玩的么？”

　　薛青柠垂着眼睛又是安静良久，抬起眼皮直视她，声音里没有了一丝起伏地否认道：“不，我不是他朋友。”

　　白裙子姑娘脸有点红：“那你是……”

　　薛青柠目光平直地冷淡望着她：“但我是你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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