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气人选手

　　Chapter 58

　　全国联盟总决赛在周末晚上即将正式开始了。

　　礼拜天一大清早，薛青柠做了个噩梦醒来。他满身冷汗地猛地睁开眼，侧躺在那里不动一点声响都没有。这是第一次他和李惟躺在一起还做噩梦。或许是总决赛带来的焦虑和压力造成的，只不过这次梦魇内容有变，从之前的凶戾变成了更为可怖的东西。

　　——他梦见鬼了。

　　梦中的自己躺着无法动弹，一个虚无缥缈的鬼凭空出现，脸色惨白眼神血红地悬浮于床铺上方，伸出手似乎想要掐人，但又碰不到所以只能凶狠得盯着自己。薛青柠没法动，急促地呼吸着心想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那恶鬼伸出手想要掐死薛青柠，但是临碰到他脖子之前忽然停住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缓缓地向他旁边看过去。

　　薛青柠冷汗一下子全出来了，甚至比自己被鬼杀死还要恐惧。他面色发白，看着那个血红色的影子伸出枯瘦如同树枝一般的苍白大手，朝着他身边掐过去。

　　“不！！”

　　——“你不配活在这世上，你也不配拥有这一切。你是阴沟里的淤泥，是这世上最下贱的存在。”

　　“李惟！！”薛青柠在梦里大喊一声，然后猛地睁开眼，灵魂一下子如同从高楼坠下狠狠砸进了床上的肉体凡胎之中，全身都湿透了。

　　本以为一切了结以后就没有遗憾和挂念了，但有些事情似乎不如想象的那样简单。潜意识里害怕的东西没有消除，居然反而变为成了最虚无缥缈的存在。

　　薛青柠感到一阵头晕恶心，是早起低血糖带来的。自从认识李惟被他带着每天运早睡早起正常进食，一天三顿外加各色点心，得亏如此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在床上蜷缩了一阵，发现手脚冰凉依旧不得缓解以后，默默转过身小心地缩进李惟怀里。

　　李惟还在睡觉，并没有什么防备就任他钻进来。他睡眠质量贼好而且据本人说没啥梦，经常都是一觉到天亮。薛青柠觉得有点羡慕。有人住在高楼，有人深处海沟。有人光芒万丈，有人一身铜锈。世人千万种，宛若浮云滚滚不可强求。可直到遇上了才会明白斯人若彩虹，所见方知有。

　　在好家庭里长大的人阳光快乐，没有伤痛没有晦涩，连看待这世界的目光都是阳光朝上的，对于薛青柠来说，李惟就像是一个伊甸园内完好无损的苹果，不用蛇来呓语，光是看到都令人垂涎。

　　六点一到，李惟准点醒了。怀里抱着薛青柠让他愣了一下，然后闭上眼低头抱得更紧了。

　　“我做梦了。梦见我带你去吃日料，你足足吃了五大盘刺身，真吓人。”

　　“……挺好。”

　　“所谓做梦梦到的事情，醒来就要去实现它！你已经在眼前，那晚上我们去吃三文鱼吧。”

　　“晚上要比赛。”

　　“那我们比完赛去吃三文鱼吧。”李惟不依不饶地计划着。

　　有时候人会觉得某些重要事件是一道坎，比如少年人的中考高考，比如女子的谈婚论嫁。在过这道坎之前会觉得后面的一切都是一片黑暗的不可计量。但真正经历了之后才会觉得，所有不过是人生中的一道过程而已，算不了什么。重要的不是这些“坎”，而是那个过程。

　　薛青柠头埋在他胸前，声音有些闷，十分没见识地问：“三文鱼好吃么？”

　　“好吃。绯红色的有白色的条纹，做成刺身的时候贴在冰上冒着雾一样的凉气，但吹一口就散了，放进嘴里像是会慢慢的化开，像冰淇淋。”

　　薛青柠不争气地咽了一下口水。他突然对以后有了些很大的期望，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至少得先尝过三文鱼刺身再说。

　　李惟清醒了些，嗓音还带着些刚起的沙哑问：“你梦到什么了？”

　　“……”

　　“一背冷汗的。”李惟闭着眼朦胧摸了一下，“要是有什么害怕的记得要和我说，我帮你赶跑。”

　　“好。”

　　“起床去晨练了。”

　　“今晚有比赛。”薛青柠想起昨晚吴经理的叮嘱，让他们安安分分别乱跑，“不好好休息？”

　　李惟起床穿鞋：“就是世界末日来了锻炼身体也不能少。命运是天定的，身体是自己的。无论发生什么，能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

　　俩人一如往常的跑了步，舒舒服服地吃了顿丰盛的早饭。值得一提的是今早食堂的牛角面包真是好吃极了，外酥里嫩，加上新鲜熬制的蓝莓酱，每一口都是酥软如口嚼糖一样美味。由于一切都和平常一样，薛青柠连最后那点心里的不舒服都消失了。

　　快吃完的时候，薛青柠的手机破天荒有人打来了个视频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是谁以后，薛青柠连忙不敢怠慢地接了：“妈妈。”

　　李想那边也是刚吃完早饭的样子，李教授夫妇也有长年累月早起锻炼的习惯，李妈妈一头短发穿这件紧身运动上衣，由于喜欢训练运动坚持健康生活，以她这个年纪还保养得非常好。此时她头发还有点湿，看到薛青柠愣了一下：“宝贝儿……噗！哈哈哈！”

　　李惟看了他一眼，飞快伸手把他嘴角一点蓝莓酱给擦了。屏幕里一只雪白的手凭空出现抹走了那一点蓝胡子，李妈妈看了也不惊讶。

　　“你是不是又吃零食了？我怎么看着有点像巧克力呢。”李教授考察一般问，俨然只要薛青柠敢说是，接下来就是狂风暴雨一般的批斗教育。

　　“早饭吃的面包。”薛青柠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吃水果了没？”

　　“蓝莓酱算么？”

　　“……”李想拿他没办法，“前几天我有个朋友去你们市参加调研活动，我让他带了几斤老家寄来的新鲜柑橘和水蜜桃给你们。平时要多吃水果蔬菜补充维生素，别就知道吃零食和肉。电脑我是管不住了，但少玩点手机知道吗？”

　　水蜜桃……

　　薛青柠满脑子都是这个，不自觉稍微偏了偏头，认真答应道：“我知道了。”

　　李妈妈有点被可爱到，默默地萌了，语气越发关切：“你把镜头往下挪点，对……嗯？你怎么穿这么少？”

　　“俱乐部有空调……”薛青柠怕了。

　　“天气预报说马上有倒春寒，就算在室内也要多穿件毛衣。你是不是又光脚不穿袜子了？”

　　之前在李惟他们家的时候，薛青柠就喜欢光着脚到处走还不爱穿拖鞋，为这事儿被李妈妈追着说了好几次。现在他也没法脱了鞋证明自己穿了袜子，有点愁。

　　过好一会儿他才乖乖巧巧可可怜怜地把妈妈答应完了，挂了电话一抬头见李惟笑着看自己，心里突然有点不忿。

　　薛青柠闷闷不乐了：“为什么每次我被教训，你都不管我？”

　　李惟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我都体会了二十多年了，千万得让你来体验一下才行。”

　　薛青柠沉默一会：“嗯，毕竟我是被你拱回家的白菜。”

　　李惟被拐了个弯骂了也不生气，心情不错地拉着人回去加衣服去了，还给他结实围上了那条他妈送给薛青柠的红色羊绒围巾，把人缠得和个福娃一样。

　　下午时分RL全队赶赴Y市，和同样前来比赛的SWL一起奔赴比赛场地。

　　晚上六点整，李惟坐在休息室内，想要去骚扰一波SWL被拦下了，吴沉川说：“他们都以为你会去，你偏偏不去，那不是正好令他们提心吊胆惆怅空虚？”

　　李惟闻言坐下，悻悻不平地有一句没一句的开始发挥绝活气队友。

　　赵晴明默默戴上Airpods听郭德纲说相声，肖佳欢默默目空一切总结起训练经验，孙卿哼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什么。薛青柠……正认真听着学着，不知不觉为自己日后成为超气人选手二号拼命积累经验。

　　SWL那边倒是安静地很，高杉全副武装叉着腰站在门口，有敌人自远方来，虽远必诛！

　　等了一会儿，居然没等来历来会骚扰的人，高杉突然有点寂寞如雪。一回头发现路云岚正坐在那里面容肃穆一言不发，表情颇为庄严。再联想起他之前面对直播所有人下的战书，SWL的队友们不是不知道他此时的决心和压力。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这时候唯有封寒影悄悄走过去捅了一下高杉的腰，眼盯着队长对他贱兮兮且十分脑残道：“……哎，如果这时候你去试试，光速亲队长一下会怎么样？”

　　高杉光是想想都心惊肉跳：“试试就逝世！”

　　“别怕嘛，是男人就别怂啊。”封寒影怂恿他。

　　高杉不可置信：“你怕是隔壁李惟派来的奸细吧！我被打残了不能上场对你有什么好处？”

　　封寒影一笑，左右看了一圈：“话说李惟今天居然没来骚扰我们啊？”

　　“他不来不是好事吗？”

　　高杉一愣，发现说话的是路云岚。他刚说完这句话就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闭上眼揉了揉紧绷的眉心。路云岚皮肤白皙，干他们这行的都是整日呆在电脑前，大多都黑不到哪里去。难能可贵的是路云岚英气的眉宇间居然还有一分雍容贵气，平时带着黑框眼镜遮挡着看不出来，摘下眼镜以后倒像是个豪门的贵公子。

　　路云岚没把眼镜戴上，他眼神度数高不带什么都看不清，此时朝着一个声音方向眼神雾蒙蒙地说：“你不说点什么吗？”

　　高杉左右环视一圈才察觉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啊？说什么啊队长？”

　　“往日里你总是要胡说八道一通，虽然听着傻逼，但的确能缓解心情。”路云岚看着他平淡地说，“再大的世界级比赛咱们也打过，怎么，现在你很紧张？”

　　到底是谁在紧张？高杉有苦难言，想了想说：“队长你都知道我是胡说八道啊？”

　　“嗯。”

　　“那你怎么每次都不揭穿我？”

　　路云岚沉默一秒：“因为我爱听。”

　　高杉一愣：“啊？”

　　路云岚揉了揉眼角把眼镜戴上：“听了煞笔说话心情能好些。”

　　高杉愣了半天，和封寒影对视一眼，临危受命后他乖巧在队长身边坐下：“你在怕李惟么？”

　　路云岚一怔，对他说：“不怕。”

　　“你在怕。”高杉笃定的说，“否则你此刻的回复就该是：放你的狗屁给老子滚远点！”

　　路云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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