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气人选手

　　chapter 47

　　赢了比赛是好事，但由于下周末就是总决赛眼前还有更要紧的目标，每个人都没敢多松懈。电子竞技没有亚军季军，成王败寇，只要没走到最后一步，前面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都是付诸流水的白费劲。这项竞技赛事就是这样残酷又美丽的存在，可在这世上，偏偏几乎一半以上的男孩在成长过程中都或多或少为这件残忍又迷人的事情抱有过最诚挚的热爱和幻想。

　　或许是这几天比赛压力紧张，薛青柠睡得不是太好。虽然不再梦到些什么可怕的东西，但总是睡得不安稳。他最近跟着李惟作息也开始早睡早起锻炼身体，早上起来照例浇了花以后开始洗漱，洗脸的时候，薛青柠掬了捧水浇在脸上。等他抬头看镜子里，里面那张脸却让自己呆了一下。

　　薛青柠小时候其实很怕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记得有一次他出门上学的时候突然挨了他爸一拳正中了鼻梁，当时他只感觉一阵闷疼，但一时间没出血没破皮，只捂着鼻子背着书包飞快跑了。后来早读的时候一直瓮声瓮气，被班主任问是不是感冒了，他刚一想说话，鼻腔管泛起一阵不适连带着喉咙里涌起一股血腥。薛青柠立刻表示不舒服连忙冲去了厕所。

　　鼻腔和呼吸道相通，收了伤内出血也是一样的。他在厕所的盥洗台前猛地低头，一张开嘴，一大口半凝固状态黑红色的血块就吐了出来。一瞬间，腥甜的味道蔓延了整个鼻腔和口腔，仿佛错觉整个世界都是血的味道，恶心得让他趴着吐了许久。等到薛青柠抬起头来的时候，镜子里的那个瘦小的自己真是又丑又可怕，苍白地就像个丢弃在地上又狠狠踩了几脚的破弱白纸，眼神极为空洞无焦距，宛如一个不肯投胎地冤魂。

　　……薛青柠看着如今镜子里的那个自己，察觉这个少年五官好像长开了些，也没有以前那么苍白。过于惨白的皮肤一旦被各种淤青留下伤痕，就会像是画在纸上的鲜明彩绘。

　　他看了会儿镜子，觉得并不是很好看。

　　不精神，也不光鲜亮丽，完全比不上李惟那张英俊至极又充满男性气息的脸孔。他也逛过论坛，在圈子里面有过一个颜值投票，无论多少次投票外加别的选手粉丝滤镜，李惟都遥遥领先在排行榜第一名。这世上有不少小姑娘都为李队长漂亮的皮相倾倒，无论如何都是自己远远不及的。李惟说喜欢他，在他看来是眼睛有病，以及一种对弱者的可怜。

　　薛青柠用手捻起自己额前的一缕头发，觉得好像长了点。头发长了对比赛和练习都有点碍事，会遮住眼睛影响发挥。

　　李惟准点起床的时候发现薛青柠正搬了个椅子坐在小客厅里，椅子下铺着张塑料布，正在给自己剪头发。

　　他手艺不错，剪得好极了，每一下剪刀都熟练地剪在应有的位置，没有想象中狗啃一般。李惟静静地欣赏着他剪了一会儿，夸赞道：“不错啊，以后不打电竞了还可以去开个美容美发店。”

　　薛青柠把头发剪好，拍了拍身上的碎发，把塑料布收起包好剪下的头发后妥善丢了：“我不去。”

　　“为什么？”

　　“对我来说，远离你哪怕一小步，都是在误入歧途。”头发碎屑刺在脖子里的感觉有些不舒服，薛青柠起身走进浴室打算洗个澡，对着李惟浅淡地说，“我马上出来，和你一起晨练。”

　　李惟看着他心里就像是有万千的柔情涌上来，见他进去洗澡，他也腆着脸跟进去浴室里：“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你剪个头发也好，精神些也有新气象。”

　　薛青柠打算掀衣服下摆的动作一顿，露出一截雪□□瘦的腰身和小腹：“……我要洗澡了。”示意他怎么还不出去？

　　李惟从善如流：“你洗啊。你连后腰凹陷处有颗红痣我都知道，还害羞什么？”

　　“……我不知道……？”薛青柠耳尖通红，站在那里脱也不是穿也不是，只得无声地看着他。

　　李惟见他这模样也不好让他不舒服，伸手过去点了一下他额头，十分矫揉做作道：“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副害羞的样子。”说完以后为了不再令他感到不好意思，转身出去还关上了门。

　　薛青柠：“……”

　　洗完澡后薛青柠穿上运动服，就要出门去健身房。李惟忽然拉着他道：“经常在室内也没意思，干脆出门跑跑吧，就当吸点氧。”

　　薛青柠到是无所谓，穿上球鞋系好鞋带和他一起出门。

　　李惟：“我最近听人说，十字街那片新开了个早餐店，甜豆浆和炸面圈特别好吃。你如果想尝的话我们干脆跑着去吧？”

　　十字街离RL俱乐部不近，大清早跑过去来回至少一个多小时，还别说算上吃早饭的时间。薛青柠有些怕浪费上班训练时间，但想了想，还是没有抵挡住甜豆浆和炸面圈儿的诱惑，郑重点了点头答应了。

　　两人脸上都带了个口罩，先晨跑去城心湖，绕着湖边跑了一圈横穿了市心公园才跑到十字街，期间和无数打太极练书法的老大爷老大娘擦肩而过。

　　甜豆浆……甜豆浆……

　　薛青柠面无表情一边跑着一边心里念着，他就是这样，如果定下了一定要达到的目标就绝对会优先完成。

　　十字街的早点果然好吃，热腾腾的豆浆甜而不腻十分好喝，炸面圈外酥里嫩，咬到嘴里都是面香味还有嚼劲。李惟又给他叫了笼灌汤鸡汁小笼包，心想着十来岁的小伙子胃口大点正常，以前他为了活计吃得过少才瘦得厉害，现在食量总算正常了。

　　薛青柠双手抓着酥脆的面圈，他吃东西的时候小口小口的，但是总要嚼得嘴巴鼓起来一小块才会咽下去。李惟看他觉得像个小仓鼠，就边投喂边看他吃，又叫了份白糖糕。

　　那白糖糕是用糯米粉捏成个圆环下锅炸，出锅以后粘上碎砂糖，白乎乎一个个又香甜又脆软。薛青柠嚼着白砂糖糕有些沙沙响：“你不吃么？”

　　李惟把好吃的往他全面前一推：“你吃你吃，还够么？还想吃什么？肉酥拌面吃么？奶油烤饼吃么？”

　　回忆起年夜饭惨状，薛青柠长了教训立刻摇头。

　　李惟居然还有点遗憾：“那等你吃饱了我们慢慢走回去吧，别急着跑。”

　　“好。”

　　回去路上一起走了阵好歹消了点食。两人正好路过了一个商场门口，见开了门，李惟想了想道：“我有点东西要买，你可以陪我去逛逛么？”

　　薛青柠自然没有意见，沉默地跟着他。

　　一路上李惟都在买东西，几乎见了家店就要进去逛一圈刷个卡再出来。最后李惟手上都提满了各色袋子，有镶钻的百达翡丽腕表，有电动剃须刀，有华伦天奴的丝质领带和丝质衬衫，有限量的奢侈皮带，有五位数不同花色的两个男士提包，除开以上加起来六位数的奢侈消费品外，还有盒十分香甜的刚出炉蛋黄酥，以及一提网红奶酪芝士蛋糕等等。

　　甚至路过一个电玩体验店，买了两台Sory游戏机和许多游戏，买了个ipad pro和数码蓝牙游戏音箱，又订了几盒乐高还有高达的模型，填了地址选择送货上门。

　　薛青柠吃着奶酪芝士蛋糕，满身都是甜兮兮的奶香味，目露疑惑看着那些乐高：“这个是什么？”

　　李惟不怎么在意道：“路云岚爱玩这个，我倒要看看多好玩。”

　　最后两人明明是出来晨跑的，却购物购到手上都提满了，李惟叫了个车才回到了俱乐部。下车薛青柠本想主动替他分担提一半的东西，李惟见他伸手会错了意，把蛋黄酥撕开包装塞了一个在他手里。

　　薛青柠鼓着半张脸嚼蛋黄酥，实在是疑惑地问了句：“这些你都用得上么？”

　　不说别的，光是那两台游戏机李惟房间里就是有的，更别说那些游戏碟了。

　　李惟一愣，脱口而出：“我当然用不上，因为这些都是给你买的啊。”

　　薛青柠大惊，手里的蛋黄酥都差点掉了：“你给我买做什么？”

　　李惟这才反映了过来，挑了一下眉毛，似乎也在吃惊他会这么问。紧接着别有意味地笑了，弯了弯眼睛看着他也不说话。这时候他俩路过训练室，听见里面一阵喧闹嘈杂。李惟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放下，对他说：“进去看看？”

　　“？”

　　薛青柠全身上下都打满了问号，不知道他队长又在搞什么名堂。他把蛋黄酥吃完，拍了拍手一脸茫然地把训练门一推，突然间耳边猛地传来一声巨响让他猛地惊吓一抖，差点被吓到打嗝，接着满身满脸都背挂上了彩带和彩纸。他震惊地发现视野所及处是RL的兄弟们，甚至吴经理和教练还有几个平日里经常打交道的工作人员也在。

　　薛青柠身上挂着彩带眼前都是花的，他愣愣地看着所有人，直到赵晴明端了个蛋糕出来，对他大声说：“生日快乐！小薛！”

　　原来今天是薛青柠的生日，二月二十八号，他是几近凌晨所生，据说是差一点就四年过一次生日。但饶是如此幸运，从小到大的生日其实是一次也没有过过的。

　　肖佳欢从边上走出来，拿了个限量版泰迪熊给他，那虽然是个玩具却是美国玩具公司限量生产，小熊的头顶上有一顶蓝白相间的水手帽。他像对待年幼的小孩子一般道：“生日快乐，小薛！”

　　孙卿居然非常有仪式感，给他头顶带了个皇冠。上面还写着：金冠蛋糕店，估计是买蛋糕送的，他硬邦邦地说：“生日快乐。”

　　吴沉川拿着一捧风信子递给他，风信子的花语是胜利、竞技、喜悦和幸福，送给年纪轻轻就入行成为职业选手的孩子正好不过，他欢喜道：“这了是你第一个和我们一起过的生日！以后也要在一起，生日快乐！”

　　薛青柠左手抱着花，右手拿着小熊，面前是一个写了自己名字的生日蛋糕，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一脸空白僵硬地一寸寸转头看向李惟。

　　李惟笑容却温柔极了：“生日快乐，薛青柠。感谢你多年前的今天来到这世上，所以在此刻才能和我们相遇，让我们认识了如此美好的你。”

　　赵晴明还想说话，顺便起哄看看这孩子不好意思的样子，结果突然一下子惊了：“诶诶诶诶？他怎么哭了！小薛你哭什么啊？！”

　　薛青柠听了那句话以后一下子没忍住，眨眼间眼泪就全掉下来了。他极少落泪，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哭过。因为哭泣无用且烦人。此时一低头，一滴眼泪砸碎在怀里的泰迪熊身上，小熊毛绒绒的皮毛突然就深了一小块颜色。

　　“别哭别哭！”

　　“乖啊，生日是不能哭的！！”

　　大家手忙脚乱，唯有孙卿冷冷道：“我就说蛋糕要粉色的。”

　　“粉你个鬼啊！”赵晴明转头吼他，“哪有男人的生日蛋糕是粉色的，老孙你什么品味！”

　　李惟伸手给薛青柠胡乱擦了把脸，见他鼻尖有些红，心又软成一片：“不哭不哭，乖啊。”

　　赵晴明努力转移情绪和话题，连他过年回家逗表姐的小儿子都没这么费心费力过：“来来来，先吹个蜡烛许个愿，蛋糕样子喜欢么？”

　　薛青柠吸了一下鼻子：“喜欢，谢谢。”

　　赵晴明得意极了：“啊哼！”

　　孙卿不怎么服气别过脸：“哼。”

　　一屋子的人都像是薛青柠的各位家人和兄长，他就像是个被环绕着接受祝福的普通人。少年垂着湿润的睫毛将蜡烛吹了，许了个愿：他希望所有人都要好，他要一直和他们在一起。

　　蛋糕是甜的，但比较其他的甜点又有不一样的味道。薛青柠还是第一次吃自己的生日蛋糕，意义非凡，连李惟这个为了维持身材和健康不怎么吃甜食的家伙都尝了一块。

　　他吃的不多，却突然手贱，往薛青柠脸上抹了道奶油。

　　赵晴明：“……”他也手痒，沾了点奶油悄悄靠近李惟。

　　李惟背后长了眼睛似得，转头用一脸骇人表情盯着他，赵晴明顿时手软，悻悻地把手收回去，安定地把奶油嘬了：“好甜。”

　　李惟横眉冷对：“谁敢在训练室砸蛋糕，我就罚他去扫厕所。”

　　赵晴明：“那你为什么抹小薛？”

　　李惟瞥他一眼，充满不屑和鄙视：“这是情趣，情侣调情，你个单身狗懂个屁。”

　　赵晴明只觉得眼睛好痛，又气又不忍直视，愤怒地扭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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