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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辰越（下）
“小芯喜欢李辰越。”
小芯用笔在他的日记本空白的地方写下她对他的答应。
随即，她像着了魔一般，在他的每一篇日记旁边都写上她的回应……
每一篇，每一段。
写到精疲力竭，写到眼泪耗尽。
今天是周末，深夜里。
宿舍里另外两个同在A市居住的舍友还待在家里，只剩下睡在小芯对床的来自外省的萧瞳，和不想回家让父亲看见自己如此落寞狼狈模样的小芯。
萧瞳望着小芯颤抖抽泣的背影，探头关心道：“小芯，你还好吗？”
小芯疯狂地摇摇头，手中的笔不停地写写写。
往日小芯十一点就准时上床睡觉了，如今已经凌晨3点了……
觉察到她的不对劲，萧瞳下床。她把手放在小芯的肩膀上，温声道：“小芯，不要哭了。”
小芯的耳朵像是切断了外界一切声音，泪水不听使唤地滴滴答答疯狂下坠，手中的笔不知疲惫地写个不停，仿佛要把所有对李辰越的话全部写上。
写上了，也许他就会回来了。
密密麻麻的字迹，填白了所有的空隙。笔水被泪水濡湿，晕染了一片又一片。
萧瞳将小芯轻轻地搂住，道：“好了，别写了，休息一下吧。”
在萧瞳的怀里，她想起了以往辰越的怀抱。
那个总是在她悲伤难过时给予她温暖拥抱的少年，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把脸埋在她的怀里，失声痛哭……
翌日。
厚厚的日记本和一台手提安静地躺在她的书桌上。
“昨晚，她大哭一场，今天醒来以后就发现她浑身发烫，烧得稀里糊涂，嘴里还一句一句‘辰越’地叫……辰越是谁？她该不会是失恋才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吧？”萧瞳皱眉道，“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还好你们来电话，不然我都准备打120直接把小芯送到医院去了。”
青青把买好的一碗白粥放在桌上。
萧瞳叹气，把自己桌上的一碗还温热的白粥拎起来，道：“没用的，我也给她买了，劝了很久，都不肯吃。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不说话又不喝水也不吃东西，我都快急死了。”
静姝的目光放在了桌上那本日记本和手提上。
萧瞳道：“对了，就是那本日记本，她对着它哭得眼珠都快要掉出来了。”
打开日记本，两种迥异的字迹，被水晕染过后，密密麻麻地纠缠在一起。
“小芯这个傻瓜……”静姝心疼道。
突然，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宿舍门口。
少年的眼神涣散，头发凌乱，下巴有掩盖不住的暗青的胡渣。他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道：“小芯呢？”
青青有些惊讶地看着门口的肖翊阳，长吁一气，道：“还以为你不来了，消失了这么多天，你总算出现了。”
“对不起……”
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仿佛为了说出这三个字要抽尽身体所有的力气。
静姝放下日记本，平静道：“以后再跟我们解释吧，现在先把小芯弄到医院去吧。她再这样折磨自己，迟早会把脑袋烧成疯子的……”
脑海里想起前天看年年的场景。
车祸后，年年昏迷了两天。
好在车祸发生的时候，李辰越保护了青青，她的情况比他要好点，除了额头缝了几针，没有什么大问题。
那天，静姝、小芯和罗柏丁看望病房中的青青和年年。
不知为何，原本活泼调皮的年年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安静，和煦。他的举止谈吐，丝毫了没有以前年年的模样，反倒像是岁岁一样。
对，跟死去的岁岁，简直一模一样。
“年年，身体好些了吗？”小芯问道，把年年最喜欢吃的大红蛇果放在柜子的盘子上。
年年疑惑地看着小芯，尴尬道：“小芯，我是岁岁……你怎么老是认错我们呢？”
她记得，青青曾告诉她，岁岁和年年唯一的区别，就是年年后脖子上的那块小小的红色胎记。
小芯走到年年的身后，后脖子上绯红的胎记此时变得触目惊心而诡异。
“不对，你是年年啊……”小芯喃喃自语道，眼睛死死地注视着这张跟岁岁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庞。
“你们怎么老是分不清我们两个，我真的是岁岁。还有，喜欢吃苹果的那个是年年，我喜欢吃的是梨子。下次给我带一些呗。”年年微笑道。
小芯知道，年年喜欢吃苹果，岁岁喜欢吃梨子。
岁岁觉得梨子很香，而且水分很多，吃起来特别爽口，但是年年不一样，他不喜欢梨子的酸涩感，喜欢吃粉甜的蛇果。
小芯震惊地看向静姝，静姝皱眉不语。
这场车祸无疑对年年的心理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尽管哥哥岁岁最终用自己的命抵了弟弟岁岁的命，但是岁岁却从此取代了年年的存在。
死去的岁岁不再回来，但是新的岁岁继续活着。
而年年的躯壳还活着，里面却装着岁岁的灵魂……
青青知道此事以后，平时乐观开朗的她在被子里哭得不能自己。
她想起那天拍摄广告作业后，和岁岁走在校道上。
岁岁温柔安静的脸庞，聊到弟弟年年时嘴角扬起的模样。
窗外的清风轻轻拂过，就像是回忆中那个宁静安详的午后的微风，带着岁岁的声音，传进了青青的耳朵。
“……我很在乎他，就像他也很在乎我一样。我实在……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象没有他存在的世界。”
放在日记本上手指渐渐紧握成拳。
“……已经”静姝深吸一气，声音哽咽道，“已经不能再疯一个了……”
肖翊阳把浑身滚烫地像烤碳一般的小芯抱在怀里，虚汗濡湿了她额前的刘海，黏糊糊地让她觉得不适。
肖翊阳低头用额头拨开她的刘海，轻轻舒开她紧蹙不安的眉心。微凉的触觉在她滚烫的额上蔓延，缓和了几分煎熬的烧心感。
“辰越……辰越……”她呢喃道。
肖翊阳苦涩一笑。
在肖翊阳的怀里，小芯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一直对她微笑的李辰越，唤着她的名，离她很近。但是当她伸手触及时，他却一下子变得很远……
她在梦里朝着李辰越的背影一路奔跑，好不容易追到李辰越。她伸手抓住李辰越的手，歇斯底里地哀求道：“辰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走！”
李辰越依旧微笑不语，突然，他手臂上的汩汩鲜血流到小芯的手臂上，滚烫如熔岩。
她逆着着手臂流血的方向，猛地抬头，惊恐地看着眼前被她抓住的少年。
只见少年微笑的脸如碎片般片片剥落，心口处突然变成一个不停流血的黑洞，逐渐扩大。
小芯吓得连忙用双手堵住他心口，然而她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
他胸口的黑洞逐渐扭曲扩大，将他一点点吞噬干净。
“辰越！”小芯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木然看着空白陌生的天花板。
青青吓得手肘一滑，身体差点向下倒去。她紧张地跑到小芯身边，用手背探探她的额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道：“太好了，你没事了。”
“我怎么了？”小芯迷迷糊糊道，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水。
“你发烧，睡了两天了。”青青抹掉小芯眼角的泪水，道，“你真的……吓死我了。”
明明是在帮别人擦泪，不知为何，青青却感觉小芯的泪转移到自己得眼中，顿时莫名一阵鼻酸眼涩。
她轻轻地将她拥进怀里，安慰道：“小芯，没事了，都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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