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

　　像是白昼被拉长，
　　暮色四合的温柔

　　0方衡1赵之故

　　方衡从嘈杂的游戏界面退出来，使劲眯了一下眼，又有些茫然的看向窗外笼罩在黑夜中的城市，已经过了11点，还亮着光的窗户不多了。
　　这一片居民区离市中心已经有不少距离，没有那种耀眼又热闹的繁华，唯一能互相取暖的就是居民楼一扇扇窗户里透过的光，只是眼下已经稀疏了一大片。

　　像方衡这样每个房间的灯都亮着的人家怕是只此一户，他喜欢明亮的灯光，不要泛白也不要发黄，就是自然干净的灯光。他坐在卧室里的单人沙发椅里，客厅餐厅的灯却都亮着连成一片。放下手机，他慢慢地挪到桌子前，摊开一个新的list的单词。半个小时之间的困顿和疲倦在两局精神高度集中的游戏后消散不见，一个单词接一个单词很顺利的背下去。
　　方衡安顿在这个房子里尚不足一周，勉勉强强还未生出可以称之为家的情感，一个卧室一个客厅一个餐厅的布局独居还算富余。方衡坐在书桌前，周身一片静默，他只觉得内心平静。

　　年节刚过不久，临城在倦怠中缓慢苏醒，气温还是很低，没有初春到来的气象。
　　方衡足不出户在家里过了三两天，作息十分不固定，有时早晨八点便在桌边开始吃几口不太正式的早饭，有时十二点还在床上不愿起来，在巨大的空闲中每天写几张卷子就无所事事，他尽量合理地打发时间，看电影、打游戏、胡乱翻书每一样都分配出一定的精力，还算充实地熬过了开学前的最后几天假期。
　　他坐在床上发呆，觉得生活大概终于能一直这么平静下去了。在搬来这处房子之前，离婚7年的刘晓絮和方乾达成了共识，每月各自给共同的儿子方衡打笔钱，逢年过节随孩子去哪一边过，有时间就来看望儿子。
　　话虽这么说，可究竟什么时候有时间谁也不知道，方衡就这样有点诡异得达成了很多人想要的生活：不缺钱却没人管。

　　方衡夹在各自再婚的父母之间松了口气，终于告别了在哪里都觉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微妙感受。而根据刘晓絮和方乾打给他的金额看，他们两对这个决定似乎更加满意。
　　方衡拒绝了两人的帮他安顿的提议，行动迅速地找了中介，定下了房子，签了合同，开学之前搬进了这里。开学后，他就正式升到高二了，即将分科分班，似乎一切都要有个新的开始。
　　方衡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对什么都淡淡的。

　　距离三公里外，赵之故正盘腿坐在地毯上和赵父下棋，赵母在一边大声地放上世纪流行金曲，暖气开得十足，赵之故舒服地眯了眯眼。
　　过了十点，赵父赵母都回房睡了，赵之故从浴室洗完澡出来，顺手抓了一本书一跃上床，翻了两页，手机里周亮发来消息，
　　“小故，还没睡吧？”赵之故向来早睡早起，估计是周亮摸着点给他发的消息。
　　“上学期期末老子脱了一层皮，幸亏分数还可以，下学期应该还能和你一块吧。”

　　周亮从初中开始就和赵之故在一班，如果赵之故是各种意义上的好学生，周亮就是有几分小聪明却又让老师头疼的不行的典型。
　　周亮是个自来熟，初一没多久就判断出了赵之故是个粗壮的大腿，渐渐和赵之故混成了所谓好哥们，每次作业和大小考试都靠着赵之故堪堪踩住成绩中上游的线。
　　“能能能，明天见，睡了。”赵之故摁掉手机，躺了下去。

　　六点一刻，闹钟夺命般响起来，方衡梦游般从床上起来，恨不得只睁开半只眼睛看路。又要开始过起的比狗早睡得比猪晚的日子了，方衡的眉头不能再皱了。
　　半个多小时后，等方衡一只脚迈进新的班级里才有了一些清醒和真实的感觉。方衡大致看了一圈，隐约有几张眼熟的脸，大家三三两两正对作业边小声聊天。
　　之前在班里他多数时候都独来独往，一年下来还有一些人名字和脸都对不上，如今分班后竟也没觉得多陌生，反正本来也没熟悉多少人。
　　他快速地走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放下书包掏出课本。一中的课桌都是一人一桌，没有了传统的连在一起的同桌，这让方衡觉得很自在。

　　赵之故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坐了大半个班，早上陪着周亮买煎饼多排了一会儿队，他从前在班里惯坐的位子上已经有人了。这人校服里套了件白卫衣，整个人都显得苍白瘦弱，头发软软的贴着额头，桌上摊着几本书，但目光仿佛并没有对焦在课本上。
　　赵之故愣了一秒便退而求其次坐在他前面那桌。

　　没多久，讲台上站了一位老师，方衡收回了散乱的目光，抬头看向黑板。
　　这位面相清瘦的女老师是1班的班主任，姓林，叫林元，教数学。方衡的高一数学不是她教的，只在进出办公室的时候隐约对她有些印象。
　　林老师在上面说了些分班的情况，1班是理科重点班，一部分是原先1班留下来的学生，大部分是像方衡这样分班调整后根据成绩编入1班的。
　　虽然换了新班级，但高二的开学早没有了高一的兴奋和小心翼翼，离高考又近了一年的紧张感已经笼罩在大家心头，班主任简单说了两句就让他们把假期作业传上去，好继续让学生利用早自习的时间。
　　方衡把作业往前传，赵之故转过头来的时候方衡才第一次注意到坐在他前面的人，皮肤是健康的肤色，眉毛很深，眉眼之间和鼻子连城了一条好看的线条，带着黑色的细框眼镜，清晰的下颚线给人扑面而来的精神干练的感觉。
　　方衡险些愣住了，心里笑了一下：居然还是个帅哥。

　　正式上课前，林元对着名单念了一下名字，叫到的学生站起来示意一下就算是认识新同学了。
　　原来叫赵之故，方衡心里想。
　　看班上同学在叫到他时笑嘻嘻看他的样子，人缘应该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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