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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这个不平静的夜晚对所有人来说都很难挨,终于到了第二日。丽城乔迁有个讲究,那就是这一天的第一顿饭必须在新屋子里吃,因为做饭时生起的大火预示着未来生活的红火,所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庄子里就逐渐有了人声:“娘,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是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哎哎,你们说说,这次可是多亏了王公子啊,”“就是就是,好吃好喝地款待咱们,还帮着修巷子!日后定要好好报答他!”……
家丁、丫鬟们也在忙前忙后地帮他们搬行李,门口早已候着二十辆马车,那阵仗可是浩浩荡荡。
尹镇一向好眠,今日却听得外面人声喧哗,不情不愿地睁了眼:“小旭!进来为我更衣。”
门口守着的仆人端着水盆进来了,拧干毛巾替他擦了脸,又挑了他最常穿的那件青灰色长锦衣。
“这件不行,今日我要喜庆些,你替我把那件红边云烟衫拿来。”
“是。”
“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回表少爷,是丰鸣巷的那些人要回去了。”
“喔……”尹镇淡淡地回了一句,便接着吩咐:“你去准备二十三个鸡蛋,和一些红纸来,我一会儿要煮红蛋。”
“是……”小旭撇撇嘴,悄悄抱怨:什么你煮?还不是要我来。
书房内。
王一愽面前正跪着四个青黑劲装的蒙面人,神情肃然,身后还背着张扬的武器,无形中就能给人巨大的压迫感。他呷了一口茶,眼角微抬:“地图我给你们了,日落之前必须布置好。”
“属下得令!”
“还有,你四人到丽城也有数天了,昨日可看见有谁接触过肖公子?”
“您!”为首那人飞快抬头。
“废话!”
“回主子话,昨日卯时,属下见一女子往肖公子门口放了封信。”
王一愽立马坐上前问:“那么早?是谁?”
不等刚才的人答话,又一人接道:“是秦姑娘,身后老是有个跟班的那个。”
秦思思?
“不对啊,她不是不会写字吗?你是不是看错了?”
“主子,老三没认错,她这几日都在练字,请您过目。”最左边那个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王一愽接过一看,正是那封信的字迹!
“那肖公子可知,信是她写的?”
“知道,还很高兴地收下了。”
“你们确定?”
“我等兄弟四人万万不敢欺骗主子!”
看着四人坚定的态度,王一愽一下子靠在了椅背上,他本以为自己会大发雷霆,但并没有,反而心里空落落的,什么情绪都调动不起来,好像一直以来苦苦不解的棋局在最后一刻被人掀翻,无可奈何却又无需再想了。到头来,还真被金煜辰那乌鸦嘴说中了——他自嘲地想着。
但是,那又如何?
他从小到大所得皆所愿,想要什么,天底下多少人恨不得捧到面前来,凭什么这次不一样?他这一辈子,不会出现例外。
房里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为首那人小心问道:“主子,那……任务是否有变?”
王一愽阴恻恻地开口:“一切照旧。”
入了夜,金煜辰还未回来,秦三躺在床上,痴呆的症状愈发严重,连吃饭、出恭都需要人帮忙,江璐陪着秦思思掉眼泪,汪澄只能在旁干着急,终于时间晚了,他将她送回了房中,却被她一把拉住。
“小煤球,你做什么?”
她找来纸笔,写下几个字递给汪澄。
“你是说,你想现在去龙飞崖?”
秦思思含着泪水点点头,毕竟不知道金煜辰何时能回来,叫她这样干等着,她是真的坐不住了。
汪澄为难地看了会儿手中的纸条,又受不了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一咬牙道:“你等着!我去牵两匹马出来。”
两人借着皎洁的月光偷偷溜出了门,那龙飞崖无比陡峭、山路又窄又险,还铺满了碎石子,人踩上去都会不小心滑倒,更别说马了。见状,他们只好下来,重新盘算如何上去。
汪澄看了看前面的路,基本都是由大石堆积而成,只能靠爬,可他又担心秦思思上不来,于是想出个绝妙的点子,从怀里掏出匕首就去割马的缰绳。
待秦思思去拉时,他已手起刀落,还兴奋地试了试够不够结实,然后把绳子的另一头递给她,让她拴在手腕上。
“小煤球,动作快啊,这样我们两个就连在一起了,我会带着你上去的!”汪澄已系好了他这边,开心地催促着。
秦思思呆呆地看着他身后,伸手指了指。他疑惑地转头,只见那匹脱缰之马已高兴地抬起了蹄子,撒欢地嘶鸣一声,很快便绝尘而去,彻底消失在两人眼前。
嗯……王一愽那家伙的马好像都挺名贵的,这可怎么办?汪澄尴尬地挠挠头,算了,还是先上山吧。
月光把光滑的石壁照得发亮,两人开始往上爬,汪澄在前头探路,每走一步都会拽拽绳子,确保秦思思能跟上,翻过层层嶙峋峭壁,眼前赫然挡着两层楼高的巨石,周围只有几根荆条垂下,紫红的刺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汪澄急得抓耳挠腮:“这可怎么办?要是会大师兄的“踏月无痕”就好了……”
秦思思冷静地环顾四周,试图找些石头垫在脚下,但这儿光秃秃的,有的不过是拳头大小的碎石子,走投无路之际,她把目光转向了几根藤条,还用指腹碰了碰那些看似锋利的刺,不出所料,血珠立刻自指尖膨胀出来。
“你在做什么?”
不待汪澄过来,她就将手藏在了身后,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们最后的希望,汪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里一阵发凉,但还是咽了咽口水,指指后背:“小煤球,你上来!我背你。”
她瞬间明白了他的打算,摇着头后退,汪澄干脆将手上的绳子一扯、一绕,三两下把她绑在了背上。
“你可要抓紧了!”
汪澄毅然决然地站在荆条面前,看了看自己的手,下一秒就以血肉之躯抓紧了它们。
“啊啊啊!!”钻心的疼痛袭来,他边跳边叫,再一看,掌心已成了筛糠状,密密麻麻布满了血珠。
感受到背上的人挣扎着要下来,汪澄深吸了几口气安慰道:“没事,没事……”说着,又重新握住荆条,试着一点点往上爬,剧痛让他下意识想要惊叫,可张大了嘴却只发出一声闷哼。所谓十指连心,他每上去一寸,就好似万箭穿心!这样艰难的行进仿佛过了几个百年,他终于带着她毫发无损地上来了,只是那一双手已经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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