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御局

作者:四喜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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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日出擎阳


      九岁成灵,十四成人,二十立知,这是人族修行者的三个重要阶段。
      成灵,代表着灵种化为灵根,成人,代表着承担责任,可以选择道侣,立知,代表着知道自己知道世界,坚定志向。
      说来好像是很简单的道理,但哪怕只是普通的完成,也是一个成熟而优秀的修行者了。
      毕竟修炼一途有太多险境,修心尤比修行苦。
      三年闭关后,御彻已经十八岁,他的十六、十七、十八岁生辰,都是在闭关中度过的,少年人觉得这很好。
      很快就立知了,他该真正的离开御云山,到更广阔的天地闯荡。
      当初的小少年长高了很多,脸型越发精致,眉眼如画,琥珀色的眸子比从前颜色更淡,却被岁月沉淀出了更多的神秘感。
      此刻,那双狭长的眼中流露出了笑意,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眸中有一种温暖的喜意,“芊芊。”
      至此,他们已相识九年。
      少女头戴金冠,一身青衣,凤眸平和,骄傲内敛,她脸侧的线条带了点冷硬,不像大多数女孩那样柔和,反显精致英气。
      于是她笑的时候,便有一种如竹般的雅。
      她走向了红衣绿袍的少年,从苍错园走到木桥,又并肩走进师父的小院,仿佛是从自己的九岁,走到了十七岁。
      难得没有在院中见到御阎,二人有些疑惑,洄神态自若的给他们倒了两杯茶,气质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主人在休养,随后就来见你们。”
      “师父可好?”御彻问道。
      “很虚弱,所以才还寂温养神识。”洄看向御彻,没有什么客套的言语。
      “劳烦了。”御芊芊接过茶,对着洄点头,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既然御阎很快就出现,他们也不必多问。
      洄见此也放下茶具,回了主屋。
      一刻钟后,门被推开,御阎一身对襟白色长衫,墨发披散,神色淡淡的走到了他们面前。
      他刚一坐,二人便站起身来。
      “弟子见过师父。”
      “长大了点。”他笑道。
      御彻也跟着笑,眸中浮现出熟悉的亲近,“洄前辈说您虚弱,弟子好担心,师父现在如何?”
      御阎轻轻摇头,“以后为师可能经常闭关,你们更多的要靠自己了。”在场的几人都知道,所谓闭关,就是还寂,只见世,不知世。
      御芊芊恭谨的凤眸流露出了点关心的意味,“师父放心,弟子会尽快成才。”
      “嗯,让为师看看你们的成果。”
      御彻和御芊芊闻言都是认真起来,无论时光如何变化,他们在御阎面前,永远都是弟子。
      “对战。”御阎淡淡道。
      二人俱是一愣,对视了一眼,下一瞬,御芊芊便拔剑横扫,直冲向前,然而御彻比她更快,在她拔剑之前就飞速后退,同时手腕一翻,一柄银刀射出。
      局之功法运转,邻天听雨出,灵力充沛的情况下,这是完美的没有声音的一招。
      御芊芊不知他射向哪里,只能尽快后退,同时努力捕捉刀的轨迹,突然看见眼前银芒一闪,她便毫不犹豫,重剑横扫。
      锵。
      一柄银刀被甩飞,御彻却已经趁此功夫退到了林间。
      既是对战,御芊芊就不可能僵持在原地,她一边往林前逼近,一边等御彻出招。
      她凤眸掠过淡淡的傲色,纯粹的灵力在剑锋上流动,随即一剑挥出,剑尖带动金灵力,扫向林间。
      金克木,林间叶子有着独特的反应,少女嘴唇微勾,一剑向一处劈去。
      御彻翻身间,又是两把银刀射出。
      御芊芊一边躲一边盯紧御彻的位置,一把刀擦着她的袖口滑过,在她身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可正是这道伤,换来了御彻的位置。
      御彻身体一翻,三把刀同时射出,“师妹猜猜,哪个是非吟?”不远处的少年笑道。
      此时他已经射出了六把刀,没有一把是黑色的,显然是非吟已经能够改变自身的颜色。
      御芊芊笑了,她任由一把刀射中自己的左肩,一把擦着自己的脸颊而过,双手握剑,全身灵力涌动,斩向右腿前的银芒。
      少年琥珀色的眼眸中有一抹错愕,接着就看到银色的小刀缓缓变成了黑色,刺耳的声音如若哀鸣。
      他灵力催动下,非吟挪了挪,却被重剑牢牢压住。
      “非吟只能按固定的路线返回,而只有这把刀,若射到我身后,能返回的几处无一致命。”少女深邃的凤眸中闪过一抹算计,“你竟然对我留手,那就别怪我了。”
      御彻之前的银刀虽也是冲着要害,但他们都知道,那杀不死御芊芊,可非吟不一样,那是御彻养的妖刀,若冲着要害而去,真的有可能危及性命。
      少女说话间,三枚金针扬出,御彻一边躲一边骂道:“没良心,非要我认输?”他面上惫懒,一副不打了的样子。
      “疾风知劲草,识我。”快速的低语响起,“你以为我只有六把刀?”少年笑骂道。
      御芊芊凤眸微讶,眼看着御彻以一种诡异的速度避开了金针,暴烈的灵力席卷着一把银刀飞来。
      倒是自己大意了,数年来习惯了御彻只有六把刀,没把对方留了一手的情况算进去。
      此时此刻,她的宽剑正压着非吟,抵挡不及。
      御彻这一刀是冲着她右胸去的,是邻天听雨里最为暴烈的一式,若真挨下必然伤重,可见他也是真的来了狠劲儿。
      御芊芊凤眸一闪,手上掷出了一条金色的物件,那物在空中变大,竟直接踩上了银刀,银刀受影响方向偏转,那物也扑向了御彻。
      此时他们两个的灵力都消耗了大半,那人却是灵力充沛,直接把御彻扑到了。
      御彻愣愣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九岁小少年,哭笑不得道:“金鳞?”
      小少年的指尖压在他的脖子上,让他说话有些废力。
      “若他手上是蛇鳞,你已经死了,师哥总不会还有第八把刀吧。”御芊芊道。
      其实刀不在多,非吟的作用是隐藏在其他的刀中,迷惑敌人以达到目的,毕竟一般人并不知道御彻有几把刀,可是御芊芊却知道,还因为太习惯反而被御彻利用。
      御彻为了瞒天过海,可是连非吟都当成了诱饵。
      “你连一打二的事儿都干出来了,我还怎么赢?”御彻看着一张小脸没什么表情,金眸冷淡的小孩,道:“起开。”
      倒不是御芊芊耍赖,御彻的符纸和非吟,也早不属于单纯一对一过招的范畴。
      眼看着金鳞不动,御彻挑眉,琥珀色的眸子中闪过不满,功法运转,如火焰般恶劣的希望在他眼中升腾,灵力涌动间直接把小少年掀开。
      “我输了。”他无所谓道,一边说还一边踹了一脚金鳞的屁股,小孩没什么表情,整理了下屁股后的衣服褶皱,快步走到御芊芊的身后。
      御彻知道金鳞的指尖可以化作蛇鳞,刚刚足以取自己性命,所以即使自己能快速吸收灵气后来掀开他,但实战中也得有那个命不是吗?
      “不算,无论是符还是刀,师哥都留手了。”御芊芊轻笑道。
      御彻白了她一眼,心道那我还能怎么办?他的杀招又不像金鳞一样是活的,飞刀出后不可收,符文流转不可逆,他总不能真的奔着对方命去。
      御芊芊拔掉腿上的飞刀,朝御彻扔了过去,吃了颗丹药后盘膝坐地,吸收灵气以调节。
      值得一提的是,他二人功法同宗同源,若不是用特殊的法子,很难损伤身体灵脉,所以比较好恢复。
      御阎此时已自院中出来,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念的进步很大,芊芊的念更多出自本心,保持就好,有时关于自己,不多想反而是好事。”
      御芊芊思考了一下,点头应是。
      御阎看向了擦拭银刀的少年人,道:“希望这个念,可理解的方向很多,比如,希望活下来和对生活的希望完全不同,却都出于一种强烈的信念感,你要无比相信自己的念,适宜多思考,此念愈在困境中愈鲜明。”
      御彻想了下,擦刀的手顿了顿,“师父,我希望射中这一刀,希望感更强烈的话,结果是否一定不同?”
      “如果你相信你的希望会使结果会不同,那这种纯粹的念会让你更亲近天地,你吸收灵气的速度会变快,你的视线会更敏锐,那事情的发展必然会更符合你相信的结果。
      以念修行,不要想着以念交换结果,而要靠着自己的念,把想要的结果当成是已经发生,必然发生的事实,这就是道,而当你的道愈发清晰,强过这天地,便成了念出法随。”
      御彻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抹亮光,就是御芊芊也是认真思考着御阎的话,念出法随,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可是按照以念修行的原理,确实就像无限强大后的结果。
      如果抱着这样的念头,哪个年轻人的野心能不被牵动呢?
      “彻儿,这把刀给你,若被人近身,也算是有后手,但为师更希望,你能试着让非吟变换,来满足近处的防身需求。
      武器通灵,真正的杀器只能有一把,如此杀意才不散,其他的后手只能应急,若主攻的武器是非一体的两样,乃末流之道。”
      御彻点头,接过了御阎递出的青色细刀,琢磨着师父的话。
      “什么算非一体?”御芊芊问道。
      “双鞭是一体,配合着攻击,一把刀一把剑则不是一体。”
      御彻皱了皱眉,“师父,拳头亦是我的攻击手段,可也算是非一体的两种武器?”
      御阎笑着摇了摇头,“你的拳头,芊芊的金针金鳞,都算是一种辅助,一种对短处的弥补。
      但如果芊芊练剑的同时练刀,就不一样了,因为这两者有重合之处,那便是不专,难成大器。
      你的情况又要特殊一点,毕竟长刀与飞刀完全不是一类,所以严格来讲你不算是不专,但既然都是刀,何不把能变换的妖刀练到极致?修行,要的就是极致,极致的那个点,是为突破,所以凡有可能做到极致的,都不可分心。”
      御阎的声音淡而不容置疑,御彻点了点头,眸中闪过信服,认真道:“徒儿记下了。”
      御阎看了看两个徒弟,等了一会儿才道:“收拾收拾,下山去吧。”
      二人都是怔住了,御彻张了张嘴,快速道:“明日吧,师父,我们刚出关,再住一晚。”
      他出山后就要复仇了,好些日子都回不来,想至此心中便突生不舍之情。
      “长不大。”御阎淡淡道:“江湖路长,与这御云山,与同门,怎会无新缘?”他虽然这样说,却终还是允了二人。
      也算是世事难料,当年刚入门时,御阎的规矩是不许擅自出山,那时他们总盼着能出去玩一玩,如今真正的学成了,该走了,却又舍不得了。
      御芊芊唇角一勾,已经想好了要如何与御彻最后祸害一遍山里的果子和鱼,这么多年过去了,御彻可谓是把她天性中的顽皮给激发了出来,二人修炼之余,几乎是玩遍了整个御云山。
      听说御阎醒过来,御季自是从古妖宫赶回拜见,他到时正是晚间,见过御阎后,便和师弟师妹约了第二日一起看日出。
      御云山,擎阳峰。
      太阳跃上地平线,照亮了整个九灵大陆,这里是极东,朝阳自混沌升起,为群山镀上明色,御彻坐在一块峰石上看着太阳,半边身子在阳光里,半边身子与身后的灰黑山脉同色,有一种奇异的静谧之感。
      这里是他们总来看日出的地方。
      御芊芊与御季并肩站着,在群山云海中无声,自然的美带着一种无与伦比的力量感,每一个生命都会为之震撼。
      太阳越升越高,天越来越亮,师兄妹三人开始返程,如无数个早晨一般,一边说笑一边回到了御云山主峰。
      御彻和御芊芊的东西都放在了储物空间里,此时倒是一身清爽,到御阎院中时,御彻却从腰间的五环碧玉带中拿出一个卷轴,递给了御阎。
      “临走了,徒儿敬上。”
      虽然在御云山中的一切行为都瞒不过御阎的神识,但眼看着御阎神色淡淡的打开画,御彻浅棕色的眸中还是闪过一丝紧张。
      那是一副竖着的山云图,御云山巅古朴巍峨,周围拱卫的一百二十六峰并未画全,却隐约可见,极富层次感。
      御阎伸出手,他的手指白皙而带了点冷,摸上了山石间的零星矮树,墨意与宣纸的质感从指尖传到心里,让他的眸色变得温和。
      画的右上方有两行字,率性而不失工整——饮其流者怀其源,学其成时念吾师
      弟子御彻。
      御彻是个爱极了画的人,他的所见所感,心中最浓烈珍贵的感情,总是体现在他的笔下,可九年前那幅肖像后,他再没真的画过一张画。
      这是第一张,那之后的第一张,一切尽在不言中。
      御阎认真的看了这幅画半晌,才亲手卷好,“有心了,为师很喜欢。”他素来淡泊,便是满意也说的简单,很少能听到一个“很”字,如今这样说,可见是真的喜欢。
      御彻笑了起来,琥珀色的眸子发着光。
      “上酒吧。”御阎对着洄道,洄给二人倒了酒,他们喝下后,便拜别师父,走上了下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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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累死了,今天好忙,明天还有考试。
      ps.“饮其流者怀其源,学其成时念吾师。”出自南北朝时期庾信的《徵调曲》(其六)
      原句:黎人耕植于义圃,君子翶翔于礼园。落其实者思其树,饮其流者怀其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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