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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城西的一幢别墅内。
“钦远,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呢?”
“三天后。”
“哦,这么快啊…”老太太看着眼前安静地喝着咖啡的孙子,心里叹了口气。
她这个孙子,从小就优秀地惹人艳羡。但随着年龄增长,也和他爸妈一样,越来越不着家。要不是前年在他申请学校时她突然查出来长了肿瘤,这会早就在国外了。
虽然后来肿瘤穿刺活检结果是良性的,但通过担惊受怕这一遭,她也终于明白,人活一世,到了最后,最舍不下的还是骨肉亲情,最能给予慰藉的也是骨肉亲情。
她年纪到了,身体虽无大碍,也能感觉一日不如一日,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撒手人寰了。最牵挂的就是唯一的孙子,看着有礼有节的,骨子里冷情冷性,让她瞧着不是滋味,真怕他总是孤身一人!
人人盼他成大器,她却只希望他能体会到最平凡的快乐,孤独时有人陪在身侧。
他爸妈在这事上不管他,那就只能她来开这个口了。
“钦远,你别总想着做实验啊写论文啊的,稍微分出点心思来给身边的人和事。最近你身边,有看着顺心的女孩吗?”
老太太和孙子不来虚的,问得直接,许钦远微微一愣,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个最近时常出现在眼前的人影。
“你啊,可不能像中学里那样,冷冰冰的,一点不留情面,把人家开开心心过来送礼物的小姑娘弄得垂头丧气的。现在的小姑娘啊,翻脸比翻书还快,你态度不好,人家转身就走,可不会浪费时间在木头上的。”看着孙子似乎听进去了,老太太赶紧加了一句,“总之,遇见喜欢的,主动一点!”
正说着话,一个人就风风火火地从门口跳进来:“阿远!哟,奶奶也在楼下啊,奶奶好!”
“哦,是林路啊,来找钦远玩啊?”老太太慈祥地看着来人。开朗跳脱的孩子,她瞧着欢喜。
“是呀,有个高一的同学搞个聚会,让我和钦远一块过去呢。”
“什么聚会?我怎么不知道?”许钦远疑惑地看向好友。
“哦,这个嘛,我之前忘记和你说了…”林路心虚地挠了挠头,哪是忘记了,如果提前和他说,他肯定不愿意去这种活动的,到时候自己在陆潜面前就抬不起头了,所以今天才直接来他家碰碰运气。
“哎,现在不是知道了吗?你别跟我这个老人家一样,整天待在家里。”老太太巴不得孙子出去参加一些社交活动,特别是这类有一帮子同龄人在的。
她还向林路探了探身,问道:“有女同学来吗?”
“有有有,当然有,有陆潜在的地方就不可能没有女同学!”林路面露喜色,内心握拳,看来许钦远这回不想去也得去了。
果然,老太太盯着孙子说:“钦远,赶紧收拾收拾跟同学出去,别让人家等久了。”
*
一辆跑车在路边停下。陆潜放下车窗,透过墨镜看向站在路边的林奈,示意她上车。
距离在微信上发他定位不足十五分钟,来得还挺快。林奈跨进车门,扣上安全带。
陆潜没开导航,熟门熟路地开到一家会所门口。
林奈以前从没来过这种场所,会所的装修格调和服务态度都透着一股金钱的味道,不过看着倒还是挺正规的。
她一路跟着陆潜进到一个包厢。已经有不少人在里面了,男男女女都有,她一眼就看见了许钦远。
他随意地坐着,旁边一个打扮嘻哈的男生正在和他说话。这个男生…林奈对他实在是印象深刻。
高中的时候他就老是出现在许钦远身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规规矩矩的好好学生在一块格外的引人注目,经常被教导主任当作不穿校服还烫头染发的典型,受到严厉批评并屡教不改,这样的次数过多,以至于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他的名字——林路。
听到陆潜和林奈进来的动静,林路停下话头,对着陆潜调笑道:“陆潜,怎么回事啊,自己约了我们还最后到啊?”
陆潜轻飘飘地回他:“接了个人。”
林路这才看向林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欸,这位同学以前好像没见过啊?”
林奈朝他笑了笑:“你好,我叫林奈,和陆潜是毕业班的同学。我以前倒是见过你。”
林路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笑嘻嘻地跟林奈问好:“哦!你好你好,哈哈,那你知道我名字吧?我叫林路。”
“得了吧林路,我们学校的人还能有不知道你名字的吗?”旁边的一个男生吐槽他,引得大家哄笑声一片。
以前同班的一个女生看到林奈来也有点惊讶,邀林奈坐她旁边,小声跟她寒暄:“没想到这次你也来了,不光是你,连许钦远也来了。以前的学霸坐在这里,压力太大了!你不知道,刚刚你们没来的时候,我们几个的状态规矩得就像在听国旗下讲话…”
“有这么夸张吗?”林奈被她的话逗笑了,看向坐在另一边的许钦远,他现在明明还和其他男生有说有笑的,看着一点不吓人啊。
坐下没多久,陆潜叫了酒和饮料进来。
林奈对上次的喝醉心有余悸,非常有自知之明地选了饮料。
林路拿起酒瓶,自告奋勇地给大家倒酒,许钦远却趁他倒之前率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饮料。
顶着男生们“你这不够意思啊”的目光,他泰然自若地开口:“今天开车过来的。”
“开车来的又不止你一个,还能叫代驾啊。”林路在心里接了一句,但没敢真说出来。
他这位好友,自从被他拉来这里就一身低气压,刚才他使劲和他说话想缓和气氛,得到的每句回话都没超过三个字 。凭他多年和他相处下来的经验,他绝对是处于极度不耐烦的状态。这种状态在陆潜进来之后,倒是莫名和缓了些,终于开始搭理他了。
反正,他可不想再体验一回如坠冰窖的感觉,所以还是顺着许钦远来吧。
他把心里的话憋回去,转了几转变成了:“哦,那这个…咳,大家都是认识这么久的同学了,咱们不学社会上那一套,感情深喝啥都冲不淡啊,大家随意,随意哈哈。”
“说得对,林路说得对啊…”大家纷纷点头赞同,也不勉强了。
看大家的杯子都满了,陆潜举杯:“来,我先敬大家一杯,谢谢大伙给我面子聚在这里,可能今后相聚的机会越来越少,但希望我们的情谊不变。我先干了,大家随意。”
“你这不是废话吗?陆大律师,你以后上庭也只讲些场面话可不行啊。”林路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笑眯眯地损他。
陆潜摆了摆手:“什么陆大律师,我只是个律所的小小实习生,还差得远呢,哪能和在座各位人才精英相比。哦,特别是阿远啊,你现在在哪深造啊?”
许钦远:“还在C大。”
“欸?阿远,你没出国啊?”旁边的男生有点惊讶。
“嗯,当时家里有点事耽误了。”许钦远喝了口饮料,淡淡道,“其实我觉得国内国外都差不多,现在的科研环境还不错。”
“唔,这倒是…”
原来他本打算出国的啊。林奈看着许钦远有些神游,那岂不是她本来是遇不见他的?
看来能重新见到他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的,她当时真是想的简单。
不过既然遇见了,说明他们还是有点缘分的,说不定真能和沈丛说的那样,当朋友呢。
想着这些,林奈不免有些窃喜,嘴角软和了,连带着看许钦远的目光也染了些笑意。
正想收回目光,她却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视线一偏,和望过来的陆潜对了个正着。
陆潜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暗沉,随即又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淡漠地扫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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